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晹筱鸾

2、孤独的人

　　村里的人热情而淳朴，每条街上的人见面了都会问候。每年的正月初一晚辈会去年长的老人家里拜年，无论有没有亲戚都会唠唠家常，喝茶水放鞭炮，只有这种情况下我能意识到春节了，过年了满满都是温情。
　　和我家差不多隔了五六户人家吧，他家男主人姓何，高高大大的身材，全家都有很暖的笑容，我叫他姨夫，叫他儿子大哥，但是我很不喜欢这个大哥，他很喜欢欺负小孩子，还喜欢占小便宜，大了我10多岁，自然也不把一个黄毛丫头放眼里，很少搭理的。
　　记得五一放假回家，大姨特别高兴的和我说大哥带女朋友回家了，是大学同学，挺好看的，嘴巴也很甜，我当然说好了，心里也好奇一个娇小的海南女孩子和200多斤吨位的大哥站在一起是什么样儿，我那时候还是刻苦学习的好孩子，很快就沉浸在N多作业里面去了。再回家时候妈妈和我说海南的女孩子没有然后了，看过几本爱情小说的脑袋里面就想，爱情还是挺脆弱的。就是这个速度，每个法定节假日都会带回来风格迥异的女孩子回来，而我也会吃到各种各样的零食。
　　好像是大二那年，和妈妈打电话闲聊，说大姨生病了，脑癌，好像治不好了，当时我的心里就疼了一下，她人很好的，总是温和的笑，送过我一对小兔子，她自己妈妈去世得早，和我姥姥特别投缘，几次想认姥姥做干妈都让姥姥拒绝了，过年过节时候都和妈妈一样孝顺姥姥的大姨居然病了，还是脑癌！一辈子吃斋念佛的人怎么会在50多岁的时候病的这么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心里信佛的人都是很长寿的。没过一年，人就走了，整个村子的人都去帮忙，听姥姥说大姨生病后期很疼，嗓子都喊破了，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头，清醒时候也不肯吃一口肉，大姨的妹妹气不过，在青菜里面放了一块，这么多年只有这一口肉啊。
　　去世的人离开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大哥很少回家，姨夫自己做饭洗衣（他父母早不在了），耕种放羊，还是高高大大的身材，头发却是全白了。14年，我记得很清楚，大哥结婚了，是他二姨（给大姨吃肉的阿姨）介绍的姑娘，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父母双全，工作稳定，认识几个月就结婚了，离家里也不是很远，但是也很少回来。16年清明节时候我回老家，妈妈告诉我大哥病了，全身的神经不太好，我说神经病么？妈妈说不是，学名叫什么咱也不懂，是神经坏死了，动一下都会疼。我说他一家人都信佛，心也不坏，好人不是应该有好报么？姥姥说你就看到现在了，九子（姨夫小名）小时候总打黄鼠狼，有灵性的东西他没少杀啊，他家院子以前是坟地，挖地基时候出来的棺材半个村子的人都见着过，我不和他们做亲戚，但是孩子孝顺我，我帮她儿子包几回饺子也是应该的。晚上爸爸回家了，又聊起这件事儿，爸爸说大哥现在特别瘦，媳妇吵着离婚呢。哎，认识时间短，没什么感情分开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指责的，我就觉得现在的人都很现实啊。爸爸又接着说九子他爸以前是地主家打手，也打死过几回人，抽完烟，老人家就睡觉去了。
　　因为一天信息量太大，我有点睡不着。死去的人的世界我们目前为止还真的不了解，活着的人没有亲人在身边，孤独，是最大的伤害。短短几十年，报应不完就要落到儿孙身上，病疼几年，苟延残喘，活生生有肉有血需要情感诉求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孤独，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