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旅记》若八

2、二 向回忆道早安

　　晚睡早起是他的坏习惯。令人羡慕的是，就算他一整晚都未曾闭眼，也不会有黑眼圈，或露出疲态。
　　他的双眼总是那么有神，那么亲切的。
　　桂海神深了个大懒腰，揉揉发酸的眼睛，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早安。”他笑道。金光闪闪，鸟儿啾闹个不停，夏风让风铃儿骚动了几下。
　　为这美好的早晨，干杯。仰头饮了下去，世界上恐怕只有他会拿酒来当早餐的了。说漏了，还有晚餐。

　　再白一点说，桂海神是个十足十的酒鬼。

　　他的主治医生老囔着说不公平，这样的一个酒鬼怎么胃还好好的，什么时候才可以酒精中毒死掉之类的话。
　　喝酒他当然喜爱，但却是极有分寸的。世道不好啊，买一瓶好酒这要用多少钱啊。每天两杯仍过不了他的瘾，也只好以茶代酒了。
　　茶道，他虽然没有正式拜过师，但那悠远长久的家族血统让他从小便接触这类事物了。
　　他的桂爷爷是个严格的人，尤其是茶道，他非得要人一板一眼地做，只要是一个细节弄错了，就等着挨一拐杖子咯。

　　小时候的他，可没有少挨。桂海神轻笑出声。
　　桂爷爷看他泡茶那么久，总是不怎么满意的，虽然他曾经说过自己是最好的，但缺少了一样东西。
　　认真。
　　他总在斥责桂海神在过程中并不认真，虽然“敬”这字是做得可圈可点，却是少了认真严肃的气氛。
　　日本的茶道非常严谨繁琐，宗教色彩有其浓烈，茶道家嵌冀涞弊饕恢稚袷サ囊鞘健?
　　可是桂海神却从来不将它当一回事，一幅悠闲悠哉的模样，套桂爷爷的话来说，这是幅怎么样儿，吊儿郎当的成何体统。
　　这桂家的小不点就闹了，他说啊，茶道不是讲求“和、敬、清、寂”吗？我都做到了。况且里头又没有一个“严”字。结果站得双脚全麻，唉唉叫个不止。

　　往事如风，现在熟悉的只有这间房子和一套茶具了。从前的事迹如同昨日那么鲜明，还记得当他气得桂爷爷那没几根毛的头发都站立时，他拿着拐杖追着他满屋子跑。
　　桂海神可不想停下来，虽然他知道时间越长越不利，但嘴里嚷着“好害怕、好害怕”，就还在绕圈圈。桂婆婆含笑看着这场闹剧，也没有出手劝停。
　　空气里似还荡着欢笑嬉闹，黑色的脚印子踏满了整间屋子，桂海神怀念那浅青的榻榻米变得乌黑。

　　第二天，他擦了一天的地板。

　　心神一乱，他发现炉上的壶子咕噜的响。
　　苦笑，好了，这下子糟蹋了一壶好茶。
　　雾散了，时间老爷爷慢慢地走，美好的早晨在回忆里度过。桂海神跨上了他的脚踏车，向学校驶去。

　　外边的路并不平坦，车轮转动得颠簸，他也差点被抛了出去。
　　嗯，是斜坡。他用力地按着刹车掣，将速度减缓。突然冲出来的人影却吓得他的心脏漏跳一拍。
　　“闪开！”他吼道。那人竟是愣在那里毫无反应。桂海神一咬牙，将脚踏车向右一扯，便是跌了下去，滑下了好几秒才停下来。这时那人才惊呼一声。
　　“没……没事吧？”他轻轻地碰他。
　　“没事。”他站了起来，惋惜地看着那辆脚踏车，醒觉手臂有温温的液体，血染湿了半个衣袖。把领带拉下来包扎伤口，对那人笑说：“不要有下次了。”
　　带点命令他人的感觉，他不自由主地点了点头。
　　前额的头发凌乱着，掩不了那微微笑意。双眼光芒连闪，跳动着小小的火苗。

　　他看着他，推着有点破烂的脚踏车，走进和他一样的学校。

　　——————————————————————

　　话外话的小剧场：

　　海神：（回忆状）好想念爷爷……虽然他打人很疼……
　　小八：（摸头）可怜的孩子……放心，我会找人来疼你、保护你的！（握爪）
　　海神：（小声）信你早就死了上千次……
　　小八：嗯？（眯眼）
　　海神：没、没什么……（冒汗）
　　小八：（里：我的乖儿子，放心，娘会找个好~~~相方给你的~~~）
　　海神：（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