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屋开张了哟》银杏

167、Chapter 12

　　最近一、两天郁弥不住地思考着要为山崎宗介准备什么样的乔迁贺礼。为此，郁弥已经和桃井五月约好于本周末一起去百货公司挑选购买。如今，山崎宗介就住在与自己相隔两个街区之外，那间曾经有荒北靖友的生活气息与两人交往的回忆的套房──不过当郁弥凝视着房内四处兜转的山崎宗介和桃井五月，以及协助搬运大件行李的青峰大辉时，她倒也忽然感觉无所谓了。

　　毕竟，挥别过去意味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时光无法倒转，物质也将随着环境的变迁化为尘埃，如果连当事人都不再回首──那么随着□□的入棺腐朽，或许……就真的形同不曾存在了。

　　「这就是所谓的『镜花水月』吗？『万物皆是因缘假合所现，没有一真实常存的实体』……就是这个意思吗？」

　　「那人的一生究竟所为而活呢……？」

　　想起中国哲学史提及的佛学理论，郁弥感到自身的缥缈和宇宙的虚无，接着是不可名状的惆怅和畏惧。

　　下课钟打响了。讲台上的爱德华道过「See you next time」后，一年级生们便各自鸟兽散。

　　「片仓……喂！」

　　「站住！瑠可！」

　　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郁弥先是注意到来自前侧的白河蜜柑与黑田雪成的呼喊声，随后便发觉有人来到了自己身旁。

　　「楠姐姐。」

　　「是妳啊，片仓瑠可。」

　　将桌面的笔记本和文具整齐地收进包内，郁弥一脸平常地说道：「安心吧！下半辈子我和妳男朋友不会再有交集了。」

　　白河蜜柑和黑田雪成大步奔来，然后个别紧抓片仓瑠可的左右手臂──压制行动的意图相当明显。

　　「不要再和楠前辈说些奇怪的话了！」

　　已然微愠，作为表姐的白河蜜柑出声警告。

　　「瑠可……」

　　眉心揪起，片仓瑠可的目光闪烁着哀戚。「瑠可想说的是……楠姐姐，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

　　「因为瑠可和荒北前辈是情侣了，楠姐姐就不再和瑠可要好了吗？」

　　「呃……片仓，」

　　脸部线条和肢体语言皆传达着紧张状态，黑田雪成的嗓子干巴巴的。「虽然……我想妳应该是无心的，可是妳这问题……就是人们所说的绿茶婊啊。」

　　无辜地歪过头，片仓瑠可发出疑问：「绿茶婊？瑠可不懂。」

　　「果、果然吗……」

　　「总之妳这是在为难楠前辈，楠前辈说好不是、不好也不是啊！好了，快跟我和黑田走……」

　　「瑠可是真心想和楠姐姐──」

　　「蜜柑，谢谢妳……还有黑田君。」

　　嘴角浅浅抬高，郁弥背起若干沉重的机车包，一脚踩上地面，蹬离课椅。

　　「至于……片仓瑠可，我不会主动出现于妳或是荒北靖友的面前，也请妳不要干扰我的生活，还我一份清静。」

　　「所以好朋友什么的，还是请妳饶了我吧。」

　　语毕，郁弥即朝向教室的后门、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

　　尽管下个礼拜就是洋南大学文化祭，然而随着文化祭一过、期末考便近在咫尺，所以除了帮忙摊位的设置，郁弥也一道应付着七月底的考试和报告。和一年级相比，二年级第一学期的应试准备更加不容易。虽说汉字词汇和意义和日本语有相类之处，不过正宗的中国文学──通篇文章去除标点没有其他符号，字型和语法结构都得重新筑基，还有极度考验非母语人士的四声和卷舌音──不下十次了吧，对着教科书感到烦躁的郁弥很是后悔当初的选择，为什么是中国文学专攻呢？继续轻轻松松地研读日本文学不是很好吗？

　　不过每每发完牢骚，郁弥又觉得自己的努力肯定将有丰硕收获──因为，她确实从中国文学见识到了不同于日本文学的博大精深。不是说自己国家的文学没有深度内涵，而是日文如今的构成曾经高度借鉴中文，那么她一个日本人从中国文学得到诸多启发也是必然的。

　　所以郁弥勉励自己不断向前。现在还是起头……只要坚持着日复一日的努力和耕耘，终有一天，她之于中国文学的理解一定会开花结果。到时若结合自身日本文学的造诣，她的笔触与风格绝对能焕然一新，独树一帜。况且她其实还挺幸运的，好朋友中就有一位出身台湾的荷玥。荷玥如今的日本语讲得和本地人几乎差不多流畅了，所以要请教中文的疑问还是挺方便──中文的学习起步比自己早的黑子哲也，课堂的表现就颇为进入状况内的。而这也让郁弥认为荷玥会是好的中文老师。

　　「而且接下来的周末不必北上东京，钢琴家教也暂停了几个礼拜，校博……我是总召没错，不过筹备还没正式启动。是可以好好来念书了──」

　　郁弥才刚说完，正在充电的手机就响起了。是近来频繁相互联系的黄濑凉太。

　　「晚安，黄濑。」

　　「小郁弥──我传给妳的企画书，看过了吗？」

　　「咦？已经寄了吗？不好意思，我这就去把电脑打开……」

　　「不急，晚点儿再看也无妨。我打来是要提醒小郁弥，原来是说好Ms.洋南的部分是侧拍，但刚刚和节目企划讨论了之后──」

　　「变成要彻头彻尾地跟拍小郁弥的选拔过程了，而且前前一天小郁弥要和我搭档主持，介绍洋南大学还有文化祭的活动哦！」

　　「欸──！？」

　　「恭喜妳！小郁弥！这样知名度百分之百会大大增加的哦──虽说小郁弥在Twitter的声望已经是参选者中第一高的了！」

　　「能为航平叔叔的摄影展带来曝光是很好……可是我从没上过电视，也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突然就当主持人──真的可以吗？」

　　「小郁弥不是说过自己曾在数百人之前演讲吗？所以对小郁弥来说是易如反掌的啦。」

　　「两者截然不同啊！学生会长的演说是可以看稿的……」

　　「不要紧！还有我呀！是和我一起哦，再说又不是严肃的主题。」

　　「可是……」

　　「啊，企划组的前辈在叫我了，我得先过去──对了，因为洋南文化祭也剩不到几天了，小郁弥明后天就要把主持稿传给我了哦！」

　　「那就先这样！再连络啰！」

　　放下忽然间感觉沉甸甸的机子，俨然饱受惊吓，郁弥久久未能回神。就在数分钟之前，她还在为了有空档能够认真钻研中国文学感到庆幸，怎知一通电话就毁了她的如意算盘！

　　「而且……主持稿又是什么……为什么会是由我来写啊？」

　　表情已然崩解──郁弥极不情愿地离开书桌，接着慢吞吞地在茶几的计算机前盘起双腿，按下电源键。

　　然后郁弥发觉了茶几的不寻常之处。

　　「咦？」

　　「OK绷……那盒OK绷呢？我记得是放在茶几上的呀！」

　　郁弥在那张不超过一平方公尺的小茶几上下左右翻找，甚至将搜索范围扩及床底、柜子与墙壁间的夹缝，以及整间套房的地板……

　　然而就是遍寻不着那装在透明袋中的OK绷盒子。

　　「我非常确定自己是摆在这儿……没有道理凭空消失啊？还想说要送给警方去检验看有没有遗留的指纹──」

　　「难、难道是……被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