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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道观和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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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邻临江县的清云山山顶处建有一个道观,此道观在百年前因出了不少道学大家而赫赫有名。
但随着王朝的更替和战乱的洗礼,这个道观也渐渐的没落了。世人提到这个道观时,也只能叹一声:“时也,命也。”
立观的大家乃是百年前的秦王朝大家李阳明,据说当时朝野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李大家有感年老无力,遂辞官归乡,一日登清明山,而伫于清云山顶,由于四周的山峰高耸入云,四周云气飞腾,时狂风忽作,几欲乘风归去,时又骤雨急降,林间鸟纷纷惊动,一时唏嘘不已。而后有感于此建立道观,大笔一挥名曰“道一观”。
此时山上寂静无声,历经多次战乱而显得有些破败的道一观门前有一垂髫小童拿着与她身型不符的扫帚正用力的扫去观前的灰尘与落叶。然而正值秋时,风一吹便有无数的叶子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映了一地的金黄。
“咚——咚——咚——”凭空响起了三声终生。那垂髫小儿听到这浑厚有力的钟响,便立马收了扫帚,笃笃地迈着小碎步,用力跨过爬着些许青苔的台阶,朝观里跑去。
只见她三两下便到了观里的正殿“朝阳殿”,殿里半跪着一位老者,细细看去,老者年逾半百,仙风道骨,身体虽然跪着,脊骨却是笔直的。他的前面放着一张小木桌,桌子上摆着一个木鱼和一本经书。
木鱼呈团鱼形,腹部中空,头部正中开口,尾部盘绕,其状昂首缩尾,背部呈斜坡形,两侧三角形,底部椭圆,只是因为长期被人使用,显得有些破旧。
老者右手“笃笃”地敲着木鱼,双目却注视着经书,左手翻阅。当小童赶到大殿时,他没有回首,只听小童清脆地喊了一声:“甫阳师父。”原来这老者是这道一观的观主:甫阳大家。
这道一观里如今就只剩了甫阳、小童还有负责定期采办食材的长工。老者听了小童的唤,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恩,坐吧。”小童听了指示,便走到自己的专属位子(就在老者书桌的隔壁)上,也半跪坐下来。
“明时啊,今个儿到哪儿了?”这小童唤作明时,原是孤儿,是甫阳大家在清云山脚下捡到的孩子。甫阳大家可怜她被人丢弃,便养在了观里,充作道童,这一养,如今也有了4年光阴。
明时跟着甫阳大家识字念道经,因她天性聪慧,一年前便学完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识了字,前段日子便开始读《道德经》。
此时听见甫阳大家提问,她也不怵,未翻书便回答了:“甫阳师父,到了第二章‘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wù)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了。”“哦?把第一章背诵给我听听。”甫阳大家道。“是”,明时努力挺直小身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听到明时确实背下了第一章,甫阳大家这才抬起眼,往明时那边看去,“你可领会了?”“弟子惭愧。”闻言,明时低下了头。“无碍,你还小,不懂也是正常,我下面来给你讲一讲,你要记住了,回去细细品味。”甫阳大家并不在意明时的不知,温言道。“弟子谨记。”
如是,甫阳大家开始为明时讲解了第一章:“道,可以说,可以名,义不是我们所说的一般有名有象事物,因为那不是永恒的道。大道产生於天地之先,是开辟天地之始;大道产生於万物之前,是生育万物之母......”这么一讲解,便过去了一下午。
明时听甫阳大家讲了一下午的课,食用完晚饭已是傍晚。夜,渐渐地深了。晚上是明时的私人时间,这个时间段是明时平淡的道观生涯中最快乐的时间。一到这个时候,她温习完甫阳大家教授的知识,便兴冲冲地奔向道观里的唯一的藏书阁。
她此时年纪尚小,脸上圆嘟嘟的,人小,腿短,跑起来小辫子一翘一翘的,甚是可爱。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到了藏书阁。藏书阁平时只有明时走动,甫阳大家读了半辈子的经书,对书阁里的书很是了解,便极少来翻阅。明时熟门熟路地过了几个拐角,到了她最喜欢看的放着游记篇的架子前。
她已经看了不少游记,昨天看完了一本,今天是来还书顺带再借一本。架子一、二、三层的书她已经看完了,要再读,只能往第四层发展了。
然而她如今年纪尚小,个头不高,够不着第四层的,望着四层的书,明时觉得那一本本的书正朝自己招手呢,可惜自己够不到。她打量四周,惊喜的发现角落有一个小凳子。她吃力地搬来凳子,摇摇晃晃地爬上凳子,伸手够向第四层的书,“总算够着了。”她心里暗喜。
她选定了书,想要往外拿,只是这一本本书卡的有些紧,明时气力不足,只能卯足了劲儿往外拔,一个用劲过猛,连书带人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还带下几本书籍。明时在地上摔疼了,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她在地上揉了几下,才缓过劲儿来。
她抬起眼,便发现有一本书落在了她的手边,她拾起来,念出了书名:“《迦南游记》。”这四个字写的磅礴大气,明时一下子便被吸引了,她选出原先定好的书,将掉落的书理好放回原位,带着这两本书悠悠地回了自己的舍房。
回了舍房,明时便拨亮了灯芯,端坐在书桌前,拿出了从藏书阁来的两本书,她先是翻开了那本《迦南游记》,作者不具名,翻开游记,才读了短短几行,便被内容吸引了去,只不停歇的一页一页的翻读下去。
那上面写着:
余生于姑苏,长至弱冠,游学四方,至大漠,观长河落日;至川河,望流水奔腾;至深山,仰天地清气;至荒寺,听老僧木鱼;至野径,寻芳花劲草;至......
余于数十年间走遍大江南北,自认天地已于心间,直至一日,余误入一山谷,谷中林木高深,溪流清澈,泉水叮咚,鸟鸣清脆,芳草铺于土地,间有不知名的各色野花夹杂其中,余见之欣喜。余于其中见人参无数,观其年份五百年之上,又见灵芝、肉芝等天地灵宝,余以为此乃天地灵秀之谷。
然,余不见出谷之路,被困其中。余于山谷五日,每日以野果溪水充饥,间食人参补气养身,非但不见饥瘦,双鬓白发转黑,颜容亦重返盛年之貌,体内暗含磅礴精气,然,余仍未寻到出谷之路。
第六日,余行走山谷间,见一面山壁,此壁如有巨人持斧,一斧斩下,故山壁笔直光滑,不见曲折。余欲至壁前一探究竟,忽壁上有如水波荡漾,往四周泛起,余停步。只见那山壁荡漾间走出一人!余心内惊惧,四肢僵直,那山中人朝余走近,余才见他相貌。
那山中人有三十左右,浓眉大眼,高鼻薄唇,一双眼尤其有神,眼神相触间,余只惊觉一身冷汗,再细看去,他着一身白衣,金色绣线衣襟,一枚卧龙玉佩垂挂腰间,端的是一副高人姿态。余打量间,山中人已至身前,鹰一般的眼直视,余屏息不敢言。
良久,那山中人开口道:“余观汝不过凡人耳,如何入得这山谷?”余惶惶道:“高人恕罪,余误入山谷,被困于此,不知出口,并未故意打扰高人清修。”山中人打量余几刻,张口:“余并非高人,不过普通一修真者罢了。”余听山中人之言,并不明白,故小心开口道:“高人,不知这修真何意?”山中人道:“余倒忘了,汝并非我方世界之人。”
但见他偏头思量片刻,缓缓道:“罢了,相遇便是有缘。”他顿了片刻,继续道:“修真者乃逆天修行之人,汝可知世上有仙人,仙人可腾云驾雾,挥袖间便是乾坤世界,他们长生不老,寿与天齐。而吾等便是欲求仙路,问道修行,然修行之事也是千难万难,并非朝夕之事,气运不够,也只能道陨身消。余便是修真者中一人。”
余听其所言,心内震惊,世上竟有如此之人,一想到长生不老,余心下也是一片火热。许是余心中的热切浮于面上,那山中人道:“余至此地乃是身有要事,汝既能入得此地,又能遇到余,便是有运道,汝既有此心,余便送你去我方世界一观。”言罢,双手捏了个手势,余只觉身体被一股劲风拉扯,疼痛间失了意识。
待到余醒来,已身处异地。余四下打听,才知此方乃是迦南界,此处有许多那山中人所说的修真者,余心向往之,机缘巧合下,余得一心法,翻阅之下对此方世界有了更深的了解而余已年老垂暮,错失佳期,切资质愚钝故穷尽毕生精智,也止步练气二层,多活了几十年。
余羞愧之,又念及离家数年,甚思之。故余又重返当时山谷,寻觅后出谷。当余归家时,父母已故,兄弟姊妹也垂垂老矣,心内感慨万千,叹世事无常,故写下此书,以为后人观。
明时读完此书,也是思维混乱,眼前犹如展开了新世界,待到她定下心神,再看那落笔日期,不由“啊”了一声,这,这已是三百年的书了。三百年,沧海桑田,那方世界是否还有那寻仙问道之人呢?仙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