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一叶知秋否

3、第三章

　　这几天，陆萱像是打焉的菜一般，没精打采的。她不怎么出去，就在自个的厢房院子里待着，不是发呆就是练字。

　　这天，她正趴在书房窗边发呆，想得正出神，一个声音飘进来，吓得她差点从软凳上掉下来。
　　“喂，干嘛呢？叫你半天都不搭理，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陆宵走近些，嬉皮笑脸地和她说话。

　　这陆宵是相府老爷的嫡子，母亲是正室夫人，胡国侯爷家二女儿，也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这样的背景和家世，自然无人敢在府里与他这大少爷作对。他母亲长得温婉柔美，可是性子泼辣。他随了他母亲的长相，过于漂亮了些。

　　从小，他就仗着自己的身份，无法无天，将这府里的下人都欺负了个遍，简直是个混世小魔王。不过因他生得可爱俊俏，又会跟大人撒娇，也没有挨多少责罚。

　　现在，他正是二八年华，更是英俊潇洒，气宇不凡。外面求亲的人家，都快将这相府的门槛给踩烂了。不过，这小少年却似没开窍一般，死活不纳一个小妾。

　　陆萱看了眼来人，撇过眼不搭理他。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陆宵，看见他，就会想起他父亲，陆乘风来。

　　“哟，怎么着，还生气啦？”陆宵坏坏地笑起来，两道浓浓的眉毛也跟着泛起柔和的涟漪，似是夜空中的一弯玄月。他走近些，将英俊的脸凑过来。本想伸手逗弄下这个小家伙，可是想想，还是顿住。

　　“我现在可没心情跟你玩，你还是去找雪菱她们吧。”

　　陆萱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今天天气真好，艳阳高照，满园的杜鹃花开得正浓。可惜赏花人没了兴致。

　　陆宵看着她柔和的侧颜，白皙的脖颈处有几缕散落下来的发丝，微微摇曳，似是鹅毛挠着他的心窝。

　　“小萱，你想什么呢？跟哥哥说说呗，我神通广大，保准给你办好了！”他眉飞色舞地吹嘘，不过，这话也是个大实话。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他陆大少爷办不到的。

　　“呵，我跟你可没什么说的，你走吧，我只想自己待着。”

　　陆萱走到书台，磨了磨砚台，准备练字。她练字的时候，耳朵里听不到旁人的话，一心就在这毛笔尖上。
　　“别呀，我一个正无聊呢！你陪我说说话也好呀，要不，我带你出去玩？我知道个可好玩的……”

　　“陆宵，你别来扰我，我现在正烦着呢！”陆萱打断他的话，有些不耐烦地指指书房门，意味明显。

　　“你！你！好，你不搭理我，我还懒得找你玩呢！”他陆大少爷何时受过这种气。从来都是他叫别人滚，今天竟然被个小丫头轰出门。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正好陆萱房里的小丫鬟端了茶水来，见他一脸怒意，有些手足无措的愣在那里。

　　“陆少爷，你……”她的话还没说完，这陆宵就扬手打翻了她端着的茶盏。热水撒到陆宵的身上。这丫鬟一时心慌，手忙脚乱地想去擦拭他身上的水，不想却被陆宵一手推开摔在地上。

　　“滚！都给我滚一边去！”陆宵吼道，脸上尽是怒气。

　　“陆宵，你发什么神经，要撒气，你别冲他们呀！”陆萱跟出来，却见陆宵理都不理她，直往外走。

　　陆宵往训练场走去，那里正好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在玩摔跤。看穿衣打扮不像是府里的下人，难道是新请来的教练？他懒得细究，将身上碍眼外袍解开扔在地上。

　　他走过去，两手一抻，跃上擂台。擂台上的几人散开，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台上的少年。

　　“你们谁先来？”陆宵开口，没有多余的废话。他现在只想畅快淋漓地与人打一架，来纾解心中的闷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生气。

　　对面的几人迟疑了下，一个身材高大精壮，长得算是眉清目秀的人走出来，那不是之前那个书生？

　　“我来吧，三回合分输赢。”

　　“好！”说完，陆宵就迅速出手，将来人的一只胳膊抱住，然后一个旋转，弓腰，想将来人甩出去。可是第一下，根本就没有撼动半分。那人的双脚像是钉在地上，丝毫没有挪动。

　　“啊！”他喊出来，使出全身的力气，却依然如此。这人的下盘也太稳了吧？

　　他松开些，绕着擂台转圈。对面的人也跟着他的步子，一双眼睛像是狼一样，紧紧地盯着他，让他没来由头皮发麻。

　　他不出击，对方也不主动，两人僵持着。突然，陆宵冲到他身侧，伸脚勾起他的一只腿，两只手抓着他肩膀，用力朝一边甩去。

　　可是那人却像是看透他的想法，身子一个旋转，让他险些脚下落空而摔倒。他有些恼怒，瞪着来人。这个人的眼睛像是夜里的黑宝石，闪着精明的光芒。这和他精壮的身材极不相称，诡异极了。

　　两人摔了一刻钟，依然没有一个人倒下。其他看得人都有些按捺不住，在一边小声议论起来。
　　陆宵的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面前这个人，狠狠地摔在地上，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可是时间就这样僵持着，他进攻，对方防守，他不动，对方也不急。头顶的太阳越来越刺眼，眼看着就要到中午吃饭的时间。

　　陆宵脸上的汗珠，一颗颗淌下来。他微喘着气，怒视着对面的人。看他的脸上也有了薄汗，只是，他的胸口，却是有规律的起伏，显得游刃有余。

　　到这里，陆宵不得不承认，对面的人要比自己强上好多。他只防守不进攻，就已经让自己难以应付。如果他使出全力来进攻，那么，他恐怕早就被摔得鼻青脸肿。

　　当正午的太阳正辣的时候，陆宵开始最后一次进攻，他迅速地移步到对方身后，扯过来人的胳膊高举头顶，一脚踢向他的一侧小腿，让他失去平衡。整套动作迅速利落，让人来不及反应。
　　只是，对方失去平衡的下一秒，却紧紧地拽过他，让他当了那个柔软的人肉垫子。

　　“你！你谁呀！还不给我滚起来！”陆宵吃痛，叫嚷着将身上沉重的身体踢到一边。站起来后，他还朝他的腹部狠踢了两脚。
　　正准备接着呵斥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他。

　　“小，小祖宗哟，总算…是找到你了！快跟我去见老爷吧！”大管家胡叔紧赶慢赶地来到训练场。他喘着气，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

　　“爹？他找我什么事？”陆宵疑惑，这又不是家宴日，也不是外出的时候。这会找他，难道是去挨训？因为他打了几个下人？他正思量着，胡叔已经扯着他的衣袖往前走。

　　“大少爷，快跟我走吧，老爷等久了，又该说你了！”

　　“好好好，知道，我走就是，你别催啊！”

　　他最受不了胡叔的唠叨，从小到大，他就怕过两个人。一个是胡叔的唠叨，另外一个，是陆萱的哭声。

　　刚走几步，他像是记起来什么，回头对摔跤场上的一人喊道：“喂，刚才跟我摔跤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楞了一下，才知道是跟自己说话：“我叫楚子英！”
　　陆宵点点头，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