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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他的城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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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鸽一大早发现自己裹着被子躺在地上,像个豆虫,从浴室里出来,又被人堵在浴室门口,进退为难。
顾暮寒不知道去了哪里。
女生长长的头发梳了一条条的小辫子,高高的扎了起来,一张圆润的脸蛋陪着纤细的下巴,五官精致喜人。
可是再漂亮也没有用,被人堵在浴室这种事,听起来就让人很头大。
一天之计在于晨,真是凌乱的一天。
“我能先出去吗?”对着面前明显才刚刚摆脱青春年少的小尾巴,觉得自己已经成为大人的小女生,慕鸽说话的时候,努力保持面带微笑。
上下打量之后,沈景出声了,“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尖细下巴,高高的抬着,眼神带戒备。
“你又是谁?”理了理裹紧的浴巾,慕鸽不紧不慢的问回去。
顾暮寒晨跑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客厅里,气氛怪异的两个人。
“你怎么来了?”
顾暮寒的出声打断了屋子里的安静。
两人纷纷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顾暮寒将晨跑时穿的浅灰色运动衣外套脱下,随手甩在离门最近的一间沙发上,脸色平静的问一大早出现在这栋房子里的女人沈景。
沈景,沈浅歌的妹妹。
一个女人可以堂而皇之的在清晨时分,不动声色的进入一个男人的家,不是恋人就是亲人。慕鸽不着痕迹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然而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有什么暧昧。
随即兴起的好奇劲,也没有了开始时的强烈。
母亲改嫁之后,没过多久,那个人便因突发疾病去了,自此母亲被认为是个不详的人,为了生计,一个人带着她出来,颠肺流离了这么多年,如今去了,却不能入土为安。
慕鸽又开始谋算着母亲合葬的事,不知道在二伯那边会不会得到同意,不知不觉间,神色带上了一抹哀思。
“看看你有没有发霉,听伯母说,你很久没有回去了。”沈景说的轻巧,顾暮寒闻言,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沈景一眼。
沈景向来排斥除浅歌之外的其他女人接近他,现在能用这么冷静的态度和自己说话,还真是不容易。
“还有……这个女人是谁?”沈景不待顾暮寒回复,细指一晃,指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坐姿的慕鸽。
“……一个认识的朋友,你怎么跑来了,有什么事吗?”顾暮寒放佛此刻才想起现场还有另外一个人一样,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慕鸽。
听到顾暮寒的回答,沈景如有所思的看着慕鸽,等着慕鸽的回应。
只是一直沉思在顾暮寒和面前这个女人之间什么关系的慕鸽,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苏兰要和慕家那穷小子结婚了,不过苏家人不同意,找了顾伯母,说是先前顾老爷子曾给你们定过娃娃亲……”
“那个慕炤?”顾暮寒想了想,他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当时知道苏兰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母亲说过,老爷子曾经开玩笑给他们定过娃娃亲。
之前顾暮寒有了喜欢要结婚的对象,两家人也就没有提及这件事,如今浅歌不在了,苏家又不同意苏兰和慕炤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将主意打在了他身上。
听到堂哥的名字,慕鸽眼神愣了一下,头不由自主的歪向一旁,不会这么巧吧,她没有记错的话,慕炤就是二伯家的儿子,她的堂哥啊。
想到有这种可能,慕鸽垂了垂眼,果然六度人脉理论是具有可行性的。
“伯母希望你能去见见苏兰姐。”
沈景说完,打量着顾暮寒,观察他的神色,间隙又不断的看向一旁的慕鸽。
她这次来其实是受顾伯母所托,浅歌已经走了一年,这一年里,顾暮寒不进家门,整天流浪在外边,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如果不是感到浅歌的忌日,顾家还不知道去哪找人呢。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再发生,当苏家提出当年那个娃娃亲的时候,顾母就想着顺水推舟,正好顺了两家人的意,苏兰那女孩她见过,品性温良,结婚以后应该是一个好妻子,能照顾好顾暮寒。
至于爱情,只是眼前的偏执,原本没有感情的两个人相处的久了,也是会有些情分在里面,能好好过日子的,她总觉得现在年轻人的爱情,动不动要死要活的,太伤身了。
“嘶……”
被突然打量的信息震惊的慕鸽一个转身,一直被忽视的脖子在扭头的时候耍起了存在感,不间断的刺痛沿着神经传入大脑,皱着一张脸,抬手覆上后颈,将头慢慢正回来,对上的事两双看向自己的漆黑的眼睛,一双充满了探究与戒备,一双还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没有言语。
“你脖子不舒服?”耳边突然靠近的声音,防备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扶着沙发的靠背向后退了一步,一个没站稳,失了重心,腰碰在了木质的沙发椅背上,虽然套着沙发套,依然把慕鸽痛的呲牙咧嘴。
咬着牙,慕鸽说道,“还好,可能之前有点落枕。”艰难的抬了抬头,看着并不打算伸手拉她的顾暮寒,慕鸽放佛看到了倒映在他眼睛里,自己扭曲的五官。
抬手覆上痛感绵延不绝的脖子,刚刚后退的时候,好像用力过猛,更严重了,真是祸不单行,现在不止脖子,腰部也开始痛了起来。
挺着僵直的脖子,眼珠转动瞄了一眼顾暮寒身后,眉头皱成山川的沈景,莫名的慕鸽有点心虚的说,眼神飘忽不定的避开近身的顾暮寒。
“确实,你的睡姿太难看了,下次如果睡地上的时候,管好自己的口水。”说完,慕鸽觉得顾暮寒略带嫌弃的往后退了退。
最后还是沈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上前伸手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有一双很像姐姐的眼睛。”等慕鸽站稳的时候,沈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沈景。”
顾暮寒的声音听起来不怒自威,沈景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小嘴,没有啃声,一双大眼睛看着顾暮寒,满是委屈。
“我先回房间了。”扯着嘴角说完,不等两人说话,慕鸽率先僵硬的转身,往房间里走。
“顾暮寒,你凶我干什么?你带这么个女人回来,难道不是因为她有一双像姐姐的眼睛。”
听到这句话的慕鸽,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不管再怎么故作成熟,还是耐不住性子,忍不住。
“沈景,没有人能替代你姐姐,你不能,她更不能。”
“那就去见苏兰姐吧,比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明生物,我宁愿是苏兰姐待在你身边……”
这话之后,空气凝结了那么一瞬,随后慕鸽听到大门被狠狠关上的声音,她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至少你不会爱上她,不是吗?”突然低下来的声音,让慕鸽听起来颇觉得费力,然而听清说的什么之后,又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沈景是怕顾暮寒忘了她的姐姐,还是怕顾暮寒再爱上其他人有着她姐姐影子的人。
“真让人抓狂。”慕鸽摇了摇头,别人的恩怨情仇,总是精彩堪比电视剧里的狗血剧,她啊,一直觉得,人生嘛,简单点就好。
慕鸽来到了四婶给她的二伯家的住址,意外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在忙儿子的婚事,二伯的家里并没有人。打了四婶留的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眼看着要天色将晚,慕鸽最后还是给杜念打了电话。
杜念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慕鸽在和一对中年夫妻说话,微微弯着腰,身子前倾,在她的印象中,很少见到慕鸽这个样子。
慕鸽是一个自己世界很简单,理所当然也把别人世界简单化的人。和这样的人相处,会让人觉得很轻松,杜念也一直觉得慕鸽会一直这样,秉持着这样的心,不为外界所改变。
远远的看着中年夫妇抬脚离开,慕鸽想上前,最后却还是停下了脚步,礼貌的告别。
她还不知道慕鸽这次为什么会回到北城,不过看来,应该是老家那边的事吧,慕鸽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恋家的人,虽然她经常听到慕鸽的母亲在电话里说落慕鸽不常回家,慕鸽的交际圈很简单,简单到除了她们几个之外,慕鸽平时见面打招呼的人都是她们的朋友。
在大学的时候,每次提到老家,慕鸽总说很多年没有回去了,小时候的记忆都忘了。但是她却很清楚,慕鸽的记忆力很好,她能当笑话似的讲出四岁的时候,因为调皮,在池塘里玩,一不小心掉了进去,还是她的母亲及时发现,在水里摸着,把在水底扑腾的她一把捞上来的。
慕鸽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才想到,刚开学的时候,每次洗淋浴出来,慕鸽的脸色都会比进去白了一层。
“你不怕水吗?”当时米白知道后一脸好奇的问淋浴出来的慕鸽。
“怕啊……”
你看就是这样,慕鸽总是能在你觉得她该示弱的时候示弱,然后一个人在角落里独自坚强。
她说的所有简单,都是最后的底线,所以当初,她告诉封徵言,她想两人之间的结束简单点,因为开始的太过仓促。
人心不是一座天平,两边放上相同分量的砝码就能保持平衡,她无法如无其事的面对米白,又不想自己变成一个只被情感支配的偏执狂,所以在毕业之际,她离开了北城,回到了母亲身边。
“杜念”
慕鸽告别二伯夫妇之后,刚想打电话问杜念到哪了的时候,就看到杜念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在路边发呆。
“鸽子,你怎么到这来了?”
杜念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问着表情带笑向她走过来的慕鸽。 “我来看看以前的亲戚,不过好像要麻烦你收留我一晚上了。”
原本准备见了二伯之后去找房的慕鸽,因为等的太晚,也就没了机会再去找房,而她原本就没有在顾暮寒那里继续住下去的打算,尽管顾暮寒没有开口赶人。
现在想想,其实还是顾暮寒亏了,虽然当初顾暮寒在她那个可以称之为家徒四壁的房子里借住了几天,但是要是按住宿费来算的话,她在顾暮寒那住一晚上就抵消了,尽管她后半夜一直睡在地板上。
“上次见你没来得及问你,阿姨怎么样了?”
杜念的话刚落下,她就有点后悔了。车里的另一个人的呼吸很明显的迟缓了下来,连带着空气都缓慢的带着悲伤。
“半年前去世了,在睡梦中,第二天没有醒过来。”
慕鸽说的轻缓,却吐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