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之后》盼飞雁

74、年夜饭

　　杨勇和何小梅先于杨睿几天回到了家。何小梅添油加醋向乡亲们描述杨思华的大方：“我这个未来的嫂子呀，人长得漂亮，还大方。我身上的衣服就是她送的，好几千元一套呢！我嫂子家住在大别墅里，几千万元一套呢！” 乡亲们听了，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在私下里嘲笑的。
　　杨睿家里的老房子翻新的工程并未完结，一家人只好挤在隔壁邻居家侧屋过年，幸好杨睿的姐姐今年全家回了四川过年，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安排。大家都笑着对杨父说：“杨睿现在这么有钱了，这个房子就直接推到重建呗！还修来干嘛呢？你那个儿媳妇这么有钱，让她出个百把万的，还不是毛毛雨吗？”
　　杨睿的父亲不愿意听别人讨论这事。当有乡亲这样和他这样说话的时候，他总是找个借口赶紧离开。当何小梅再一次向邻居们炫耀杨睿的好运的时候，杨父怒气冲冲地对着儿媳妇喊：“杨睿的事用不着你在这里炫耀！有本事，你和杨勇也挣一套别墅回来，你们好好过好你们自已的生活，别给杨睿丢人就好！”
　　“我怎么给杨睿丢人啦！要说没本事，给杨睿丢人的是杨勇，男子汉大丈夫，让老婆住这么小的出租房，孩子也没办法自已养，你怎么不教训你自已的儿子去！”何小梅毫不留情地回应公公的斥责。杨勇和杨睿的差别之大，早就让她对杨勇看不顺眼了。
　　杨勇听了这话，勃然大怒：“我就这本事，你要看不上我，你去找过一个能给你买别墅的男人去！”
　　邻居们赶紧过来劝架。大家看来，杨睿的“好运”并未给这个家庭带来幸福与快乐，反而促进了兄弟之间矛盾的升级。

　　这场闹剧杨睿并不知情，他在除夕当天才从C市驱车回来。
　　曾经，杨睿渴望春节，因为春节长假可以让他回老家，享受乡人的热情，享受父母的温暖，所以每年春节一放假，他总是早早回到了家乡。那个时候，对杨睿来说，春节就像是一个温柔的母亲能抚平疲惫的外出务工的子女伤口。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家乡似乎越来越陌生，春节对杨睿的吸引力已经不再有，每次回老家，那种近乡情更切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家乡的小溪已经不复清澈，大大小小的养猪场如雨后春笋般地在村里盖起来，黑如墨汁的污水肆无忌惮地排往小溪，整个村里弥漫着养猪场的恶臭。大部分的人青壮年都已经外出打工，记忆中家家户户努力田里刨食的日子似乎已经成了久远的过去，大片的农田荒废，少部分留在家乡的乡人只种点能供给自家吃饱农作物，再盖个养猪场养几十头或上百头猪，定时投放猪饲料，简单而轻松。于是，有了大量空闲时间的农民没日没夜地酣战在麻将桌上。特别是春节，赌博之风盛行，杨睿几乎都找不到儿时的玩伴。
　　不过父母健在，杨睿不能不顾惜年迈的父母，所以春节还是必须回来。
　　杨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父母正在忙着准备年夜饭，囡囡一个人在院子里玩泥巴。
　　“杨勇呢？”杨睿问母亲。
　　“去他丈母娘家了。快回来了吧！”
　　“囡囡怎么没带去？”
　　“他们走的时候囡囡还在睡觉，天冷，是我让他们不要带去的。”
　　“囡囡，过来，大伯抱抱！”有几个月没见囡囡了，杨睿还真挺想她的。
　　几个月没见，囡囡已经开始和杨睿生疏，定定地看着大伯，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边哭边找奶奶。
　　“囡囡，这是大伯啊，你怎么不认识啦！”杨母放下手中的活，抱起囡囡。
　　杨睿转身回到屋里，拿出一套新衣服。
　　“这是思华给囡囡买的新衣服，一会给她洗澡后换上吧！”
　　“小梅已经给她买了新衣服了，怎好意思让思华去买。”
　　“买都买了，多一套也不嫌多。”
　　等杨勇和何小梅从丈母娘家回来，杨勇一眼就看到了穿在囡囡身上的新衣服。他在厨房里问母亲：“这是杨睿买的吗？”
　　“说是思华买的。”
　　“为什么不穿我们买的衣服？是嫌我们买的衣服不如他们买的贵吗？”
　　“杨勇，大过年的，你发什么疯！再这样像疯狗一样，你给我滚出去！”杨父在外面听到了杨勇的抱怨，怒不可遏。
　　杨勇悻悻地从厨房出来。这些话都被在外面院子里逗着囡囡的杨睿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顿年夜饭吃得很沉闷，杨母想小心地问杨睿：“杨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们还没有见过思华呢！”
　　杨睿正想回话，却被杨父严厉打断了：“吃你的饭，杨睿的事情他自已会安排，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杨睿很不高兴问杨父：“爸，你吃了火药啦！我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你了。”
　　“别理你爸，这个老不死的，成天对人发脾气！人家一提起思华，他就生气。我看啊他就是不喜欢你这个新的女朋友，他还老想着你原来的那个女朋友好。”杨母天天和这个爱发脾气的老头子住在一起，也一肚子的不高兴。
　　“爸，以前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想这些干嘛！我的事我自已会处理好，你们开心过好你们的日子就好了！”
　　顿了顿，杨睿又开口了：“爸，妈，思华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去C市住一段时间，她也想拜访你们。”
　　“我在这里住得挺好，要拜访让她过来拜访。”杨父闷闷地回答。
　　大家继续闷头吃饭，幸好坐在奶奶怀里的囡囡活泼可爱，快要两岁的囡囡已经能讲好些话，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缓解了不少压抑的气氛。
　　杨睿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就站起来敬了父母一杯酒。敬完酒，杨勇突然也站了起来，端起一杯酒对杨睿说：
　　“杨睿，我敬你一杯酒。我知道这两年来，你在我身上花了不少钱，我也知道你这两年活得太辛苦。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杨思华面前抬不起头来的，我会想办法赚钱，把你借给我的钱都还上。”
　　杨睿盯着杨勇看，喝过酒的脸红通通的，眼睛里亮闪闪地发着光。杨睿觉得杨勇是真心的，前一段时间他那么努力地送快递，和以前的状态已经完全不同了。
　　两兄弟碰了杯，杨睿一直盯着杨勇，“杨勇，你能这样想，我太高兴了。”
　　“吃饭吃饭！坐下来吃饭！”杨母赶紧招呼这两兄弟。杨睿扫了一眼杨父，似乎他的眼光里也在闪着光。
　　一家人终于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顿年夜饭。
　　饭后，全家人来到院子里放响了杨睿带回来的烟花，看着美丽的烟花在山村的黑夜中绽放，杨睿熟悉的那份家的温暖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