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屋开张了哟》银杏

157、Chapter 4（上）

　　原先郁弥是没有意愿搭理佐久间莉绪的。一方面她的头还是不舒服，另一方面自然就是佐久间莉绪过去让她吃了太多苦头──早在大一开学之前，佐久间莉绪就藉由网络谣言故布疑阵，再若无其事地与她结成同一小组，不仅将团体报告所有的工作指派给她，还伪造不实的分工表，害她险些失去文学概论的学分，也身陷遭全文学部漠视与排挤的绝对弱势……之后还妨害她参与合唱比赛，向舍监检举她的违规入住（好吧，她有错在先，但让他人无家可归很好玩？）甚至指使□□将她绑到地下酒吧，就为了阻饶她出席教授樱井光的公审……最近则是在隔宿露营时把她推入山谷，她不得不入院一个月。

　　对于佐久间莉绪与两人之间的是非恩怨，郁弥抱持着强烈的警惕。而但凡佐久间莉绪在可视范围──就像现在，郁弥和佐久间莉绪在文学院的中庭，郁弥坐在长椅，佐久间莉绪则是站着抽烟──郁弥就会十二万分地绷起神经。

　　郁弥得承认，自己是畏惧着佐久间莉绪的。所以郁弥本想一走了之（除了头痛，她也还有必修课要上！）然而佐久间莉绪紧接着却说「是和妳有重大关联的事，不跟我来，妳一辈子都会后悔」……尽管可信度有待商榷，对方可是佐久间莉绪──不过几经犹疑，郁弥仍是鼓起勇气，跟上了佐久间莉绪的脚步。

　　反正这里是文学院……真要找人求助的话，还是不困难的。

　　「所以妳是要说什么？」

　　熟练地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灰白色烟雾，佐久间莉绪没有回答。脂粉未施的脸颊、合身的黑底花样t-shirt与抓破设计的小喇叭牛仔裤，配上频繁揭载于时尚杂志的老爹运动鞋，佐久间莉绪一身利落轻装──四月初见到的短发则是长了些，已经到了肩膀下方。

　　「请不要不回应……妳到底又有什么打算？」

　　「哈！」

　　佐久间莉绪弹掉些许烟灰。「真田没说吗？我老早对以前的事不感兴趣了，不如把妳那无聊的戒心收起来？不然无论从我口中听到什么，妳都会怀疑的不是吗？」

　　「妳是要我尽弃前嫌，然后完全接受并相信妳的一切吗？当我白痴啊……」

　　「哦呀呀。」

　　嘴角浅浅上扬，佐久间莉绪笑回：「出身高贵、教养完美的港区千金楠家大小姐也会说粗话？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嘛，比起受点小挫折就满腹委屈，还一副苦大仇深的受害者姿态……我倒不讨厌妳如此。」

　　「那可是拜谁所赐！」

　　「吶，楠郁弥。」

　　又吸了一口烟，佐久间莉绪闭起双眼。「从前的种种……妳会原谅我吗？」

　　郁弥愣住了。这……不像是会从佐久间莉绪嘴里听见的话啊！

　　「那我倒要问了，那时的妳……可曾试着感受我的心情？是否有过犹豫、于心不忍、罪恶感──」

　　「哪怕只有一瞬间，妳曾经感到对不起我吗？」

　　佐久间莉绪果断应答：「没有。」

　　郁弥哑口无言──这人……竟然还奢望她的谅解吗？

　　「我的回答，就妳而言或许不可思议。但若当下没有那样的行为显现我的意图，他日也会有别的管道或方式呈现我内心所想……否则，我将抑郁成疾，甚而死去。那已是我无能为力承受的黑暗了，更别说加以克服和战胜……当我回过神来，已经将自我交出去了。」

　　「愤怒、悲伤、无奈、困惑与空洞……没有任何的人事物可以填补我的不满……唯一，唯一能让我获得满足的，是他人的服从──我沉醉于掌控欲中，无法自拔。我认定自己生来就是要站在顶端的，我就是王，无人能出其右。」

　　「至于妳──楠郁弥，总是非常刺眼。」

　　「……为什么？我也没有特别跟妳作对啊？」

　　「因为妳太光明了。」

　　直勾勾地注视着郁弥，佐久间莉绪不疾不徐地说道。「只是像这样看着妳，我也非常清楚……妳是没有一丝污染、缺陷和瑕疵，纯洁、美好而圆满的存在。妳的人、与一举一动都提醒着我──我活在虚构的国度里，我根本不是什么王……只不过是一介凡人，而且污秽、下流与卑劣。」

　　尽管刚刚开始，佐久间莉绪的告解就让人意外，不过这段话才令郁弥真正感到惊讶。

　　「妳的光芒太过刺眼了──仅仅是跟妳处于同一空间，都让我坐立难安、焦虑暴躁，甚至像被掐住脖子，彷佛窒息……」

　　「然而在克莱茵学园，妳是理事长的女儿，我动不了妳……只得转学。后来升上大一，在洋南文学部的新生名单中又看到了妳的名字──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这次，我势必要捻熄妳的光，我要彻底地蹂躏、并且毁灭妳。」

　　郁弥吞下一口水。「所以才那样对我……」

　　「而如妳所知……我输了，然后我选择放逐自己，告别洋南。」

　　「可是妳回来了。」

　　「教训越痛，收获与体会也就越加深刻──昔日时光虽然荒唐而差劲，然而若没有实际走过一遭，便没有今天站在此地的佐久间莉绪。」

　　「那么……妳问我的原谅，是因为妳已从中学习，并且看清了至今以来的自己？」

　　「不是。」

　　一样是秒答，佐久间莉绪继续说：「因果业报，陈陈相因。如同方才妳所见到的，或是听闻的……我正在遭受所谓的报应了，这是一条结清业力的道路。这条路大概很长，至死方休，或者下一世接着偿还，我造的孽障毕竟太多了。但宇宙有不可见的法则在运行，上帝也自有祂的安排──」

　　「我会顺从的。所以我让妳宽恕，不是为我自己，乃是为了妳……妳懂的吧？」

　　郁弥点点头。「照妳所说的，妳之所以不内疚、没有罪恶感、不觉得对不起我，不是因为认为自己是对的，而是世间自有一套平衡机制──就算没有我对妳的恨，或是妳之于我的歉疚，妳都一样逃脱不了因果的循环……所以不原谅妳又如何？不过是徒增自己的不快。」

　　「但是大一的妳为得到不正常的满足感，利用了我……现在还大澈大悟、自我感觉良好地对我说教──说实话，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我就说声『对不起』吧，假设妳能因此觉得好过点。」

　　「……还是算了。」

　　郁弥站起身，抽掉佐久间莉绪衔在两唇间的烟杆。「别抽了，烟味让我头更痛了……而且这世还有债务要清偿的话，身体健康点会比较好吧。」

　　「这就不必妳操心了。」

　　佐久间莉绪伸手抢回香烟。

　　耸耸肩，郁弥蛮不在乎地说道：「随妳……回去上课前，我姑且还是感谢妳的一番自剖吧！掰掰！」

　　「等等，楠郁弥──妳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

　　弯下腰，佐久间莉绪在花圃的砖块表面压碎烟头。

　　「既然回到洋南的佐久间莉绪已经与旧的自己诀别……那么妳不觉得有个环节是说不通的吗？」

　　「妳是说……」

　　「推妳下山的人不是我，真凶另有其人。那人才是妳真正应该留心和提防的。」

　　接Chapter 4（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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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只看内容提要，不知道没看过完整内文的路人（还没变成读者的）会把万事屋想成什么样的作品？哈哈
话说回来，我爱莉绪正如我爱郁弥
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