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一叶知秋否

9、第九章

　　日子一晃就到了夏天，相国府大公子陆宵的生辰也近了。府里开始准备他的生日宴，宴请的宾客都是都城非富即贵的人物。

　　生日宴那天，府里张灯结彩，一片红火喜庆。来往的丫鬟下人，都是笑脸相迎。不多时，宾客陆续进入相府，带来的礼盒被丫鬟送到储物室一一作登记。相府门口停放的轿撵一字摆开，花花绿绿，从巷子深处排到街口，好不壮观。

　　生日宴还未开始，人陆陆续续到齐。陆相爷和夫人坐在宴席的正位，今天的寿星陆宵就在一侧。另一侧，是金将军和他的女儿金婉儿。其他人员按照各自的身份坐下。不多时，丫鬟们端着菜有序地进入大厅，开始给诸位上菜斟酒。一旁的乐师奏起喜庆舒缓的曲子，让宴会的氛围更加浓烈。

　　陆相爷斟了一杯酒，站起来对着下面的宾客大声说道：“今日我宵儿生辰，承蒙大家抬爱来这里一聚。在这里，我先敬大家一杯！”说着，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向大家举举酒杯。

　　“陆相爷客气了，令公子生辰，我们哪有不来的道理！”

　　“对对，这杯酒，我们肯定是要来讨一杯的！”

　　“恭喜恭喜！”

　　大家悉数饮尽杯中酒，才坐下。不多时，进来一群漂亮的歌姬助兴，她们个个身姿曼妙，舞艺超群，让在座的宾客蠢蠢欲动。

　　一旁，陆萱随母亲坐在一处，安静地吃着面前的食物。不多时，她就感觉有一束灼人的目光胶着在自己身上。抬眼，她环顾一周，却见大家吃吃喝喝，根本没人注意她这里。

　　奇怪！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她没有理会那烦人的视线，一口一口将面前的食物解决。其实她有些无聊，这样的宴席，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群人喝酒说胡话。她是女子，还要恪守女人家的本分，不能提早离席，真是憋闷得慌。

　　今日是陆宵的生辰，陆萱却看他也没有多高兴。她抬眼偷瞄过去，见他正自顾自地喝酒。看他眉头微皱，难道有什么烦心事？

　　正在她打量他时，陆宵却抬眼看过来，与她的目光撞个正着。陆萱心下漏拍，脸上立马有丝红晕。不过她没有避开他的眼睛，而是理直气壮地瞪回去。

　　陆宵的唇边勾起，眼里绽开笑意，似是春日的一抹暖阳，紧紧地注视着陆萱。那眼里，有深深的情绪翻涌，像是要将人整个吸入进去。

　　陆萱被他盯得有些不能呼吸，赶紧低过头，当那个败下阵来的人。她心里有些发憷，那家伙干嘛要用那种要吃人的目光看她！

　　陆宵无声地笑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可是口里，却有些苦涩。他刚才差点就要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而她，却什么都不懂！

　　不远处，一双幽深的眼睛将这幅景象尽收眼底。楚子英刚入座时就发现了陆萱，那个戏耍她的小丫鬟。不过，他没想到，她竟然是这府里的小姐。

　　她今日一身谈粉色长裙，宽大的衣袖上绣着暗红色花纹，纹路别致精巧。外披一件烟罗轻纱，灵动秀美。芊芊细腰，用一条素色织锦腰带系上，衬出玲珑身姿。乌黑柔顺的头发用一条淡青色丝带系上，一只小巧秀气的梅花簪插入固定。几缕秀发调皮地垂落耳边，将吹弹可破的好肌肤，衬地更加白皙诱人。

　　楚子英别有意味地看着正有些迷朦的陆萱，看她半睡不醒的样子，忍不住咧开嘴。这丫头，总是让他有意外地发现。

　　时间临近夜晚，有些宾客不胜酒力，醉倒下去，被随行的下人们接回府。陆相爷今天高兴，喝得也不少，脸上泛着红光。他带着宵儿一桌一桌敬酒，满脸笑容。

　　一圈下来，陆宵也喝了不少酒。他平时里喝得不多，此时眼睛有些朦胧，脑袋变得混沌起来。
　　“金将军，难得你有时间过来。来，我和宵儿敬你们一杯。”陆相爷满上酒，对着金将军举起杯，脸上红光满面，甚是开心。

　　“陆相爷，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岂会不来。来，我们喝一杯！”

　　他们一口干尽，陆宵喝完后，脑袋有些不清不楚，他脚下一滑，差点歪倒。还好身旁的金婉儿扶了他一把。

　　“谢谢婉儿妹妹，今天我生辰，你可要吃好喝好，开开心心啊！”陆宵大声说着，脚下飘虚。他仿佛看见金婉儿的眼里，有如波的秋水，向他盈盈送来。

　　“看来这小子醉了，来人呀，扶少爷回房歇息！”陆相爷喊来丫鬟下人，将一脸醉态的陆宵交给他们。

　　“这小子的酒量不行，我们继续……”他们还在说什么，可是陆宵却听不清。他感觉自己的腿离开地面，被人背起来。

　　啊，真难受！他的脑袋疼，嗓子眼疼，四肢也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他今天生辰，还没有跟小萱喝酒呢！不行，他得去跟她喝酒！

　　“放我下来！快，快放我下来！”他伸长腿乱踢，将一个小厮给踢倒在地。

　　“大少爷，您醉了，我们受老爷所托，送您回房呢！”丫鬟低着头回话，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你们都给我下去，我没醉，一会自己回去！赶紧给我走开，别档我的道！” 他歪歪斜斜地往回走，这里已经穿过了一条回廊，他自己有些记不得路。

　　这边，陆萱一看宴会的主角都走了，她也可以悄悄离开。她附在娘耳边说了几句，就拖着及地的长裙悄悄地退席。一出了宴厅，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里面的酒气熏得她鼻子难受，吵闹的声音也让她脑袋都快炸了。吃的东西最后都凉透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悠悠然地往前走，在抄手游廊里慢慢欣赏月色。大多人还在大厅，丫鬟们都在那边伺候，所以一路上，她都没有碰到什么人。

　　夜里的回廊里点着灯，她一路走着，一路哼着小曲。这小曲是娘以前哄她睡觉时最爱唱的。是一首江南地方的民谣。她清脆得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格外动听。

　　嫩草绿凝烟，
　　袅袅双飞燕，
　　洛水一条青，
　　陌上人称羡，
　　远望碧云深，
　　近观丽水清。
　　春日融和美人边，
　　芳草尽头伊人等，
　　今夕饮酒作欢别，
　　来日和会在何时，
　　明灯遥挂游廊上，
　　悠然自得待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