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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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江自和哥哥一同去晴明家已经过去两个多星期了，她可以隐隐感觉到家里紧张的气氛。忠行大人门下的阴阳师在家里聚过好几次了，屋里常常是一片寂静，让人说不出的压抑，哥哥也总是早出晚归的，少见的一脸严肃。平安京近期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随着天气渐渐转凉，雪江终于穿上期待已久的十二单，红之薄样的配色惹人怜爱，她也按捺着心情等待平安京的红枫漫山遍野的模样。
一天早晨，睡晚了的雪江拉开拉门，只看见夏子一人安静地跪坐在门边。习惯最早起的雪江有些惊讶：“小蝶呢？”
“回小姐，小蝶一早就被夫人叫去。夫人去藤原府陪藤原夫人了，许是一块儿带去了。”
雪江忽然有些不安，没头没脑地问了句：“那家里还有多少人？”
夏子也吓了一跳：“不清楚啊，我醒来后一直在这儿，府里的事不太清楚。小姐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怪怪的。”
“小姐别吓我啊。”夏子微微缩了下肩，接着拿起一旁的托盘，上面是附着帖子的桂花枝，“这是今早保宪大人给小姐的”。
沾着桂花香的帖子上是保宪的笔迹：秋意惹人眠，迟起懒梳妆。忙里思佳人，今夜勿离家。
“应该没事，忠行大人设了结界的。”雪江笑着安慰夏子，可心里还是莫名的不安。
原本就冷清寂静的阴阳师府邸今天更是笼罩着清冷的气息。雪江默默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巳时用餐却遇见了保远。
保远是保宪的弟弟，正在修习初级阴阳术，正处于最耗费精力最痛苦的修习时期，平时很少遇见他，虽说是忠行大人的孩子，但一切都跟见习阴阳师一样待遇。今天见习阴阳师都回去了，保远便同雪江一起用餐。只是七八岁的孩子，却有着不同于保宪的沉稳气质，饭后他礼貌地打过招呼，便回房继续学习了。
午间夫人和小蝶就回来了，夏子像是松了一口气，打趣着雪江胆儿小。雪江和夏子小蝶打打闹闹过了一下午，傍晚时分，忠行大人来信再三交代入夜不可出门，雪江也没兴趣到街上晃，就没当回事，到是保远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一切与往常一样，雪江也忘了早上不安的情愫，早早就睡下了，一夜无梦。
丑时她忽地惊醒，只感觉胸口闷闷的，屋内气氛压抑，远处隐约有嘈杂的声响自地平线传来，绵绵不绝。雪江起身拉开拉门，在檐廊上瞭望天际，只见天空泛着诡异的橙光，府里的寂静与府外的声响形成鲜明反差，仿佛有什么幽异之物在等待破土而出，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雪江往正殿走去，想看看忠行大人和保宪哥哥回来了没。
秋夜寒意袭人，丝丝沁凉之意在长廊内穿梭着，绵密而细小的尘埃在阴暗处盘旋，不着踪迹。正殿庭院内有篝火燃烧，没拿灯笼的雪江便循着那火光走去。在到正殿前的拐角处，视野开阔，光线转亮的一瞬间，她的视线顿时被一个红色的身影抓住了，惊吓之余竟是欲语忘言。
站在廊下的少年有着夜色一般深沉乌黑的短发，面容姣好，红色的袍子衬着他的身形，单单是站着就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雪江在惊叹之余，也在内心暗叫不好——这绝不是人类。且不说惊为天人的容貌，光是能破忠行大人的结界这一点，就不同凡响。
他略略挑眉，把视线投向雪江，雪江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下一秒，他就出现在她跟前，雪江踉跄着后退，他轻轻一笑，拦腰扶住她。一股夹杂着轻稳檀香与枫叶苦涩的气息拂过耳际，魅惑的金色瞳仁含笑凝视着她：“你就是贺茂府的小姐？”
雪江屏住呼吸，点点头，不敢有半分多余的动作。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传说中的人肉宴、血林酒，大气不敢出。
“贺茂忠行拿了我一盏灯，你把它还给我。”他用不容质疑的口气命令道。
“灯？我不知道在哪里。”
“自然是在仓库里。”
雪江连反抗都没有，就带他往仓库走去，她同时还记挂着保宪哥哥和忠行大人怎么还不回来。
雪江在二十四坪大的房间里急急翻找着，少年闲闲打量着她，不久便用冰冷不耐的语气说道：“你有在找吗？”
雪江欲哭无泪，只得坦诚到：“我不知道这灯在哪、长什么样。”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雪江以为他要的灯是某种神器，便说：“我不会阴阳术。”
她本想推脱说自己看不见，少年却轻蔑一笑：“贺茂老头看着那么严格，怎会放着你的天赋不教你阴阳术呢？”
“天赋？”
“你能看见我吧，这见鬼之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雪江越来越着急。她对阴阳术毫无兴趣，忠行大人也不勉强她学，可现在这人不信，这可如何是好？
少年的手指抚上她的面庞，细长的指甲顺着她的脸颊划过，雪江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眼前一片迷蒙的白雾。少年讶异地笑着：“我有那么可怕吗？”接着他轻叹道“算了，我自己找吧。”
雪江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纳闷他怎么这么好说话。
“你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吗？”少年边找边不紧不慢地和雪江搭话，“你父亲和哥哥大概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他转向雪江，翻出一个盒子，得意地笑道：“是百鬼夜行哦百鬼夜行。”
屋外的轰鸣声一直持续着，屋内的气息仿佛静止一般。雪江怔怔地望着他，少年把盒子打开，那里面竟然泛着光芒，他把盒子关上，收至袖内，揽过雪江的肩，往外走去。
雪江略感无语，那不过是盏长明灯，放在现代并不稀缺。
长廊上可以看到泛着诡异红光的橙色天空，雪江能想象出众鬼于街上徘徊，阴影久久不散，青面獠牙，姿态骇人。
少年一脸欣赏地望着天空，妖异地笑道：“小姐可愿与我同至屋外观赏百鬼夜行之势，这会令你终生难忘哦。”
雪江死命摇头，少年一副惊讶的表情：“呀呀，你真的是出自阴阳世家吗？胆子这么小。”
雪江咬咬牙，事到如今，也顾不得羞愧了，还是保命要紧。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饶有兴趣地问道。
“雪江。”
少年笑意更深：“你不知道不应随便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吗？名字也是咒的一种。”
隐约记得好像有这么一条，雪江顿时被吓到了，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少年并不在意，只是笑着用手中的桧扇敲了敲她的头。
这个熟悉的动作反而让雪江平静了下来，她抬头望向那迷乱的夜空，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从阴阳寮到贺茂府的时间。
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混淆着府外混乱的喧嚣，有那么一瞬间，雪江觉得噪音好像被放大了，她抬眼望向身边的少年，只见这人一脸的自信，笑得恶劣，直视着大门的方向。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秋夜的凉气扑面而来，洗涤了府中压抑已久的浑浊空气。一个轻巧的白色身影稳稳落在了庭院里，在这混乱的深夜，有如划破黑暗的星辰。少年眼前一亮，但并不吃惊，只是看着他，笑意渐深。
“晴明大人？”雪江诧异地轻呼。
晴明持扇而立，笑道：“酒吞殿怎有这般闲心在此，不顾门外一片混乱了么？”
雪江一下子僵掉了，手脚冰凉。酒吞？是指大江山的酒吞童子吗？那位晴明也要敬他三分的鬼王？她不由得在心里哀叹，原本就不幸的人生，为何还会扯上这些理不清的妖魔鬼怪。她的心情一下子从害怕转为了悲伤。
酒吞玩弄着手中的扇子，笑问道：“贺茂老头呢，怎么没来？被那无能的天皇拖住了吧。”
晴明并不在意酒吞童子那无理的形容词，望着渐趋泛白得天际，沉声道：“天也快亮了，你不打算回去吗？”
“哎呀呀，这就下逐客令了，”酒吞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罢了罢了，我也不是清闲之人。”他笑得妖娆，侧头轻声对雪江说到：“小美人，卷轴不用担心，我会还的哦。”
雪江忙摇头说不用了，酒吞只是笑笑，双脚轻盈地一蹬，跃向清晨微明天空，消失了身影。
雪江松了一口气，却听见正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声响，一位公卿似的中年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毫无形象地喊着：“不要丢下我啊，晴明大人。”
雪江注意到晴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一脸的不耐。
收敛了表情回过头，晴明刚要说什么，那位公卿却忽然换了副语气，满面惊喜，声调开朗地叫道：“这是贺茂府的小姐吗？果然是美人。”
雪江忙用桧扇遮住面颊，答道：“大人谬赞了。”
那公卿还要说什么，晴明拦住他，有礼地劝道：“藤原大人受了如此惊吓，还是回府调养的好。忠行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您不顾禁令出城的事还是……”
听到晴明的话，藤原大人满脸通红，忙拜托了晴明帮他保守秘密就急忙回去了。
“哥哥呢？”雪江问道。
晴明默默望着她，没有回答。
雪江被他审视的目光看的心烦意乱，这才想到灯的事，大有恼羞成怒之意，便欲转身离去，可晴明说：“到了。”
雪江回头，只见哥哥从牛车上跳下来，来不及收回式神便急急跑来，雪江怔怔地望着他，早朝也快到了吧，怎么这时候回来？
“雪江……”保宪声音哽咽，叫的是她的名字。
雪江的眼泪夺眶而出。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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