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轮明月》十五君

3、也许曾经爱过

　　他和三年前相比变化不大，面如冠玉，有着常年习武的杀伐之气和上位者的雍容气度。如今司徒家已经成为武林第一世家，而容家的辉煌如同绚烂的烟花，化为尘土。
　　只有她一个人了，孤独一人……
　　她从三年前的回忆中解脱出来，此刻司徒云站在破庙门口对她嗤笑一声，“杀你我一个人就够了！”无边的怒火如狂风、如海浪一样席卷了她，她紧握着剑柄，熊熊的战意在燃烧。既然他已经先她一步找上门来，她还犹豫什么？三年苦练，等的不就是今天吗！
　　宝剑嗡鸣，长发随着她内力的运转无风自动，司徒云看着她，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容钰再不犹豫，身体跃起长剑气势如虹一剑刺出。司徒云双眼微眯，手无寸铁的他侧过身两指一夹夹住剑刃，右腿顺势踢出挡住容钰的攻击，可是肉体凡胎到底是敌不过锋利的兵器，他的指尖还是被剑刃划开一道口子，流出鲜红的血液。
　　她怔怔地看着，苦练三年，终于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容钰身体不停，剑势一招强过一招，剑气纷飞，削断了破庙的梁柱，或是劈裂了神像前的帷幔，剑光密集将司徒云困在其中，不过武林的少年英才到底不是泛泛之辈，在如此强劲的攻击下他的身姿依然快捷，次次都躲开剑刃的袭击。
　　渐渐地，容钰发现他自始至终都在闪躲而不攻击，分明是对她的无视和轻蔑，她收起剑立在原地怒视着她。
　　司徒云也未动，嘲笑道：“三年里你就学了这些皮毛吗？”

　　如同暗黑天幕下的天雷劈得她脑中嗡嗡作响，这种被戏耍的感觉她再也无法容忍，三年前是这样，今天还是！
　　一道闪亮的剑光势如破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心口，她愣住了，他的笑凝固了……
　　殷红的血一滴滴从伤口中冒出来，“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相比于三年前的惨烈，这一剑平静地让她颤栗，那个世人赞扬的武林奇才就这么输在她的手上，被她一剑刺进胸口。
　　她怔怔地看进他的眼里，无意识中竟泪流满面……
　　她以为武林的习武奇才不会如此轻易失败！
　　她以为自己三年的苦练伤不了她分毫！
　　她以为今天失败惨死的人会是她！

　　也许等待这一天的人一直都是自己，为自己寻找一个死去的借口陪伴已在黄泉的亲人，多年的颠沛流离、餐风饮露已经让她不堪重负，她很想抛下这一切，远离这种日日孤独的寂寞。
　　“你为什么不躲？”她无意识地喃喃道。
　　他的眼眸深邃幽黑，蓦地，他惨笑一声无力地倒在地上，虚弱地自嘲，“没想到我竟输给了你！”
　　她僵在原地，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心痛排山倒海一样汹涌而至，她不敢相信她对他竟然还有情意，不！父亲和青舞的死还清晰如昨，他有何值得同情！她眸色一冷，无情地将剑拔出。
　　他闷哼一声，胸口、嘴角溢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他惨白着脸仰头看着她，虚弱地吐出一句话，“我不是输给你，我只是轻敌……”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

　　她不想看到身后那个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他，仿佛逃避一般疯狂地跑出了破庙，也忽略了他溢出唇角轻微的呼喊：“钰儿……”
　　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冬日的冷风呼啸而过，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撕得她脸颊生痛，不知跑了多远、多久，直到她力竭跪坐于地。
　　犹记得三年前她在司徒山庄见到他时心里的震惊和愤怒！
　　犹记得她下定决心绝食时他强迫性地一口口将饭菜塞进她的嘴里！
　　犹记得他母亲厌憎的目光和那杯送上的毒酒！
　　犹记得他坚定地护住她身前摔碎了那杯毒酒！
　　犹记得他注视她时眼里的星光！
　　当时他的点滴相护她铭记于心，她以为他是不同的，也许他有什么身不由己的苦衷。

　　后来才明白这些不过是他的自编自导、逢场作戏而已，偏偏把她骗得芳心遗落。
　　是的，即使恨之入骨，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曾经喜欢过他的，只是喜欢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