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风吹无痕》幻境生

102、看望手冢（三）

　　球场上那个红发女人显然不是业余的，打法和技术非常精湛，听到手冢的介绍才知道，原来她曾是一名出色的职业网球运动员，也就是今天手冢想让我们见的那个人，后来因为欺凌事件才退了下来，真的很可惜。不过现在的她仿佛是被越前激发了斗志，从原来漫不经心的轻佻态度转而变得认真起来，那双浑浊而迷茫的双眼也渐渐变得清晰，透着某种执着的光芒。看来她又重新找回了打网球的决心，从越前这里。越前这家伙，就是有这种魔力，能不知不觉感染和他对决的所有人。
　　见过要见的人，大家就一起回到了疗养中心。疗养中心有用来专门接待客人的住处，所以大家准备在这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回日本。
　　吃过晚饭后，手冢来到了我的房间，手里拿着两只网球拍。
　　“林，陪我打一场吧。”
　　“现在？”虽然疑惑，我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球拍，“你的手臂不要紧吗？”
　　“无妨，”他转身带领我来到了网球场。
　　我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手拿球拍的样子，一时有些紧张。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跟他对打，之前就被他的比赛所震撼，这样一个让所有日本中学生忌惮的顶尖选手，现在却要跟我这样一个业余选手对打，我不由地手心冒汗，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就算跟曾经日本网坛的神话越前南次郎对打我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紧张又兴奋的心情，让我有点热血沸腾。
　　我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网球高高地抛向空中。就让我看看现在的我，和你到底还有多少差距吧，手冢！
　　“啪！”我用十成十的力量打出去的球就这样被手冢轻轻松松回击了。我看着落在身后的网球，有点不甘地抿了抿嘴角。果然，手冢不愧是手冢，不过，还没完。
　　我再一次把球打出，这次选了个刁钻的角度。手冢依然打了回来，不过这次我却勉强接到了。
　　接下来的回合，我依然打得勉强，但已不再是单方面被手冢压制。至少从手冢的接球范围来看，我的球也不是一点威胁也没有。我当然知道他并没有尽全力，可是现在这样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太多，直到一个有力的扣杀球朝我呼啸而来，变故突生。在那一刻，我拿着球拍的手臂突然之间僵硬了一瞬，原本可以接住的球就这样直直地朝着我的面门而来，我赶忙一偏头，这才躲过了被砸中的命运。
　　怎么回事？刚刚那一瞬间，我的手臂居然不听使唤了！难道手冢也学会了不动峰伊武深司的瞬间麻痹？
　　我抬头看看对面依旧冷静的手冢，有点游移不定，我记得他的绝招都是自己开发的，没听说过他有学过别人的绝招啊？
　　也许是错觉。我定下心神，再一次把球打回去，然后在球又一次被极快地打回来时，那种情况又出现了，可这次僵硬的却是我的腿。
　　不对劲！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心里有点慌乱，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我身上的这条链子？可是，为什么？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在接下来的对打中，我的脑袋里都被这个念头充斥着，以致于不能全身心投入对决中，接连丢失了好几个球。
　　“林！”直到对面传来手冢清冷的呵斥声，“你在看哪里！”
　　我抬起头看向一脸冷肃的手冢，他的脸色有着冰冷的怒火。我这才恍然从我的思绪中抽出，歉疚地低声道：“……抱歉，手冢学长。”
　　手冢静默了一会，然后向我走过来，停在我的面前，“你在困扰着什么？”
　　我抿了抿嘴，不知如何开口。
　　“这就是你所学的网球？”手冢低声冷冷地质问道：“如此心不在焉的网球，不学也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紧紧攥着手里的网球，心里大声地反驳着，可我知道这只是狡辩而已。他如此认真地对待网球，对待我这个对手，即使疗养期间还抽出时间跟我对打，我却不能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以至于侮辱了他的这份认真。是我辜负了他，我没有资格当他的对手。
　　我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感觉全身发冷，就像是凌晨的折磨提前到来。
　　我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抓住我刚才僵硬的手臂，心里凄然地想到，也许这只是开始，如果真的是这个链子造成的，可能会越来越严重，用着这种身体，还怎么打网球？
　　越前南次郎说的对，我果然不适合打网球。
　　“你的身体怎么了？”耳边再一次响起的声音让我猛地抬起了头，我惊讶地看着站在面前的手冢，他怎么又回来了？
　　“刚才有几次，你的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是手臂吗？怎么回事？”他继续问道。
　　我再一次惊讶到了，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居然也能察觉到。可是，我却不能承认。
　　“没有，是手冢学长的错觉。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刚才在想一些事，所以才……”
　　我放下抓着手臂的手，用双手把球拍递给他，“真的很抱歉，手冢学长，今天没能跟你好好地打。但我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学网球，并不是报着三心二意的心情。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下一次还能有机会跟学长对打，如果手冢学长愿意的话。”
　　手冢盯着我看了一会，直到我抬着的手臂有点坚持不住了，他才接过球拍，说道：“在想什么事？”
　　“啊？”
　　“我是问你，”手冢紧盯着我，缓慢地说道：“刚才在想什么事？”
　　我惊讶地张了张嘴，我不记得手冢是这么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啊？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一些琐事。”我心虚地打哈哈。
　　“什么琐事？”手冢继续问道。
　　我皱着眉看着他，看来他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可是，我却一个字也不能告诉他。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只能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林，我并不是想干涉你，我只是……”手冢说到一半，却没再继续说下去。然后他转过身去，“明天我会带你去做一下身体检查。”
　　身体检查？可我这种情况可不是什么正常的医学现象，我连忙拉住他，“不用了手冢学长，明天我们就回日本了。”
　　“你们是下午的飞机，放心，上午就可以检查完了。”他坚持道，然后继续往前走。
　　“手冢学长！”我立马跑到他面前，阻止道：“我的身体真的没事，没必要做什么检查，真的！”
　　手冢并不答话，只是执着地盯着我。我看着他如此坚定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打网球的都这么固执！
　　“手冢学长，”我放缓声音，点了点自己的眼角：“你知道，我这双眼睛，跟别人不太一样，而且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不止这一件，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手冢沉沉地看着我，然后慢慢抬起手，抚上了我的眼睛。我被他出乎意料的举动弄的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我听到他用低缓却冷漠的声音说道：“这个别人，也包括我吗？”
　　我看着他镜片后一向冷静的眼眸，此时却像是蒙上了哀伤的薄雾，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别人，当然包括他，包括任何人，包括所有人。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我不能跟任何人讲，哪怕它已经折磨得我快要发疯了，可是我不能再让多一个人陪我一起发疯。
　　我拉下他还放在我脸上的手，终究不忍心地说道：“如果手冢学长到时候还愿意听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所有的一切。但是现在，请学长不要放在心上。”
　　手冢沉默了一下，终于放弃了继续追究，然后说道：“虽然你的网球有进步，但还是不要大意，今天的情况，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我微微一愣，他这是，原谅我了？而且还说我的网球有进步，是认可的意思吗？
　　他转过身去，接着说道：“既然选择了网球，就坚持下去！”
　　坚持下去吗？原来，他看出来了吗？在从不轻言放弃的手冢面前，我又怎么好意思谈放弃？我微微翘起嘴角，心中豁然开朗，我从没如此坚定地要做一件事，从现在开始，我找到了。身体有问题又怎么样？不适合打网球又怎么样？我就坚持下去，直到再也拿不起球拍的那一天。我倒要看看，这条莫名其妙的破链子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