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男都是别人的》花生梨

14、不可思议的工作

　　舒桐脚步顿了顿，一脸愕然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她频繁眨眼，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沈旭尧居然在笑？

　　天呐，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然而，沈旭尧好似并没有发现舒桐的身影，他微微侧脸，视线尽数投射在身旁的老人身上。

　　舒桐赶忙躲到一边，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

　　沈旭尧与那位老人一起从走廊这端走到了电梯口，那里似乎是其家人在做接应。

　　只听他颇具磁性的声音温柔沉稳：“大爷您慢点儿啊。”

　　说罢，他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捕捉到了舒桐的身影。

　　舒桐尴尬地抬手，自以为笑容灿烂无比，甚至招了招手说道：“呃……HI……好巧。”

　　“你怎么还没回去？”沈旭尧声音冷漠，与刚才好似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让舒桐赶忙反省到底是不是自己长得太让人生气了……

　　“哎，那老大爷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啊？你照顾的？”舒桐笑嘻嘻地说道，“白衣天使啊！没想到啊！”

　　“也不知道你之前干嘛神神秘秘的样子！”

　　“多好的职业啊，崇高伟大。”

　　“而且现在男护士这么少，稀缺品种啊。”舒桐一边说一边暗自吐槽，他这种变幻莫测的性格也挺稀缺的。

　　“他快要走了。”沈旭尧倏然说道。

　　舒桐赶忙咧嘴笑了笑：“那挺好的啊，怪不得你刚才这么开心！能看到自己的病人身体恢复健康出院，心情肯定很不错吧！再笑一个给我看看嘛！”

　　“你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

　　舒桐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沈旭尧的话却让舒桐完全笑不出来了：“他快死了。”

　　这四个字，让舒桐如鲠在喉，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回去吧，我还要工作。”沈旭尧说着，便准备往病房里走去。

　　“哎哎哎。”舒桐赶忙追上前去，轻声问道，“可是我看那老大爷也挺开心的啊，怎么可能快走了！”

　　“什么病啊？”

　　“说说看嘛！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哪里有……”舒桐的话又没有说完。

　　沈旭尧转过头，眼神凌厉，眉头紧皱，让舒桐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

　　他的眼神当中分明写着厌烦。

　　刹那间，舒桐也觉得自己好像太多管闲事了，赶忙说道：“好吧好吧，我滚了，那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儿？”

　　“要不是你，我现在估计还在大厅徘徊着呢。”舒桐眼眸微亮。

　　“那我走了啊？”她一步步往外挪着，却时不时回头，很是好奇地左看右看。

　　“我送你。”沈旭尧上前快走了两步，赶上了舒桐的脚步，淡淡说道。

　　舒桐有些受宠若惊，赶忙道：“啊，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回去了。”

　　“我没事儿的，你忙呗。”

　　“不用送我啊。”舒桐可不想让沈旭尧冷着脸在自己跟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夫妻吵架闹离婚呢。

　　然而，沈旭尧却一言不发，跟在了舒桐身边。

　　舒桐原本想快走几步，但伤口的撕扯却让她使不出什么力气。

　　身旁轻微的嫌弃声，让舒桐嘟了嘟嘴，很是郁闷。

　　“为什么这边的人这么少？”舒桐疑惑地四下张望，并轻声问道。

　　“嗯。”沈旭尧并没有回答。

　　就在舒桐费力地挪进电梯的一刹那，转过身，她才看到西南角所谓科室的名字。

　　临终关怀。

　　这四个字，让她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这时候，沈旭尧也发现了她的眼神。

　　但他依旧没有做出什么解释。

　　反倒是舒桐，嘴唇翕动并且微颤，轻声问道：“这里的病人……必死无疑？”

　　“是的。”沈旭尧没有半点儿迟疑，点了点头。

　　“听说你在这里做了三年的护士？”舒桐有些难以想象，面对这么多没有任何希望的人，他是怎样日复一日坚持下来的。

　　而这时候，舒桐也明白了那位医生的叹息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次，沈旭尧没有回答。

　　关于三年这个期限，在他的脑海里代表了太多的东西，只要想到，他便会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舒桐沉默了片刻，又仰起脸，眼眸当中充满了闪烁的希冀，轻声问道：“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发生过奇迹么？”

　　“没有。”沈旭尧的回答，冷漠而坚定。

　　冷漠到让人发颤，坚定到让人害怕。

　　“可是……”舒桐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想到刚才那个老人脸上安详的模样，她怎么也不能接受，这是一位已经被下了死刑的人。

　　就在这时候，电梯门打开了。

　　一名妇女拉着四岁左右，带着帽子的男孩，赫然出现在舒桐的眼前。

　　男孩眼中露出惊喜的神情，冲进电梯抱住了沈旭尧的腿，并蹭了蹭：“沈叔叔你要下班了么？”

　　“没有啊。”沈旭尧微微蹲下身子，缓缓勾唇，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迷人的微笑。

　　他的眼眸微亮，与平时的冷漠截然不同。

　　舒桐甚至觉得，被这样的眼神盯上片刻，整个人的心情都会好起来。

　　沈旭尧的话似乎也比平时多上许多，他摸了摸男孩的脸蛋，声线温柔：“你先回房，叔叔一会儿就来看你，好么？”

　　“好！”男孩懂事地放开了沈旭尧，并招了招手。

　　舒桐愣在原地，看了一眼面色始终复杂的妇女，她的眼神一直落在这男孩的身上，应当是孩子的母亲吧。

　　“走吧。”沈旭尧拉了拉舒桐的腕，将她拽离电梯。

　　而舒桐虽然腿伤很是疼痛，但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在人声嘈杂的大厅当中，沈旭尧始终在前半步，保持着沉寂。

　　出了医院的大门，压抑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舒桐张了张口。

　　可话还没有问出来。

　　沈旭尧便抢先说道：“不用猜了，那孩子也快了。”

　　也快了……

　　这仿佛是最残忍的宣判。

　　此刻的舒桐，觉得平日里温和的夕阳都变得有些刺眼。

　　她不明白如果一个人将要离开人世，已经被宣判了死刑，会是怎样一种心态……

　　与这种情况相对应的情绪，似乎除了焦躁、不安、悲伤、痛苦再无其他。

　　可自己亲眼所见，最为脆弱的老人、孩子，居然可以笑得这么灿烂。

　　“回去吧。”沈旭尧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将舒桐塞进车里，并将地址告知司机。

　　在车缓缓启动的时候，沈旭尧背过身，加快脚步走进了医院，而舒桐，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为什么要做这个？

　　外科的那名医生不是说，他明明可以去做医生的。

　　他到底有多大的压力？

　　这时候的舒桐，突然开始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笑声。

　　浑浑噩噩回到家的舒桐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匆匆打开了电脑，将他的科室名字输入查询。

　　在看到很少有护士能在这种科室待上一年的时候，舒桐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沈旭尧的笑。

　　那种笑容不含任何杂质和虚伪，却让人充满了力量。

　　恐怕这些病人从未想象过，他们的阳光男护士，在生活中居然是连笑容都没有的男人吧。

　　饱受震撼的舒桐坐回到沙发，将脸撑在抱枕上发呆。

　　在不经意的垂眸间，她倏然想起了刚入住时，沈旭尧便说过的话：“上锁的电视柜不要动，其他随意。”

　　他究竟是怎样的人？那里又有什么秘密？

　　舒桐站起了身，但在距离电视柜还有二十厘米左右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雾草，你这是在干什么？”

　　“基本的尊重都不懂啊！”

　　“怎么这么脑残呢！”

　　“别人有什么秘密关你什么事儿啊！”舒桐郁郁地骂了自己几声。

　　在她转身想要回房的时候，牵扯到伤口的疼痛，又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但就是在这“嘶”声过后，“叩叩”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舒桐郁闷地说道：“你没带钥匙啊！自己开吧。”

　　“我挪一步都很困难的啊，疼死我了！”

　　“叩叩。”敲门声依旧持续不断。

　　这时候，舒桐已然有些纳闷，凭借沈旭尧的性子，恐怕不会有忘记钥匙这种低端行为的啊。

　　不过要是真忘了，也没办法。舒桐暗自想道。

　　这人实在是太复杂了些，如果只是凭借刻板的印象对他做出判断，恐怕他会在不经意间就让自己大跌眼镜。比如医院的那两次笑容。

　　舒桐一边想着，一边朝房门处挪了过去：“来了来了，哎呀你就折腾我吧，我的伤要是不好，我就……”

　　碎碎念的声音，在她看向猫眼的那一刻，完全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门外也想起了熟悉却让舒桐畏惧的声音：“小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