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温柔的扭蛋 ...
-
下午是两节自修课。
磕磕绊绊地写着家庭作业，沢田纲吉没有注意其他人的议论，更换任教老师对他没有区别，只要不是会刻意针对他的那种就好。
虽然大部分老师都将沢田纲吉当做笨笨的好孩子，好了说是宽松，差了说是无视，但也有会针对沢田纲吉，将他视为“耻辱”，直接当面喊“废柴”、“蠢货”。
“废柴纲”，最初就是出自一位老师之口。
然而沢田纲吉既不是学习最差，也不是体能最逊，比他更笨拙的学生多得是，被针对的原因只是他更加“乖巧”罢了。
被欺负也不会抱怨，不会被家长投诉，恶劣的情绪便发泄毫不犹豫地发泄在他身上。
“嘿，废柴纲你装什么认真呢!”
免于好孩子受影响，班级里的座位不按身高，好的一拨坏的一拨，“废材”的旁边坐着“物以类聚”的坏孩子。
抬起头，沢田纲吉看了发声的男孩两眼，垂着眼继续写作业。
感到丢了面子，男孩提高了声音，“说你呢!装什么装!就你这小脑袋，能装下什么东西啊!题目你都认全了吗?”
旁边的一圈同伙顺势哄笑了。
老师不在，他们也不想做作业，刚好欺负废柴纲消遣一下。
“你们吵死了!”坐的靠前的黑川花不满，“现在是自修时间!沢田，写你的作业，别管这些家伙!”
看起来冷淡早熟的女孩是学习委员，这话正该由她说。
“嗯。”
点了点头，沢田纲吉终于解开了难题，云雀教的方法很实用，原本根本看不懂的题目好理解了许多。想到云雀，少年不禁弯起嘴角。
“你笑什么笑!”
被落了面子，男孩猛然瞥见沢田纲吉的笑容，跳起来一巴掌打在少年脸上。
“啪!!”
猝不及防，沢田纲吉顺着力道偏开头，铅笔在作业本上狠狠划出一道。
学生们被这变故惊呆了，班里的孩子还是比较单纯的，他们一般只是嘲笑逼视别人，但明目张胆地打人……
“你在做什么!”
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新的任课教师狠狠地皱起眉，大步走到沢田纲吉身边，仔细检查了一下，关切道，“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的，老师。”
犹豫了一瞬，沢田纲吉仰起脸，逐渐泛红的脸颊没什么说服力，他努力笑了笑，“谢谢老师。”
他已经被忽视太久，老师们……早就不管这种事了。
乖巧的笑容看得初为人父的藤田老师心疼起来，他瞥见沢田纲吉作业本上的姓名，和上面一笔一划认真书写的答案，对少年的好感更多了些。
不巧，与藤田交接工作的老师正是会用辱骂沢田纲吉消遣发泄的那种，他说了少年不少坏话，藤田却是半信半疑，现在看到真人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了。
就算笨一点，只要愿意认真努力，谁说笨孩子不能比聪明的孩子优秀呢?
藤田曾经就是被人嘲笑的笨孩子，可聪明孩子们如今不知到了哪里，他却一直稳稳的走到了现在。
扫视一圈，藤田指名，“黑川同学，请你送沢田同学去医务室看一下。”
“好的，老师。”
黑川花立即站起来，快步走到沢田纲吉身边，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红肿的脸，和那被指甲划出的红痕，“走吧，沢田。”
“……嗯。”
拍了拍沢田纲吉的肩作为安抚，藤田走向讲台，沢田纲吉离开教室前，还听到他说道，“我是藤田，今后我将作为你们的国文老师，并兼任班主任……”
眨了下眼，少年莫名觉得他未来将会变得截然不同。
沢田纲吉脸上的伤看起来严重，实际上没什么大碍，冷敷消肿，再用创可贴遮住伤痕，猛一看就只是脸红了些，看不出是被人打了。
妈妈好忽悠，但是恭弥……
“喂，废柴纲，今天的值日——”
把完成了一半的作业塞进包里，沢田纲吉抬起头，没有伸手，于是那被塞过来的扫把“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我今天有事。”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沢田纲吉一字一顿地说道，“自己的值日自己做，我不会帮你的。”
男生愣了愣，“你说什么——”
“纲吉。”
……啊，糟糕。
视线越过男孩的肩，沢田纲吉看到不知何时站在班级门口的黑发青年，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脸上却不自觉浮现一个笑容，“我这就来。”三两下收拾好书包，他快步走到云雀面前，迫不及待道，“我们走吧。”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冷森森的视线看得沢田纲吉垮下脸，被青年毫不客气地戳了伤处，立即疼得抽了抽嘴角，“我们回去说吧。”
得到了沉默的赞同，沢田纲吉舒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云雀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凶悍内里，可他并不希望云雀因为他与同学们起冲突：毕竟，扭蛋相对人类，总是弱势的。
……而且，并不值得。
晦暗的情绪被掩在眼睫下，沢田纲吉没有注意到云雀望向他身后的眼神。
犹如刀锋切割筋骨般的森寒凛冽，比较起来，之前的责备眼神温和地就像是恶劣的捉弄，至多参杂一点怒其不争的不满。
云雀始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沢田纲吉的本质从未改变，那个人，不过是充当了开发原石，打磨边角的角色。珍贵的并不是少年成长后强大后的包容温和，而是既不因为弱小而晦暗，也不因强大而鄙薄的始终不变的宽容。
不过在此之前——
“你打算怎么和妈妈说，纲?”走在少年身侧，青年目光微沉，声音中的戏谑很好的掩藏在平静的面容之下，“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唔……”仰起脸，沢田纲吉低声问道，“还是很明显吗?”
“解释。”
“大概是，不小心划伤之类的吧。”挠了挠头发，沢田纲吉漫不经心道，“妈妈不会追究的。”
这大概是母子俩间的一种默契，奈奈不会向沢田纲吉诉说生活的艰难与流言泛滥的苦闷，而沢田纲吉也会尽己所能隐瞒所遭受的欺负。并非不够关心彼此，但这种掩饰太平的相处之道，无疑让沢田家的日常不那么沉重。
暴露在阳光下的，是母亲竭尽温暖的笑容，与儿子撒娇般的抱怨。
“……你就是这样活着的啊，沢田纲吉。”
“什么?”
抬起头，沢田纲吉寻求他没能听清的絮语，瘦长的五指压在他的脑袋上，毫不客气地揉了揉。
青年嘴角的笑容那么浅，“这样的你太过懦弱了。”伴随着这句评价，一个清浅的吻落在少年脸颊上，“太蠢了。”
沢田纲吉在云雀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缩影，清晰而渺小。
但这不是我。
少年对自己说，恭弥，大概在透过他凝视另一个存在，那炽烈温柔的情绪并非归属于他，但或许……
它会属于未来的强大的沢田纲吉。
作者有话说第6章 06 温柔的扭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