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风声边界

12、蝶坠沧海

　　军师府内，十多个舞姬身着妖娆轻纱、眉心点胭，轻巧间翩然起舞，两列雕琢精美的原木椅上，几名武将手持酒杯，侃侃而谈，身侧各有女子倒酒取乐，这大厅中，隐然是一番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糜烂意味。
　　“我，我说侯爷，别总是一脸严肃，我等一万重骑兵对付那群人，绰绰有余了。”喝得微醉的官员笑谈，嘴里尚含着女子递来的贡品水果。
　　“话虽如此……”镇国侯锁眉，丝毫不为身侧那妖娆美艳的女子所动。
　　“侯爷多虑了，那一万骑兵可都是精锐之师，不会出什么岔子。”另一人附和。
　　思忖再三，镇国侯笑了笑，释然观赏起了舞姬。
　　“侯，候爷！”蓦然，府内家丁连滚带爬地冲入大厅，已是站不起身。
　　“何事？”乐声戛然而止，镇国侯微怔，豁然起身。
　　“有人……”话未待说完，一道凛冽的剑气已然割断了他的喉咙。
　　白衣飘然，却沾染了刺眼的殷红，冷冷扫视厅内众人，瞬间，杀气四起。
　　“白夜！”镇国侯惊呼，
　　一时间，武将纷纷拔剑出鞘，厅内乐师、舞姬慌作一团、抱头逃窜。
　　他不发一言，长剑横扫，瞬间，两人倒地，死不瞑目！
　　其余的人皆站立不稳，双腿隐隐颤抖。
　　“别，别杀我，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银子、府宅、官位……求，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呀。”一文官竟登时跪倒，颤抖着求饶。
　　依旧沉默，长剑起落，又有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时，面前只余一人，白衫静立，眉宇间犹如地狱杀神，即便是纵横官场数十年的镇国侯，此刻，亦不由为之动容！
　　凝望着那一袭青衫，他紧握长剑，不觉，手颤抖，骨节突兀分明。
　　府外隐隐响起一阵嘈杂，接到消息，城外九万大军已经列队入城。
　　瞬间，几十道身影破门而入，
　　“侯爷！”率军入城的军师，见镇国侯此刻受制于人，不由惊呼。
　　一抹神采划过镇国侯的眸子，不待开口，一柄长剑却也贯穿了他的胸膛，
　　几近同时，数十支弓箭呼啸而至，鲜红的血，如同雨下莲花一般，朵朵绽放在了那一袭胜雪的白衣之上，妖娆、绝艳……
　　视野间，似有万紫千红的花儿争相开放，花瓣边缘尚沾着那清晨的露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晶莹，好看的紧。
　　树后，藏匿着一道稚嫩的身影，怯怯，偷望了一眼不停在花间寻找的俊朗少年，便又小心的躲回了去。
　　“哈，我找到了。”忽然，那少年出现在了女孩的身前，轻轻笑着。
　　“又被找到了。”女孩不满，席地而坐，容颜何以，那般熟悉。
　　少年嘻嘻一笑，将藏于身后的手伸出，“别生气，这个送给你。”
　　女孩见少年手中那美丽的蝴蝶，撅起的小嘴立刻弯了起来，轻轻接过那脆弱的生灵，不由赞叹，“好美。”
　　少年轻吻她的额头，笑容如阳光一般温暖，
　　“姐，你将来要幸福噢。”
　　“姐，一定要，幸福噢……”浑身浴血的他，嘴角泛起了一抹柔和的微笑，仰望如火般红艳、撕裂的天空，一滴泪，静静从眼角划落。

　　红衣似火，炮声震天，府内赫然是一番热闹繁华的景象，数十个手脚麻利的仆人穿梭于人群之间，手中端着盛满糕点的托盘，门口，一个个身着华衣，携着厚礼的官员亦如鱼贯般涌入府内，一时间，令门前新郎官有些应接不暇。
　　大殿内，雕刻精美的檀木桌上燃着两只巨大的红烛，价值连城的古董、摆饰琳琅满目，四处尽贴满了那大红大红的喜字，耳畔间，赞词喧闹，觥筹交错，喜庆之意更浓。
　　为当朝手握重权的白家军主帅静坐于檀木桌侧畔的座上，应着一一上前道贺的官员贵胄，不知为何，眉宇间，竟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怅然。
　　“吉时已到。”许久，一人高喝，各宾客亦各自就坐。
　　小王爷整理过一身的喜服，侧目，欣然等候。
　　入目，一袭似火的红衣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众人眼一亮，虽不见来人的面容，单是那举手投足间的高雅、淡泊，却已是无人能及，想必这白家长女纵然不是沉鱼落雁之貌，也绝非一般女子所能比拟。
　　“新人拜天地。”那人高声道。
　　按耐胸腔内躁动的心，小王爷侧目看着身旁纤细的她，难掩兴奋之色。
　　“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徐徐弯下了腰，
　　如火般的艳阳映在那红衣之上，不知为何，眉宇间浮现了一抹难言的惆怅。
　　“二拜高堂。”
　　转身、弯腰，
　　这一刻，谁都不知，她隐于袖底的手指，早已白得毫无血色。
　　“夫妻交拜。”
　　小王爷笑容满面，略带忐忑地凝望着她，弯下了腰。
　　后者微微一滞，似是片刻的僵硬，
　　血，沿着那雪白的手指沾染了衣袖，丝毫看不出，
　　心，竟是说不出的痛、苦……
　　半晌，殿内不由响起了些许零碎的嘈杂，众人低声议论。
　　正座之上的白将军看着那一袭似火的红衣，许久的许久，
　　万千苦涩，只余，那一声怅然轻叹，
　　嫣儿，这一生，父亲从未对人抱愧半分，唯有此次，唯有此次……
　　“夫妻交拜。”那人一愣，不由略一慌神，忙重复道。
　　心一颤，徐徐，她眉宇间那一丝流连消逝，蓦然间，舒了一口气，准备成这最后一礼。
　　忽然，殿外一阵骚乱，呼喝声传入，众人不由纷纷侧目。
　　府前，雪骢踱步，雪白的鬃毛早已浴血而红，怒视阻在门前的人，巨蹄拔地，猛地，将那几个身强体壮的仆人撞翻在地。
　　白马奔入殿内，傲然扬起了硕大的前蹄，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痕尚流淌着鲜血，不由惹得众人一阵惊呼。
　　“雪骢！”闻声，她掀开盖头，不觉怔住。
　　白马长嘶，颇是悲凉，轰然，那身躯倒地不起。
　　飞身来到白马身侧，她俯身，轻抚着那一道道深刻见骨的伤口，不由，水雾弥漫了视野。
　　“来人，把这畜牲给我拖下去。”小王爷皱眉，高喝，略带了几分怒意。
　　闻声，十多个家丁一起上前，欲将力竭而死的白马抬下殿去。
　　“等等。”长袖挥舞，那数人瞬间被震出几米远，
　　纤细的手指解下马鞍上拴绑的玉箫，手指颤抖，一时间，竟是怔在了原地。
　　“嫣儿。”见状，白将军忙起身上前。
　　怔怔地凝望着手中那精致的玉箫，箫身之上猩红的鲜血极为刺眼，
　　这箫，他是从不离身的，莫非……
　　她徐徐抬头，声音略微了几分颤抖，“父亲，夜儿他……”
　　登时动容，垂暮之年遭受丧子之痛，即便是一生戎马的白家主帅，即便是在几月前，就早已得知了结果，此刻他依旧，落了泪。
　　瞬间，她一震，
　　这一颗，心，仿佛亦停止了跳动，
　　“姐，这里风景很美，真想和你永远留在这里。”
　　“姐，若是力量可以改变一切，我便去做强者。”
　　“姐，你喜欢吗？若是你喜欢，夜儿天天都帮你捉蝴蝶。”
　　“姐，将来一定要幸福噢。”
　　“姐……”
　　往日种种，竟宛若尖刀，一把把深深插入心间，一次次，一次次，每至结痂，却又有一次更重的创击接踵而来，直到伤痕累累，直到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许久的许久，她垂首，徐徐，跪地，
　　“父亲，对不起。”一字一顿。
　　恍惚间，一袭红衣淡然转身，消失在了院内，只余下满殿早已呆住的众人，愣愣地望着，她方才消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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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阳似火，苍穹湛蓝，崇山峻岭间，依旧云雾缭绕，似亘古不变。
　　峰顶，一袭红衣驻足于云海缭绕的悬崖边，静望这曾经与他一同看的风景，徐徐，她笑了，三千青丝随风舞动，绝美不可方物，
　　蓦然合目，如雪般的手指，轻轻地将那玉箫放在唇边，
　　连绵悠长的乐声，缭绕于群峰，宛若天籁，令人闻而忘返。
　　若有若无，一道挺拔的身影浮现于她身侧，静望这绝美的女子，轻轻的，笑了，邪魅，略带了几分玩世不恭。
　　曲终，她睁开了眼，嘴角柔和，侧目，凝望着那挺拔的身影，抬起手，抚了抚那俊逸的脸庞，眼睛轻轻弯起，
　　万籁俱寂，翻腾如涌的云海，这一刻，仿佛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色，浩大磅礴，却又不失似水柔和，温柔的，让人想流泪，
　　刹那，她握起那修长的手，徐徐，走向了那梦中才有的幸福，
　　这一世，我没有勇气，
　　幸福，失之交臂，
　　来世，你我还会相遇吗？
　　呵呵，我希望不要，
　　那样，我便可不必说那三个字了，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希望大大们喜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