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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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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叮——”
“喝!”
剑气平地骤起,蔺兰彰旋身如游龙,但听他清喝一声,剑光亮如霜雪,磅礴内力自丹田发出,霎时间满室白光,就是密室外的弟子都感到了耳中刺痛不已,整个赤崖宫隐隐震颤。
良久,剑自蔺兰彰湿漉漉的手上掉落,他长出一口气,脚步虚软地摇晃了几步,指尖相触还觉得滚烫如火,虎口处缓缓流下一道鲜血来。
第七层,他耗时近一年,终于练成了。
“叮——”
从一炷香前就一直在脑中叮当作响的电流声再次响起,蔺兰彰按了按太阳穴,不耐道:“怎么了?”
看他能够回应自己了,小恩平缓道,“新任务,一刻之内赶至风雪千山,任务奖励:中级治愈丹、高级补元丹。”
“怎么,他们已经行动了?”
“请尽快换装出发。”
语毕,与此前一样,一张银色面具和一件白袍出现在了他手中。
叹了一声,蔺兰彰戴上面具,换上衣服,转身顺着地道一路催动轻功疾奔。
只是在刚跃出出口时,他却蓦然听到几名巡逻弟子在拐角处谈话:“听说没,西边有户人家的闺女长得极美,被一个长老瞧上了,为了不嫁过去昨儿跳河自尽了,早晨被长老知道,带着一批弟子过去讨账,也不知道要怎样折磨他们,哈哈哈哈。”
蔺兰彰心中一惊,回首望去,极好的目力让他恰好清楚地看见远处有一间房屋正燃着熊熊大火,黑烟滚滚涌上天空。
算了一下时间,蔺兰彰咬牙一息,终是振袖腾空,直冲大火之处飞去。
“请前往风雪千山。”
“任务无法完成,后果自负。”
蔺兰彰摇头把声音甩去,寒声道:“救谁不是救,不能按时到,我负全责,闭嘴!”
电流声滋滋一会儿,小恩果然不再出声。
不多时飞到那房屋前,只见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领着五个低等弟子模样的年轻人颇为嚣张地站在门口,大门上还吊挂着一个丰腴的美妇人,她已然面色发紫,被浓烟呛得直翻白眼,浑身抽搐。
而门内一众人只能绝望地看着大火窜到自己面前,妄图冲出去的人都会被门口的人一刀斩杀。
“王堂主,魔上说过不能对人牲出手,我们这样……”一个弟子小声反对。
被称为堂主的男人冷哼一声,一掌把他掀到一边,“是他家自己着了火,与我们何干?”
“对对对……我们只是路过罢了。”其余几人连忙附和。
蔺兰彰着实听不下去,指尖一弹,将妇人颈上的绳子精准地割断,甫一落地,女人便剧烈咳嗽着慌不择路地爬走了。几人霎时一愣,齐齐回头,却见是一个银面遮脸的男人,不禁勃然大怒:“什么人?!”
“拿你们狗命的人。”蔺兰彰露在外面的眼睛寒光一闪,为了不暴露身份,连剑都未出,双手内力翻涌,尘土飞扬间,几名弟子还没拔剑便被汹涌内力撞到了数丈之外,口吐鲜血再起不得。
“我紫辰派你也敢惹,好大的胆子!”长老连退两步,鹰目怒视,一把长刀已然环绕内力,铮铮作响中。
紫辰派……
蔺兰彰苦笑一声,这是他当初笔下倾注最多心血的一派。紫辰派满门忠烈,从上到下忠肝义胆,纵横江湖行侠仗义,祖先还曾斩过昏君,杀过外敌,是书里最正直的帮派。
“你们……对得起那些兄弟吗!”蔺兰彰眼睛发红,手下动作愈加激烈,将长老顷刻间就逼得长刀脱手,慌忙避招。
不可能!不可能!长老心慌意乱,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根本不是魔功,眼前这个人不是魔界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外人能练得内力……
越是胡思乱想,他的动作就越迟缓,特别是这还是对他来说极其陌生的剑法,瞠目结舌间连拆招对招都不记得了。
蔺兰彰看他这副面如土色的模样,心头更是火起,长久积压的愤怒和憋屈终于全面爆发。
迷渡村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贺倦躲在灶台下的模样还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
就是他自己书里写的魔教,也有和他给自己小弟定的一样的规矩——三不动,即妇孺不动,老人不动,手无寸铁之人不动。也正因此,他前世的小帮派总是混不出头,可是他从不觉得有什么后悔之情。
“有这个本事,去打更强的人啊!欺负人算什么东西!”蔺兰彰一边骂,一边砍,等回过神来,这中年人已经哆哆嗦嗦缩在了墙角,一张脸涕泗横流,甚至身下还一片湿意。
而蔺兰彰的剑尖已经对准了他的咽喉。
这一刻,他却突然有些迟疑。
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以前打架也从不伤人性命。
生命这样脆弱,他的剑只要往前一送就没了。
他如静止般呆站在原地。
中年人见状自觉获得一线生机,正欲逃跑,却听一声女人悲怆的哀鸣,长剑准准穿透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落了一身。
蔺兰彰回头看去,正是刚刚爬走的女人,她又回来了,并狠狠推了他一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推用尽了她的全力,人已死,她狂笑着滑坐在地,笑得泪流满面,甚至咳出血来。
屋里的人早逃了出来,忙上前搀她,一行人老老小小,面面相觑,竟有些迷茫。
蔺兰彰颤抖着手把剑悬回腰间,将尸体扔进火中,抑制住杀人带来的冲击,勉强平静地问道:“你们可有去处?”
这房子位置偏僻,周遭也不过三四户人家,紫辰派来人后都禁闭房门,谁也不敢冒出头来,此时只听得到大火吞噬木头的声音。
“我们……在十里外还有亲戚。”半晌,一个男人小声道。
蔺兰彰点点头,又问:“路上可有危险?”
“这……”男人犹豫地挠挠头,终是苦笑道“在哪都危险,恩人能救我们这一次,已是上天怜悯了。”
“请前往风雪千山,超时后果自负。”系统提示再度响起。
蔺兰彰真想把脑子里的声音丢出去,腮帮子动了动,无奈道:“我会尽力让人不再找你们麻烦,路上小心。”
“是,是,谢谢恩人,今日救命之恩,我们全家铭感五内。”
说着就要齐刷刷跪下,被蔺兰彰忙用内力托起,护送着他们走了段路,终是敌不过任务紧迫,转身离开。
赶路期间,他还觉得自己的手还停留着方才杀人的触感。那人死有余辜,他杀得问心无愧,但到底是第一次……
我的手已经染血了。
蔺兰彰在空中起落,白袍飘飘恰似一位巡游仙人,面具后的脸却频频苦笑。
既然已经有过亡魂,他不介意再多上几条。
“尽管来吧……从今天起,魔挡杀魔,佛挡杀佛。我不会再犹豫了。”
那妇人癫狂的大笑还在他耳边。也就是这笑声让他由衷醒悟,这个世界,他不杀人,人就要杀他,他的剑就是法,他的心就是律,生杀由他,不由天。
“已超时,已超时。”
遥遥的一片茫茫群山自天边压来,蔺兰彰顶着系统的警告再度催动内力,轻絮凭风在空中留下数道虚影,飞絮幻象就如两只羽翼让他瞬息之间便借顺风之势抵达山中。
脑内的地图引着他走进深山,偏僻小路甚至令人看不见入口。蔺兰彰走着这条只有山内人知道的捷径,不出一刻便到了正路中央。
“现在我该怎么做?”
“任务失败,请接受下一个任务,拯救风雪千山。”
“怎么拯救?”
小恩声音冰冷:“在魔界之人上来之前,毁坏魔气支脉。”
“来不及了……”蔺兰彰耳朵微动,已然听到了那细微的远行的声音。
“已经提醒过你,错失时机,后果自负。”
长剑出鞘,蔺兰彰眼中寒芒骤闪:“知道了,我说过,我会负全责。今天来多少,我挡多少。”
异变后的群山终日落雪,连绵不绝的雪山高低相仿,不见尽头,俯看就如一面凹凸雪镜,毫无落脚之处。细看才能发现一条小道在大雪掩映中若隐若现,似狠心人把它一剑划出了一道细痕。
一队人马披着大衣斗篷顶着无边风雪,缓缓行走在小道之上,两侧皆是高耸雪山,衬得行走之处愈加狭窄。
“长老!前面好像有人!”一名弟子冻得浑身哆嗦,一面搓着手一面喊道。
长老闻言双目一眯,果然见到远处有一道身影。
“怕什么,一个人牲罢了。”长老嗤笑。
一时间这行人脚程也加快了,只想赶紧赶到地方,完成夙愿。
漫天大雪中,一个男人背对而立,白衣如雪纤尘不染,长剑在手,极黑的长发随风四散。
似是听到声音,男人洒然转身,却见一张精致银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却愈显得他神秘而俊朗,好似神袛出世。
内力隐隐波动,领头的三位长老总算察觉出了不对,不禁立即握紧了武器,严阵以待:“你是何人?!”
蔺兰彰藏在面具后的唇角勾起,信口胡诌:“神魔尽诛,替天行道,人间死神是也。”
“不知天高地厚,挡吾等之路,找死!”
“此路不是你们这些魔头该走之道,这么多人,我收尸也很累呀,不如现在就走罢?”
“夸口!你以为以你一人之力能挡吾等数十人之众吗?”
蔺兰彰似雪大氅猛然被剑气震起。
“我倒要看看,谁敢来犯!”
来不及追究此人为何身怀内力,一行人马立即将他团团包围,他们药力有限,必须尽快完事,否则不被蔺兰彰杀了,自己也会因内力紊乱而死。
那些充人头的杂牌弟子蔺兰彰倒是不放在眼中,让他唯独担心的是那三个长老。不同于他方才杀的长老,那人一看就是一个最低等的职阶,而这三个,却明显身怀深厚内功,光看他们起剑的姿势也能窥出一二。
先动手的是弟子们,剑影交织,不多时就站成了一个杀阵,蔺兰彰略略一偏头,伸手接住一缕被剑气割断的发丝,反手一送,只见柔软的发丝却立即如利刃般穿雪而过,一息间便连取了四人性命。简直如同无声无息的就倒下四个人。
“什么?”杀阵方好便被破,霎时人心惶惶。
蔺兰彰努力不去看那倒下的弟子,迅速做了番心理建设,余光却见人们一拥而上。
一剑掀起覆地之雪,天地一白,重重雪幕坚硬如铁。蔺兰彰招招轻快,剑气却沉重锋锐,冲在前面的弟子接连被大雪掀翻,一名长须长老趁虚而入,身法奇诡地从缝隙中穿入,指尖在剑身上连弹两指,只听铮铮剑鸣,青光骤起,两股内力顺着剑身如青龙一般向着蔺兰彰刺去。
“好一招飞剑游龙!”蔺兰彰低声赞他一句,脚尖轻点,腾空后翻,堪堪避过罡风,却又遭另一位紫袍男人大掌迎上。
一者后追,一者前迎,还有一人在伺机而动,蔺兰彰却也不慌,身体一旋,以剑直逼那大掌而去,剑气甚至将两人衣物都刺破数道。
“好胆识!”紫袍男人怒喝一声,率先收掌,往后疾退两步避开长剑,这一息正好给了蔺兰彰喘息时间,但见他刚落地便以一招“醉卧星斗”仰身出剑,长剑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直刺紫袍男人的心口。
“小心!”伺机而动的干瘦长老眨眼间就冲进了战局,如一阵旋风闯到了两人中间,一手夹剑,一手用内力紫袍男人推开,其精准、迅捷程度令蔺兰彰都怔楞了一瞬。
两根细长的手指紧紧夹住蔺兰彰的剑身,他咧嘴大笑,手上青筋暴起,竟是准备将剑震碎。
这招式快、狠、准都占全了,蔺兰彰心中一悸,竟是抽剑不得,情急之下内力逆流,在身体与剑之中形成一道极大的张力,蔺兰彰借力反弹,手松开剑,身体如被一张弓激射而出,逃离了困境。而那干瘦长老没料到这招,只觉得剑以一股千钧之力往自己的方向刺来,快得他的手指都滚烫得燃起火花。
弹指的时间,干瘦长老只来得及侧身闪避,却依然被用内力激射的剑穿透了肩胛骨。
鲜血落在雪上格外刺眼。
狂风大作,原本平整洁白的雪道已然平添多个可怖的深坑,甚至鲜血蜿蜒,一片狼藉。
四人不消多久就缠斗在了一起,四道身影快得只剩下看不清的虚影,顷刻间就是百招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