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世不同人》玉白_

5、共处的夜晚

　　吕何别扭地转过头，心脏猛地一跳。
　　\"怎么？吓到了？\"童世冠额头上糊着一大块纱布，眉角蹭破了皮，看着吕何抿唇一笑。
　　\"童老板……\"
　　\"嘘，小声点儿。\"童世冠松开捂在吕何嘴上的手，\"我这边出了点儿状况，晚上10点以后，你带一套衣服、鞋子和帽子还来厕所找我。\"
　　\"童老板，你这几天去哪里了？秦海他们一直在找你。\"
　　\"小事儿，你今晚别忘了来，我先走了。\"
　　童世冠放开吕何，一瘸一拐地走出厕所。吕何站在原地，隐约听到童世冠的说话声，\"我好了，可以回去了。\"
　　\"你……我们……\"后面的话吕何没听清楚，听声音的浑厚倒像是个彪形大汉在讲话。
　　莫非童世冠真的因为酒吧的事儿被人找了麻烦？！
　　吕何心里各种纠结，才刚上班就给别人惹来麻烦，既然自己是罪魁祸首，就一定要想办法把童世冠救出来！
　　晚上九点半，吕何乖乖地准备好一套运动服，用袋子提溜着重新回到医院，路过吕老汉门口刻意放轻了步子。
　　他来到厕所，摸黑走到墙边，站在原地等着童世冠。眼看时间已经过了10:00，童世冠还是没有来，吕何蹲在地上四处张望，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突然，黑暗里一双手捂住了吕何的眼睛，吓得吕何差点叫出声来，童世冠赶紧又捂上他的嘴。
　　\"别叫唤，快给我衣服。\"
　　吕何把袋子递给童世冠，童世冠干脆利落的脱去病号服，换上衣服和鞋子，把帽子一戴，轻手轻脚地移到门口。
　　\"走，轻点声儿。\"
　　\"去哪儿？\"
　　\"去你家。\"
　　童世冠刚说完，走廊里一道手电光晃过，空荡的走廊里传来保镖的询问声:\"少爷，是你吗？你出来吧少爷。\"
　　完蛋，刚才就不该手软，下手太轻了……
　　童世冠一咬牙，伸手抓住吕何的手腕。\"吕何，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什么啊？\"
　　\"跑！\"
　　一声令下，童世冠带着吕何冲出厕所，向着保镖所在的反方向跑去，身后的保镖紧追而上。
　　童世冠的体力出乎意料的好，拉着吕何一口气从三楼冲到一楼，脚下不步子一刻不停，吕何就受不了了，任凭童世冠拽着，呼哧呼哧的跟在后面喘气，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连晚饭都快要被颠出来了。
　　冲出医院，身后的保镖依然紧随，童世冠急道:\"你开车了吗？！车在哪儿？！\"
　　\"在那边。\"吕何带童世冠跑到车旁，俩人刚上车保镖就赶到了。
　　\"妈的，烦死了。\"童世冠低声骂到，一脚油门狠踩到底，车头贴着保镖身侧擦过，直接把保镖掀翻在地。
　　等俩人远离了医院，童世冠才松口气，\"你住哪儿？\"
　　吕何觉得刚才就像在玩真人版的逃脱游戏，半天了小心脏还在扑腾扑腾猛跳，他颤抖地说道:\"××小区五号楼。\"
　　半晌，吕何回过神来，他悄悄偏过头，眼神落在童世冠被路灯映照的侧脸上，划过嘴唇划过鼻尖，最后停留在童世冠的眼睛上。阴暗的车厢里童世冠的眼睛格外有神，迎着路灯瞳孔上映照出星点灯火，吕何看着看着就出神了。
　　童世冠用余光看到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伸手在脸上摸了摸，\"我脸上有东西吗！\"
　　\"呃不，没有。\"
　　\"那你在看什么？\"
　　吕何小声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童世冠轻笑一声，\"你更漂亮。\"
　　下车的时候，童世冠决定不要脸一次，伸着胳膊要吕何抱他上楼，弄得吕何各种尴尬。
　　\"童老板，你之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脚怎么就不能活动了？\"
　　\"就是跑的时候我脚受伤了，你看。\"童世冠露出脚踝，脚踝上肿起一大块，\"没骗你，可疼了，你不来抱我我就没法下车也没法上楼。\"
　　\"那今天下午在厕所里……\"
　　\"那是我装的，不过现在可是真的。\"
　　就算亲眼看了童世冠的伤，吕何也觉得他是故意耍赖，奈何都到这份儿上了，怎么说眼前这个人将来还要给自己发工资呢……\"那我扶着你吧。\"
　　吕何把童世冠扶到沙发上，从卫生间拿了一个浸过冷水的毛巾敷在他脚上，突然来自脚踝的刺激令童世冠没形象地惊叫:\"妈呀！你要冻死我吗？！\"
　　吕何白了他一眼，\"你脚腕这儿都肿了，不冷敷到明天还肿成这样。\"
　　\"哦……\"
　　童世冠靠在沙发上，看着吕何主动为他服务，又是敷脚又是抹药，白净修长的手指在他肿起的脚踝上按揉抚摸，吕何白净的脸颊上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童世冠心里直痒痒。
　　有的人，第一次见面觉得可爱，就会越看越可爱。
　　吕何给童世冠上完药，这才站起来脱去外衣。他身形偏瘦，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领口有些宽大，锁骨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
　　\"那个、那啥，要不今晚……你住在这儿？\"
　　\"好啊！\"
　　童世冠还怕吕何会赶他走，没想到人家这么主动，干脆一口答应下来。
　　吕何这就尴尬了，他还以为童世冠会婉言拒绝，合着人家早就做好了打算——今晚非睡你家不可！这既然都答应了，吕何也不好意思把童世冠赶走，\"那我先去洗澡，已经很晚了，你困了就去卧室休息吧……\"说完想了想，补充道:\"卧室里有只狗，不咬人。\"
　　\"哦，行，我知道了，你快去洗吧，我床上等你。\"童世冠随口说道，眼神不停地往吕何身上瞟，吕何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拿了浴袍麻溜儿的钻进浴室。
　　直到听浴室里传来水声，童世冠坐不住了，他也顾不上什么脚肿不肿的，一瘸一拐挪到浴室门口，透着磨砂玻璃往里看，可惜水雾朦胧什么都看不清。童世冠想抹掉那些水雾，刚伸出手却突然顿在空中。
　　靠！童世冠你这是干什么？！这才刚接触了几次就喜欢他喽？童家少爷趴人家浴室门口看男人洗澡，这要让秦海他们知道了还不得糗死他！
　　童世冠像是恍然醒悟，站起身推门进了卧室，呈\"大\"字状往床上一躺，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淡淡的薄荷香充盈着这个屋子，令童世冠感到无比的放松。
　　过了十多分钟，童世冠已经闻着香味快进入梦乡了，吕何才穿着浴袍进到卧室。
　　\"童老板我洗好了，你要不要去冲一下。\"
　　童世冠睁开一只眼，吕何洁白的皮肤在眼前一晃而过，松垮的浴袍就像是套在他的身上，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拽下来……童世冠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最近这方面欲望是不是太强烈了，居然会对着这个小员工……
　　\"我就不洗了，太困了哈……\"童世冠翻了个身继续睡。
　　吕何愣是在床边坐了半天，内心各种纠结要不要上床睡，看童世冠已经睡沉了，才慢慢脱掉浴袍爬上床，小心地往被窝里凑。
　　躺在床上，本来已经困到不行的吕何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身边人发出的沉重呼吸声，像一个鼓锤敲击着吕何的心脏。和其他人同床睡觉，吕何只在小时候才有这样的体验，他记得那个时候有母亲搂着，父亲用蒲扇给他扇风，外面有虫鸣和星火，一家人其乐融融……
　　吕何把脸埋进被子里，小声地抽噎着，泪水很快斑驳了被罩，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想到过往的种种，他的眼泪就像打开的闸门，怎么都关不上。
　　曾经感受到了的温暖，现在却成了痛心的理由。
　　吕何用力咬着下嘴唇，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偏过头来，看着背对他而眠的童世冠，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轻声道:\"谢谢……\"
　　你和我……我们是朋友，我可以这样认为吗？吕何在心里问道。
　　十多年未被人触动的心，在今夜猛地一跳，一个沉寂已久的阴暗世界，那层薄壁终于在某天夜里被打破……
　　吕何也背过身去，二人背对背入眠。慢慢的，他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他的肩头，而后抚上他的发梢，最后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吕何捏着被角的手逐渐紧握，像是要抓住什么，无声的抽噎渐渐止住。
　　见吕何那边逐渐安静了，童世冠再次背过身来，静静地望着窗外。他不清楚为什么吕何会突然的抽泣，但他知道吕何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一旦揣度人心的时间久了，看懂一个人其实很简单。
　　童世冠知道，他帮不到吕何，但他有能力在吕何需要他的时候挺身而出……
　　吕何只觉得，自己以前从未睡得这般安心，到了卫生间一照镜子，他的两个眼睛全肿了，可能是睡的，也可能是昨晚哭的。
　　吕何起床的时候手边的温度已经消散，他不清楚心里为什么会莫名的失落，但当童世冠端着早饭站在餐桌旁，吕何内心的喜悦是他自己都未曾感受过的。
　　\"你会做饭啊。\"吕何望着桌上香喷喷的煎蛋，肚子里的许久未动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当然，我厨艺可不差。\"童世冠把热好的牛奶端过来，顺手在吕何的眼角上一抹，\"睫毛。\"
　　细微的动作，两人似乎都能明白，吕何一愣，低头咬着筷子腼腆地笑，童世冠倚在门上默默地看着他。有些事不需要言语道破，你懂我也懂就够了。
　　\"吃饱了，我们就回店里。\"
　　\"你的脚好了？\"
　　\"不碍事，大男人还怕这点伤痛？\"童世冠调侃道，虽然他记得昨晚某个死不要脸的大男人还因为脚疼要别人扶着上楼……
　　吕何一口气喝完牛奶，望着门口眉毛一挑，\"那好，童老板，我们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