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爱，用尽所有的气力与呼吸》郝仁

17、梦瑶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用双手紧握
　　却不知不再拥有的东西，就像风
　　不属于你的，无法强求
　　唯有感受，风的流逝
　　风从心里吹过，带走一切的感觉

　　我当初填新城大学，是因为幽夏和我说过，我们要一起去坐摩天轮。
　　她也告诉过我，“爱神之眼”是最美的摩天轮，因为它被爱神眷顾。
　　她告诉过我，她以后要来新城，和我一起来新城。
　　即使那个时候，她已经离开我，但我总有一种感觉，她会在这里，会在新城。
　　我只想问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
　　幽夏的确在新城，而且就在新城大学，她开学那天就看到我，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怕我。
　　用她的话来说，她怕我真的杀了人，怕我去坐牢。
　　所以她知道，我在那颗大槐树下拥抱梦瑶。
　　她也看见，我们一起出去，她甚至知道我带梦瑶去那个小山谷，专属于我和幽夏的山谷。
　　女人的心，总是嫉妒的。
　　女人是天生小气的动物，特别是对于自己爱的人。
　　所以那一天，她也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小山谷。
　　所以她决定回到我身边，所以她写下“笨蛋，对不起，我会来找你的。”
　　所以那天在足球场，在槐树旁，她那么突兀的出现，用伤害另一个人的心来得到原谅。
　　她的确得到了原谅。
　　把所有不相干的人放到我身边，而我唯一想拥有的人，千里之外。
　　犯下的错，就像是我身上的疤，无法消失，总会在看见的时候，提醒你，防。
　　总是会在很多时候，告诉你，疼。

　　你知道怎么让一个人喜欢上你吗？
　　第一种方法就是走进她心里，第二种方法是让她走进你心里。
　　那天梦瑶被几个地痞欺负，我刚好路过看见。
　　应该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但事实是，我被打了，但我把梦瑶抱在我怀里，没有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而我，伤的很重，她把我送到医院，无微不至的照顾我。
　　那个时候，幽夏还没有离开我。
　　梦瑶和我在同一个学校，但她在一班，我在二班，朝阳中学的班级是按成绩分的，一班就是最好的学生。
　　而幽夏并没有和我在同一个学校，我们的学校相差了三十分钟的车程。
　　但我们到那个小山谷的路程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总是在那里约会。
　　约会，多么美妙的一个词。
　　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称之为约会，其他的则称之为吃饭。
　　也就是在那一天过后，我和梦瑶认识了。
　　其实，想想，那天那几个混混不过是要钱而已，如果梦瑶把身上的钱给他们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而我，那天看医生花的钱，都很多。
　　在梦瑶的心中我有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幽夏离开我了。
　　那个时候还有两个月个月毕业。

　　朝阳中学外有一座桥，桥下面有一条溪流，大概三十米宽，这条溪流好像和小山谷的溪流是同一分支。
　　在黄昏的时候，太阳会从小溪那里落下去，映红的整个溪水。
　　那桥就在太阳上，成为了太阳的一条弧。
　　就像是牛郎织女之间喜鹊搭起的姻缘桥一样。
　　桥，黄昏，我，梦瑶。
　　“梦瑶，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啊，你救了我！怎么？”
　　“恩，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思考了一会：“挺好的啊！怎么？”
　　“梦瑶，你看着我的眼睛！”
　　她抬起头，注视看着我，以为我要说些什么。
　　我沉默的看着她，静待浪漫的推移。
　　终于，她受不了了，眼神闪躲移离：“你今天有事吗？”
　　“你把手伸出来！”
　　她伸出了右手！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好热。
　　她惊讶，想要挣脱我的束缚，但她的力气又怎么大过我？
　　“你干什么？”她放弃了抵抗，娇羞的问道。
　　“梦瑶，我喜欢你！”
　　她眼里的欣喜很明显，但转瞬消失：“你，你说什么？”
　　我靠到她的耳边：“我说，我喜欢你！”
　　我看到，她的脸好红好红。我手里面她的手出了好多汗，好热。
　　“梦瑶，要毕业了，我不想留下遗憾，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看着头低的已经快碰到地的梦瑶，“梦瑶，你可以不用现在给我答复。今天回去想清楚，不管最后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不管最后的决定是怎样，我们都还是朋友！”
　　梦瑶似乎已经呆了，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不知道我说的话，她听进去没有！
　　最后，我把她拥入怀里。
　　我可以很清晰的听到，她的心跳，快速而剧烈。
　　小溪缓缓的流淌，太阳映衬下的两个黑影，融为一体，继而分散。

　　从一开始，就是预谋。
　　真的觉得这样做很过分，但我不在乎，就算被人耻骂，我也不在乎。
　　我一定要去问她，问幽夏，为什么！
　　但我忘记了，我曾经跟梦瑶说过，我要去新城。
　　她问我为什么，我说那里有摩天轮！
　　你喜欢坐摩天轮吗？
　　不知道，没坐过，但我应该会喜欢的。
　　那我以后和你一起去吧！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还告诉过她我以后想学医。
　　她又问我为什么。
　　我说，救死扶伤，大爱天下！
　　她笑，笑的很开心！

　　我问过我自己，真的喜欢过梦瑶吗？
　　答案，是的，喜欢过！
　　毕竟那个时候，幽夏离我而去，而那个人也死了！
　　知道那种热闹的孤独吗？
　　即使天地间挤满了人，那种孤独感依旧可以让你窒息。
　　因为他们看着你，却没看见你。
　　计划到最后，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一切真的是我设计的吗？但每次，每次我到那个小山谷时，我的心就会坚定。
　　那个时候的心里面就有一棵种子，已在沃土，静待生根发芽。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开始写《童话》。
　　用最温柔的笔触写最美丽的故事，给这个世界带来欢笑快乐。
　　当我设定那个结局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要写那样的结局。
　　我找了无数个理由，但最后也不的不承认。
　　恨！
　　是因为恨！
　　恨这个世界，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
　　为什么当初不让我直接死，而让他捡了我，更要那样对我。
　　为什么给我的世界送来幽夏，让我对生充满了无限渴望之后，又让她离开我。
　　老天喜欢玩弄折磨我一个人，那我就折磨所有人。
　　你让我一个人痛苦，那我就让所有人痛苦。

　　我想过死，当我看到他躺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时候。
　　但不可以，我要活下去，为了幽夏。
　　所以在那个黎明，大雨冲刷着所有的血腥，我脸上的，他身上的。
　　我在雨中，用双手，为他刨坑，我没有哭。
　　但我好冷，冷到了麻木，感受不到手被磨砂刮过的疼痛。
　　我把屋里从头到尾打扫遍，所有的血迹，所有的过往。
　　我把那把刀和他埋在一起，我想给他立一个碑，拿怕仅仅是一个木板也好。
　　我找到了，可我却刻不上名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拿着那一块木板，站在他的坟前，雨好大，打的我手中的木板哒哒做响！
　　我哭了，泪水混着雨水流下，流进他的坟里！
　　所有的人都叫他哑巴，哑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也许他自己都忘记了，他的名字。
　　真可怜，活了一辈子连名字都没有。

　　我到了小山谷，终于再也忍不住，我哭了，痛哭。
　　哭出来那一夜的惊惧害怕、不舍伤心。
　　我等待着幽夏的到来，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半夜，等到第二天。
　　终于等到了，等到了那些传讯，莫名其妙的传讯。
　　我以为我会疯，至少也不应该那么平静，平静的让我自己都害怕。
　　我站起身，离开那个地方，种子发芽。
　　我明白我变了，幽夏的离开带走了我对生命所有的渴望，但我还活着，死一样的活着。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全身赤裸的站在那里，我在笑，笑容里充满诡异。继而狂笑，我无法在控制自己。
　　我看着镜子里的人，我怀疑那是我吗？
　　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照镜子，□□的照镜子。
　　狂笑，笑着笑着就吐了，吐到肚子里空无一物，吐到吐出了黄黄的水。
　　我看着镜子里双眼通红的我，恐惧，我对他充满深深的恐惧。
　　因为他还在笑，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喜的笑，或者是绝望的死笑。

　　梦瑶答应我了，但有一个前提，不可以让别人知道。
　　当然可以。
　　所以一步一步的深陷，她掉进了这个漩涡，就永远出不来！
　　就像是幽夏编织的梦，我也编织了一个梦，梦瑶的梦。
　　梦，只要是美梦，总是那么虚幻美妙，让人着迷。
　　所以梦瑶沉醉在梦里，就像我一样不愿苏醒过来。
　　但她也终究会像我一样，被梦的碎片割伤，鲜血凌厉。
　　就是因为她，我才发现，我从来不曾了解过我自己，原来我那么恐怖。
　　就像我身上伤痕那样恐怖。
　　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山谷，因为每去一次，那颗发了芽的种子就会疯长。

　　这个世界很奇怪，你看似很美好的一切，背后总有些见不得人的黑暗。
　　所以我有办法坐在梦瑶旁边，所以我可以看到答案！
　　所以我到了新城大学！
　　我离开的那一天，什么都没留下，甚至她的电话我都加黑。
　　我觉得一切，可以了，到此为止，句号终点。
　　竟然比幽夏还狠心，至少她给了我简讯，而我什么都没留下，只有碎梦。
　　破碎的梦。
　　而我的心，应该感到愧疚的心，却有一种快感，莫名的快感。就像是手仞了多年的仇人，从心底而出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报复，仇恨。

　　我卖了小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带走了可以带走的一切。
　　那一些带不走的，也终将被埋葬，埋葬在小屋子里，埋葬在我的心里。
　　那一天我站在小山谷，这个充满幸福甜蜜回忆的小山谷，两个人的世界。
　　夏天的梦，幽幽夏天，静静的梦。
　　但种子在长，疯长！
　　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啊~
　　因为无法接受，幽夏的离开。
　　她的离开，消散了我所有美丽的期许。
　　你曾经拥有幸福多深，怨念到最后恨到多重。
　　千斤之沉，无法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