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闻人缈柯

3、第三章

　　夏天来晚了。

　　一场大雨，把整个京城淋了个遍，一扫之前的闷热。

　　阿夏最后还是没有走成，因为太子求情。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要留下阿夏。

　　他想了想，说舍不得。

　　圣上得了顽疾，每天有数不胜数的大夫进宫，还是药石无医。

　　自从那次拼命阻拦阿夏离去，我和他之间像是恢复成了从前的模样，只是他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却只能静静的守在他身边。

　　于清远去替他寻药了，据说阿夏因为先天体质不足，注定体弱多病，除非能得到好的调养，可是阿夏吃了太多苦了。

　　我很害怕，害怕他突然消失。

　　太子很少出宫，现下奔波政务，但是每天都会抽空来看看阿夏。

　　我看得出来，他于阿夏，如我对于清远。

　　可是我永远都不敢对于清远说明心际，因为我只是一个顶包的窃贼。

　　我经常陷入自责，如果不是我，阿夏是不可能受这些苦的。

　　*

　　冬。

　　已经下了几天大雪了，冷的刺骨。

　　前几天阿夏的病突然加重，太子抛下政务一直陪着阿夏。

　　阿夏醒着的时候，会在我手心写字，和我讲他和我在戏班的一些事。

　　他的头发掉了很多，瘦骨嶙峋，我甚至怀疑他能不能熬过这个寒冬，熬到于清远回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等到于清远的信了，但是问到太子，太子总说快了，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我。

　　总归是个安慰。

　　圣上驾崩了，甍于小年前一天。

　　七日之后，太子及位，我掺着阿夏远远的看着。

　　阿夏一直盯着，眼睛闪闪的，我问他，是不是也喜欢太子。

　　他像是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

　　真好。

　　可是，我想的那个于清远还是没有回来。

　　*

　　又是一年春天，阿夏熬过了冬天，却在春天的时候出气多进气少。

　　太子直接搬到阿夏的宫殿，夜夜照看。

　　于清远终于赶回来，他带了很多药材。

　　可是阿夏没有等到服用，就倒在了太子的怀里。

　　他是笑着离开的。

　　太子将他埋在皇陵里，他说，等以后自己死了，就可以和他合葬了。

　　我把阿夏给我的玉放进了他的墓里。

　　于清远陪着我来，他一路沉默寡言，看着我把玉放进去，把我的衣袖挽起。

　　上面的牙印早在阿夏被认为是遗留在民间的皇子那一天起，就被我用刀划破了，结成了新的疤痕。

　　他像是确定了什么，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我满脸郁萃，揉了揉我的头，说：“别难过…不是我们的错，只是…”

　　只是阴差阳错。

　　*

　　太子是个好皇帝，特别是阿夏离开之后，他变得更严肃了，以前的嘻嘻哈哈似乎只是一场梦，梦里有阿夏也有我们。

　　阿夏，我好想你。

　　但是我等不到你了。

　　我的那个阿夏，捡于夏末，死于初春，一生颠沛流离，却因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