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被官方劝退的离经花

1、第 1 章

　　明媚的天气扬不起心情。本丸的沉寂，处处阴影可觅。池塘游鱼，繁樱美景，两相对比，两处诡秘。这里没有笑声，没有愉悦的对语。

　　无声的吸引，都安静的坐在三日月的房中。曾经天真无邪的短刀，畏畏缩缩的呆在兄长的怀中浅眠。有时不安的抽动，几位太刀或打刀就换一个姿势，希望可以让晚辈更加舒适一点。

　　三日月端坐在堂中，闭目不语。房中压抑，死气沉沉。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作为审神者一次就锻出的太刀，当樱花纷飞的时候，审神者激动不已的神情，恨不得狠狠地抱住自己失声痛哭。自己温和的笑着，帮她擦去眼眶的热泪。

　　一路陪伴。从一开始只有他和清光两人，和并不熟悉操作的审神者。一点一点的指导，一点一点的进步。他们有了第一套刀装。并不是‘特上’。那个时候审神者还抱歉的小声说道：“对不起啊爷爷，没有特上。”没有配得上你的刀装。无所谓的摇摇头，回应：“若是大家可以温馨愉快，我没有好的刀装又如何？”目送安心下来的审神者，他们开始面临现在全新的生活。

　　慢慢的迎接了各种活泼的短刀。欢悦地刚进本丸看见他就迫不及待扑进他的怀里，撒娇的‘爷爷’‘爷爷’的叫。寂寞的太久了，总是容易被这样的家人而温暖一身。

　　短刀经验不多，出阵回来难免伤痕累累，并不重。在这些孩子身上，还是容易疼的他们想哭。强忍着，绝对不哭出声来，最多也就是暗中自己小小的啜泣一下。他欣慰这些孩子的坚强和懂事。

　　帮忙本丸琐事。手合只是孩子们之间的打打闹闹，有时候终于认真了，保持着天真，单纯的不想伤到对方，只用房中提供自我练习的木桩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三日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照顾马匹，提着都快高过自己的木桶，盛满水，擦拭马匹身体，在站立不稳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最后演变成相互之间的嬉闹。被路过的打刀看见，小小的教训一番，结果大家一起玩了起来。田间的杂耍也相同。总是越到后面，大家就开始闹腾的厉害，好好的训练，变成了集体的玩闹。出征回来的人看见，也是不甘示弱，卷起裤子和袖子也就加入其中。寻得一处干净的位置，也没了‘五刀’之誉。坐下看他们的玩耍。

　　“老啦老啦！参与不得了！”每次都是这样的拒绝邀请他的天真的短刀们，打刀他们虽是不说，也是期待的看着他。每每也就这样笑盈盈的回绝。他喜欢看他们欢快的样子，每次也都会被这样的气氛感染。

　　慢慢的，家里的刀越来越多。烛台和大俱利伽罗住入本丸时。他的目光挣脱不下来。似用眼睛在询问什么，渴求什么。原来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是有想的那个人。审神者一如既往，看见了新的刀剑都会尖叫很久，围着他们，恨不得在他们身上凿出洞似的。

　　在大俱利伽罗和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听见了一声低语：“快了。”随之，自己周身飘起了樱花。审神者还好奇的看着他，不解和疑惑。

　　“爷爷，不是没让你出阵了么？”就是带短刀和新入的太刀，也是让打刀帮忙的。还是舍不得让爷爷太过的劳累。

　　“心情不错罢了。”笑着摇头。

　　日子还是照常，审神者呆在锻刀室拜天拜地，还真的拿出了祭拜的东西，让大家哭笑不得好久。笑归笑，那段时间，大家可是拼劲了力气，一起研究公式。哪个更准，哪个玄学。这样的干劲，三日月到现在都还是很怀念。累了之后，横七竖八的睡倒在地。一早起来的审神者刚迈进锻刀室的门，愣就是第一步也没敢迈出去，声也不敢出，大家都睡的很熟。看着到了的时间，溢出的樱花掉落在桌面上，唇角微动，轻手轻脚的离开。

　　就是在这样连续作战中。他心心念念的刀终于出现了。

　　“我是鹤丸国永，被吓到了吗！？”元气十足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审神者大叫一声，几乎是扑了上去。原本吓人者反而被吓到，急急的接住突然扑过来的审神者：“诶诶诶！这可不得了！”这样的惊叹。

　　“姥爷啊！我好想你啊！”使力地，狠狠地蹭鹤丸的胸口。千万句言语，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的才终于得到的感动，全部都化作了一句：“我们家爷爷等你好久了！”

　　齐刷刷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头上。

　　咳咳……你们真是够了，开起老人家的玩笑来了。不过……我喜欢。

　　“我叫三日月宗近。”

　　两两相望，深入眼底。忘不掉的记忆，现在再见时，所有的感情如同洪水猛兽一并涌来。

　　眼睛黏在他身上完全拿不下来，作为本人的自己，也并没有挪开的打算。就算是鹤丸不止一次汗颜的对自己说：“你能不能别这么一直看着我……都看着呢……”不知道是被多少刀给笑过，鹤丸也经不住脸皮薄的跑来和自己商量。

　　一向很好说话的爷爷，只有这个时候，才最终表现出与以往并不相同的强硬，简单明了的回绝：“不能。”

　　明明和自己一样年纪大了，还偏偏喜欢做一些可爱的事情。爬树，捣乱，恶作剧，吓人。有时候会把短刀们吓的哭出声，或者是做了什么就连自己家的家人都要追他好几个来回。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至少在三日月这里，所有的方法都没任何的用处。

　　“切……老爷子真是无趣。”失望的揉着鼻子，脸上写满的不甘心。

　　敢这样，不畏身份接触我的也只有鹤丸你了啊，我可是很珍惜的。在鹤丸转身走的瞬间，三日月出声了：“并不是没被吓到啊，鹤。”

　　“恩？”扭着头，看三日月没有变动的姿势。

　　“我啊，只是想在所有人中，当一个鹤心中的特例而已。”

　　……一切都停止了。鹤丸感受自己胸腔内的不同寻常的快速跳动，脸好像也变得热的难安。恍惚时，鹤丸想，自己作为一把刀，竟然也有这么多的感觉。就是失神，也挡不住冲过来的害羞，但是还是要强撑，把头转回去：“真的是，老人家的寂寞啊？”

　　装作没看见对方的害羞，自己暗暗的笑笑。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寂寞的吧……就算是惊吓，也不过是因为寂寞了太多年了而已。不是正好，惺惺相惜吗？竟然这样认为着。

　　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多了一个大家离不开的活跃者。

　　刻意的遮掩住自己的面目，一身没有多余的白色。无脸鬼的装扮，突然出现，惊吓转角点出现的刀们。

　　正巧遇上打刀带着短刀们去休息，应该会在睡前讲一点有趣的睡前故事。年轻的打刀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吓，顿时血色。而短刀们已经破口惊哭了起来。

　　啊呀呀……那哭声真的是响彻了天地，划破了星辰。老爷爷的耳朵真的要坏掉了。心里这样想的，还是宠溺的放任自流。

　　直到闻声赶来的众人，审神者拼死拦住要拔刀的一期一振：“我的妈呀！你个弟控先缓缓！别动怒！别动怒。”然后悲痛交加，郁闷至极的吼，坐在对面笑看事态的恶劣老人家：“爷爷喲！把你媳妇抱走好吗！”

　　这个时候，三日月才会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的站起来，在鹤丸的疑问中，直接采用审神者交给他的‘公主抱’的抱姿，无视某人因为羞耻的大叫，无视身后完全没有了哭声而是嘘声一片的众人，把鹤丸挪了回去。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如果真的是梦他宁愿永远不要醒来。这样温馨美好的家，这个让他爱的太深的家，这个充斥着回忆的家。现在面目全非的，让他后悔不已。

　　究竟是什么时候，审神者很久没有回来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审神者看他们的表情已经变得诡秘可怕了？

　　他还记得，审神者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由以前喜爱的揉揉头发，变成了细细摩挲脸颊。吓的短刀们第一次飞快的挣脱审神者，躲在他和鹤丸的身后。他们只是听说审神者回来了，想过来看看，竟没想到看见了这样的一幕。这种惊吓，和鹤丸恶作剧不同。那笑意有他看不懂的含义，就像是罪恶的手，死死地扼住他们的喉咙，而作为刀的他们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啊呀，爷爷你们来了啊。我回来了喲！~”

　　三日月和鹤丸面面相觑，读懂了对方眼睛中的意思。这已经不是他们的审神者了，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审神者了。她的话语就像是恶魔的宣言回荡在他们的耳边。

　　活了这么多年，他们的观人水平还在。但是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只能在回去之后，各自去其他刀的房间，叮嘱小心。

　　没多久，果然出事了。

　　五虎退碎刀了！

　　他们忘记不了一期一振脱力的跪了下来，双手按在地上，眼泪一颗颗砸下来，砸在粉碎被带回的五虎退粉碎的剑身上。

　　审神者不断的道歉，然后从刀房取出了新的五虎退。她以为就这样完了。远远没有想到大家相处那么久，那一瞬间被刺痛无法填补的心。

　　接二连三，爱染，今剑，药研，前田，小夜等等……

　　大家不敢了，只要审神者说要出阵，大家立刻将短刀们推到身后，急急的组成各种的队伍。

　　“诶？你们要去吗？这么快啊……我都没想好呢……”审神者苦苦的思考。就在大家以为她将会放弃，谁知她只是可惜的叹口气，无比怜惜的拍拍他们的肩膀：“你们加油哈！”

　　寒冷，凉彻了心。

　　本丸蒙上了一层阴影。大家都不敢再去迎接归来的刀。每次的回归必有伤，定有碎！甚至有时候是整队的毁灭。

　　而这时，审神者就是道歉也没了。

　　一开始，鹤丸还是会继续像前一样。不想让原本热闹的本丸变得死气沉沉。降低了惊吓的程度，只敢唬唬那些新刀们。至少，保住这片温柔吧……转头之时，阴影打在他的脸上，灵动的眼眸也是哀伤无比。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三日月轻轻拥住他。

　　新的刀剑大笑着起哄。也没有让以前被当面拥抱就会脸红弹开的鹤丸移动丝毫。

　　“三日月，真的好累……”看着相同的脸，及时心底痛苦难忍，也只能笑脸相待。

　　“我知道……”我还在你身边。

　　时间长久，大家都淡漠了。就是新刀剑，也懂了为什么本丸一直都是明媚下的沉重。面对审神者的笑脸，他们根本就动弹不得，那种上下扫视的眼神，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口。不过审神者似乎是对他们这些可怜的新人失去了任何的兴趣。目光转向了太刀们。

　　大家闭目，深吸口气，无奈的笑笑，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早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他们能撑到现在，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几率比较低而已。而现在，看着一个个进入本丸刀房的新的自己，已经做好了觉悟。

　　三日月不敢看鹤丸，不敢看一直很坚强乐观的他。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抱起粉碎的家人，没有声音，刀剑的碎屑从他的怀中滑落，他就像是受惊的动物，急忙又抓起地上的粉末，极力的想挽回什么。哭不出来，叫不出声。

　　疼的他心如刀割。终于受不住的跪下身，抱住鹤丸，感受身下的颤抖和无力。心中可耻而自私的想着：还好不是你，真的……还好不是你！不然我该怎么办！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那样的没有希望。看向不安的呆在自己房间的大家，一样的面孔，新的味道。只剩下自己和鹤丸了。真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应该痛哭。

　　本丸的天气从来就不会有改变，还是一样的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偶尔审神者想起来就换一下景色。在冬景的时候，三日月意外的出声叫停过。

　　“就这个吧。”

　　审神者疑惑的看了三日月一眼，又看看冬季的飘雪。突然笑起来，用着以前那样：“爷爷你别这样，就算是很适合鹤丸，爷爷也别这样啊！”

　　今天，他总觉得心里很慌。审神者说要带新刀练级，鹤丸马上就推荐了自己。三日月惊的看着他。对方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还是不能安抚自己。

　　房间里甜腻。两个人喘着气，身上汗涔涔，结合处一片的湿粘。三日月紧紧的抱着鹤丸，不安的在他颈间吸他的气息。

　　“你啊……”鹤丸压下喘气，舔舔有些干枯的嘴唇。都被咬破了……心里暗暗笑笑：“今天怎么了。”

　　“鹤……”轻轻的飘出来声音。

　　“嗯？”

　　“鹤……”

　　“哈哈”歪头蹭了蹭肩头三日月的头。

　　“鹤。”

　　“诶。”心情不错的回复。

　　鹤……

　　忍住心里的千万次呼喊，与急切的思恋。只能默默祈祷。

　　一定要完整的回来啊，鹤！

　　设想过多少次，一次又一次的打断自己的思路。告诉自己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当真的，无数的碎片和粉末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三日月崩溃了……

　　“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鹤丸带的新刀，都哭的不行，眼泪就是一条线。身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惨不忍睹。大家是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年轻的刀哭的气都接不上。

　　“是我们的错，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们，如果不是我们拖后腿……”

　　三日月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安静的就像他的设定。垂着眼睛，缓缓地蹲下身，跪在那熟悉的碎刀面前，一点点小心翼翼，就像是珍宝一样，放在手心，刀锋都是钝的，没有一块完整的位置。心动了一下。拿不下，又怕掉，捧在怀中。眼里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听不见别人痛苦的声音，没人安慰他，安慰不了，自己心里也是黑洞一样的阴影，针锥狠戳□□那般的疼。

　　“走吧……我们回去，你终于回来了不是么……”

　　你终于回来了！然后紧紧拥抱对方。不想是‘尸体’……话还是要说。

　　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我就想起以前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你说我眼睛很美，不知道我更爱你的眼睛……那金莹的眼色让我恨不得溺死在其中。一直和你见面，反反复复，你不知道我的故意。我清楚我们生活一起的时间不多，所以，我想在这段时间里，让你好好的记得我，好好的记得我对你的样子……

　　这种爱到骨髓的感觉，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有你就够了，只想有你，只是你！

　　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个样子？心中的不安变成现实，多想一耳光扇在自己的脸上，把一切都归结为自己你是不是可以回来？要是去的是我，要是我当时一定要主上同意我的陪同，是不是结果就不相同……明明知道审神者是为了看碎刀时候，大家的对话和碎刀模样而回来的。我们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是无能为力。

　　原本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去，唯独就只剩下了我们，我觉得我们是特殊的……如果是你重伤了，主上一定会让你们归城的对不对？她怎么会舍得你，唯一的你走，舍得你离开我……

　　行走在长廊上，木质的地板有了两点深色。三日月仍然是低垂着头。

　　只是这一次，唯一的一次，没有任何的敬语和招呼，直接推开了审神者的房门。审神者用着他看不懂的激动反反复复看着鹤丸碎刀的那段录影，分明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可是眼中的光亮，直直的刺穿了他的心。

　　审神者并不惊讶三日月的到来。装模作样的坐正身体，眼睛的眼色变得飞快，充满了无限的哀伤与悲痛。

　　她说道：“爷爷，我和你同样的悲痛。”

　　呵……悲痛吗？三日月觉得很不舒服，有点反胃的想吐。但是没有。只是微笑的摇摇头说道：“我们虽然是刀，但是也有着感情。”

　　审神者的表情明显有崩塌的痕迹。可三日月已经不想管这么多，只顾自的继续说。

　　“我很爱大家，也深深爱他。也很感谢让我和鹤，让我和他与大家相遇的您。为了满足您，最后一个应该就是我吧？”歪着头，保持微笑。怀中的刀剑破碎粉末没有分毫的掉落。

　　“不……不是……”审神者感觉恐慌起来，她极力想表达什么，在一次次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不停的摇着头，口中不断的否认。

　　“如果是因为，我是最美的刀而让您无从下手，那我……”稍稍停顿：“让我和鹤在同一天也不错啊……”最后的一笑，美的转瞬即逝。

　　既然你无法下手，那就让我断了你所有的念想吧。让我……随鹤而眠……

　　风又起了，春景的景致突变成了雪，她跪在残骸混在一起的两把最爱的刀面前，回想着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