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一僧一道

1、伊始

　　“您的茶。”王小今把茶水放在一旁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转身说：“您歇会儿吧，等向先生回来了又该担心了。”王小今低着头，脸上一阵燥热。云执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又不甚在意地继续写。约莫又过了半分钟，王小今出去了。王小今不知是生谁的气，心里一阵难过。气自己逾越了规矩，气夫人不珍惜自己的健康，气谁呢......唉！
　　“小今，小今！你这丫头在那杵着干嘛呢，过来搭把手，今天倾小姐一家要过来。“吴妈从厨房探出身子，只见王小今对着墙，嘴里说些胡话，遂赶紧喊她过来。
　　“哦，来了！“王小今仍是一脸失魂落魄。

　　向文回到家直接上楼，想到妻子的病情，身心俱疲。书房外便看到云执垂。首的认真模样，对于写作，她总是认真谨慎的，有时等来她对自己的漫不经心，向文总会有种她的文章和她是亲密爱人的感觉。向文抬手敲了门便走了进去。“又写了一天？“向文将滑落的披肩重新替她穿好。云执侧过身子看到眼前的人面带倦容，外套也没脱。大概是刚进门就往她这儿来了。“没，睡了一下午。才写了一会儿。“倘若以前，她必定还要同他说上一番道理。思及以往，云执内心愈发愧疚。
　　默认了妻子的谎话，向文靠在书桌上看向窗外，”念真…春天的时候我们去月城怎么样？”
　　云执靠在他身上，语气里也是十分向往：“春天…总听闻月城春天美不胜收……”向文摩挲着她的头发，她今日竟然很是喜欢这样的温存，“白山……”
　　“哎呀，真是该死，打扰你们了！”云倾仍是走了过去，“进你们家一个人也没见着，就瞧见个丫头……念真最近身体怎么样？”王小今跟在书房外，听见那声音炮仗似得，那话里还带着个“死”字，这最是先生忌讳的。
　　“精神要比前些日子好许多。”云执走了过去，握住姐姐的手，“你这一身真美，像是……画里走出来……”两人一同往外走，免不了说些亲密话。
　　“哪有你说的那么妙…可见你越来越会说话了。”云倾听了妹妹的话心里哪会没有高兴？云倾脸色看起来都已经更过红润了些，尽是为人妻母的温婉娴雅，两人挽着款款走到二楼的小厅，唠了唠家常，尽管大都是云倾在说。似乎成了母亲就会三两句离不了家里的宝宝，云执如同听书一般听家姐说家里孩子的古灵精怪，心里无法想象养个孩子的欣喜与劳累。也不过十分钟就听到楼下小孩的叫唤声。
　　“妈咪……妈咪，你什么时候讲故事我听。你说了要讲故事我听的。“那小女孩喘着气抱着云倾的胳膊。娇嗔的模样竟然出乎云执的意料，煞是可爱。
　　“妈妈吃完饭就讲给你听……”云倾整理边着女儿的衣服边说。
　　“不要嘛……现在不行吗？”赵丫头用头抵着母亲的胸脯，声音惹人怜爱。云执在家清净惯了，没想有了一个小娃娃后会有这样的撒娇，谈笑，或许还有她更多无法体会的 ，那么，白山他，会不会也想有个孩子…
　　“夫人，可以下去吃晚饭了。”这时王小今从楼下赶上来，两颊红润。云执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只觉得手中的头发粗糙干枯，身旁姐姐和小外甥女软语相谈，她却像什么也听不见，只是盯着眼前这位年轻健康的姑娘。魔怔了一般。
　　“念真…念真，”云倾发觉妹妹半晌没动静，“这是怎么了？感觉不舒服吗？”云倾慌忙扭头说：“小今，赶紧喊你家先生。”
　　王小今刚应了一声“好“字，就听到夫人说：”我没事。“
　　“真没事儿？”云倾拉着妹妹的手，发现那手凉津津的。云执朝着外甥女笑说：“别把小孩吓着了。一起下去吃饭去。小今，你和我们一起下去。”她又看向王小今，眼神平静而和蔼。
　　云倾吃完饭便离开了，妹妹身体不好，不得多加叨扰。尽管心里有些话想说，可看着愈发苍白的人也实在说不出口。
　　“这是嬷嬷做给你的。你我一人一件。这个时节穿是正好。她在家时常念叨你呢，有时间就回家走走。我也不好多留了，家里也是大小事物一身。白山他也是不能事事念及，你要照顾好自己。”云倾一口气说完，话语里总有些欲言又止，望着云执，多有不舍。两人沉默半晌，云倾别过头领着自家丫头走了。
　　向文看着妻子，她好似比下午时候更加精神不济。整个人都有些走神。
　　“这是云倾拿来的礼物？怎么不打开？”向文拿起绵绸包装的礼物盒走到云执身旁。
　　“是赵嬷嬷做的衣服。做上一件定是要花费不少功夫......小时候穿她老人家做的衣服不少，再长大些便不那么愿意了，“云执接过了礼盒，笑着说:”等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却也更加喜欢了。”
　　云执拆开了包裹，是件青色的旗袍。上面有暗色火纹，门襟处做得很精致。
　　向文见她神色欣喜又惋惜，便提议说：“不妨试试，还没见过你穿旗袍的样子。“哪里会没有见到过，云执身体尚且不错的时候便经常穿旗袍，说她经常穿也不过是因为向文那时几次见着她都是云执参加同行认的聚餐。偶然见到的那几次，向文便经常赞叹这个年少便写作不凡的女子。
　　“行，我也想试试，这件我也挺喜欢的。“云执把依法挽在手里，走到衣帽间去换衣服。
　　向文在一旁等着，随手处理邮件，邮件处理到一半的时候提示家里人来电话了。
　　“喂，奶奶。“
　　“文文，云执丫头身体还好吗？“电话那头老人的声音很和蔼。
　　“还行，最近精神要强一些。“向文老实回答。
　　“你家里人手足够吗？别累着自己了。“
　　“云倾领过来了一个，是个丫头，云执也挺喜欢的。“向文回忆起王小今，觉得这个年轻姑娘也是很不错的，可能是因为是云倾介绍的，云执对王小今印象也不错。
　　“是嘛……那丫头……云执那丫头你让她好好……”老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孙子打断了。
　　“奶奶……时间不早了，您早些休息。过几天我带云执回去看您。“
　　“好，好，你自己的事情……”老人家叹了口气，便挂了电话，她家这个孩子是听不得她的话了。
　　向文结束通话发现妻子还没出来，已经差不多二十分钟了。还是再等等吧。当又过去十分钟，向文没法不担心了。
　　“念真！念真！”向文敲门，心中焦急万分。
　　“喊什么？这不是好好的吗？“云执嗔怪道。只见她仍是穿着下午的棉衣，声音也有些喑哑了。
　　“那休息吧，衣服以后再穿。”他抱住妻子日渐瘦弱的身体，向文心中纵使有再多疑虑也不得吐纳。
　　“好。”云执不再多做留念，如今自己身体残败，又如何值得拥有那衣服。何故要糟蹋了衣服。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