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海棠）舞雩》疏阑

5、四

　　那颗透明珠子的药效只有一天。

　　他们正在去渡口的路上，研究去哪儿弄船费的时候，两人变回了海豚。

　　两人兴奋之下明显都忘记了药效长短这种事。幸亏他们一直在考虑船费，没有贸贸然登上航船。要不然一出活人变海豚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

　　“雩，这也好，反正那种药还有好几颗，我们就直接游过去好了。”湫甩甩尾巴，他其实也蛮喜欢海豚状态的。

　　“好。”雩回答说。

　　两人并不认路，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他们一路跟着一艘渡口的客船，一路上客船走走停停，他们也悠闲地走走停停。

　　“嗯，好像很快就要到了的样子。”湫说。

　　四周的船只越来越多，人烟逐渐繁盛。

　　“再跟下去有点危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上岸吧。”灯节在明天晚上。而他们还剩下四天。看完烟火逛完灯街再赶回去，时间正好。

　　他们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上岸。

　　人形的两人带着兴奋和微微的紧张，躲在胡同里看街上人来人往。

　　湫咽了咽唾沫：“这可都是人类啊。其实看着......跟我们也没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吧。他们没有法力。”雩说着看了一眼人群又回头看了看自己与湫，“穿得也不一样。”

　　两个世界的穿衣风格有些不同。湫还好，除了一身鲜艳的红色其他没什么太出戏的地方。

　　而露胳膊露腿的雩感觉就没那么好了。

　　街上的人穿的大多是螺祖那样的长广袖。在种族混杂的他们的世界里雩的打扮漂亮而且不会让人觉得怪。但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刺眼。

　　“雩，现在怎么办？我去帮你弄件衣服？”

　　“这里应该是有成衣店的吧……不如我们找个人问问在哪里？”之前他们讨论了船费，虽然到最后没有坐船，但他们就此发觉在人间行走钱财也是重要的一环。

　　其他人的世界还停留在以物换物的状态，因为人人都有法力，需要的东西大多自己能搞定。又因为民风淳朴，邻里之间相互帮忙是很常见的事。再不济讲好条件用东西交换就可以。并没有人间那么复杂的贸易关系和货币需要。

　　不过令人高兴的是，珍贵美丽的东西，不论在哪个世界都通行。

　　两人找了路人问路，被指引到了一家据说手艺很好的衣店。

　　“丽人坊？”湫觉得这成衣店的名字有些古怪。

　　“好像是专卖女装的。”雩瞟了一眼，店门里生意似乎不错，不算人山人海，但也至少是生意兴隆。堂屋里挂着五彩斑斓的长裙，架子上摆着衣料的小样。

　　湫有些凌乱：“那个路人大叔是怎么看出来我们要买女装的？”

　　雩也不清楚。

　　其实路人大叔作出判断的理由很简单。他看雩和湫像是一对，湫又一个劲地问哪里有漂亮衣服可以买，自然就脑补出了男孩子要买漂亮衣服哄女孩开心的桥段。

　　虽然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路人大叔误打误撞也是引对路了。现在急需解决服装问题的的确是雩。

　　他们尽量不引人注意走进店里，打算随便挑一件衣服就走。而在柜台后招呼客人的老板娘却注意到了他们。

　　老板娘并不觉得湫的少白头有多奇怪，并没有过多注意雩精致的五官，更不觉得两人没穿鞋有什么奇怪。她一盯住雩的裙子就在心里暗暗赞叹，裙子样式虽然怪了些，但用料做工都是极品。也不知是哪家绣娘的巧手，裙子上的海棠不说与真的一模一样，单那份神韵，就让觉得是一副名家的妙笔丹青。更重要的是女孩的身段气质都好。真是天生的衣架子。也压得住红色。

　　老板娘看人穿精致的衣裳就别外高兴，即使不是自家的手艺，看见好衣裳也会处于欣赏赞叹几句。

　　于是她特地走到了两人面前问他们需要什么东西。

　　“我们刚从家乡来，看衣服似乎有些不对，就来挑一件。”雩说。

　　“小姑娘人美衣服也美。只是你们说的对，这身衣裳在这个城里的确有些奇怪。”老板娘微笑，她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眉目清秀，声音温软，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小姑娘可有喜欢的款式？”

　　雩看了看挂着的各式各样的裙子：“我不太懂这些。随便吧。”

　　“这可不能随便。人挑衣服，衣服也挑人。只有最适合的才称人的心，也不辜负衣裳。”老板娘有些正色地说完，又笑吟吟地说，“这样吧，我来帮您挑怎么样？”

　　“好。”

　　“小姑娘喜欢什么颜色？”

　　“白色和绿色。”

　　“喜欢什么风格？”

　　“不拖沓就好。”

　　老板娘点头说了句稍等，不久就拿了一件绿色的长裙来：“这是不久前刚做好的。只是这颜色挑人。我看小姑娘正合适。”

　　她把衣服塞进雩手里，把她推进幕帘里换衣服。

　　没了雩，湫就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招呼的人上了茶水他也没喝，就把脸埋在杯子里，眼睛时不时往幕帘那儿瞟一眼，又慌乱的收回视线，脸微微有些红。

　　老板娘饶有兴趣地问：“怎么？这么想看小姑娘换衣服？”

　　“才没有！”湫像炸了毛的猫一样从椅子上跳下来。却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有个杯子，手忙脚乱地扶好杯子，老板娘带着调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喜欢上人家啦？”

　　湫抬头，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他自认段数没有对方高，只得低了头，又点点头。

　　“小姑娘知道吗？”

　　湫的头更低了，白色的脑袋失落地摇了摇。

　　“少年郎啊，告白要趁早。”老板娘开玩笑似的说，“有时候你不开口，就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天意弄人，指不定会错失什么。”说到这里，老板娘的语气就不再那么轻松了。

　　湫抬头，看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帘子被掀开了。一身白色短衣、青色齐胸长裙的雩就走了出来。

　　比起艳丽的红色，清新自然的装扮似乎更适合她。

　　湫瞬间脸色红了起来。

　　“不错不错。”老板娘眉开眼笑。

　　雩也很新奇，她原地转了半圈，抬头问湫好不好看。

　　湫半天吐出一句好看。

　　雩高兴地掏出海里捞到的（......）圆润饱满的珍珠付钱。

　　老板娘看见她用珍珠付钱似乎有些愣：“你这珍珠可比这身衣服值钱多了。”

　　看雩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在雩充分表示没有别的了之后，老板娘干脆找人给她梳了发型配上发饰和耳环，又把湫拉进另一家店一顿整饬。

　　就这样，老板娘还给了他们不少碎银子。

　　“唉，你们也真是。不是我人好，而是你们也太心宽了。知道那样成色的珍珠值多少吗？”老板娘这样说着，上下打量两人，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但他们也清楚，换一个心黑的人断不会给他们两个完全不懂的“乡下人”这样一个公正的价位。

　　两人告别了老板娘，打算去客栈住一晚。

　　“果然啊，人间还是好人多。”

　　定好客栈后两人称人不注意爬上屋顶看星星，雩感叹似的说到。

　　看着她星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湫却不同寻常地有些沉默，半晌回了一个“嗯”。

　　他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老板娘说的话。

　　在没人知觉的情况下，暗自下了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