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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得将夙愿偿2and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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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梦境一场。
      梦醒,年轻的神明早已远去,空留庭院深深。
      屋子里冷寂如常,只剩下承婉和床榻上慢慢睁开眼睛的姐姐。
      姐姐醒了。
      承婉恍恍惚惚,好歹还记得照顾姐姐,下意识地喊了声来人啊,并不是很大的声音。
      但这次即刻就有大小宫女和一群太医齐刷刷冒出来,顶着一副惶恐的表情等承婉发号施令。
      碧琳苑的四个宫女都来了,为首的宫溪见承婉辛苦支撑,忙请主子随在下回宫,可承婉不放心姐姐,心里还念着叫太医给姐姐把脉,叫宫女给姐姐端碗山泉水,叫太监给姐姐出去送个信...
      为首的宫溪左右劝不动,愁坏了急性子的二宫女商彩。
      商彩不消分说,只叫上会些功夫的三宫女角安,二人一顿不讲情面的生拉硬拽...
      结果是,端绘公主的大驾终于回到了碧琳苑。
      宫溪接替了承婉的守护,一直到那位公主的母妃驾到,才同那位泪眼婆娑的母亲交了班回到碧琳苑。
      周围一众人很多都是头次见碧琳苑的人,全惊得目瞪口呆。
      都说圣上的小女儿承婉,哦不,端绘公主天资聪颖,完美的继承了圣上的果断理智。但不至于只有七岁守了姐姐一夜之后仍可以指挥一屋子人各司其职,如此有条不紊,如此妥妥贴贴...毕竟还是个小丫头不是?长大后还得了?
      都说端绘公主除粗使丫头外只留了四个宫女亲如姐
      妹,为皇宫中一大奇事,然主仆有别,作为是小小宫女,把公主连拉带拽强行带回宫,太没规矩,实在不成体统。
      众人纷纷摇头,不过细细想来,这份家人一样几乎不讲道理爱护与关心,在这冰冷的深宫中,真正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都说圣上赐予端绘公主的宫女个个不凡,今日见那四个小姑娘虽然稚嫩却行事从容,一心侍奉端绘公主,怎么不让人羡慕。
      好个端绘公主,好个碧琳苑。
      又加上承婉一母同胞的哥哥锦明稳居太子之位,十年后,这个端绘小公主必能搅动一番风云。
      似乎的确如此。
      承婉乳名念女,出生时母亲仁妃因难产而死去。皇上与仁妃情深意重,为表达长久的思念,就单称这个小女儿一个‘念’字,疼爱有加。后来长辈们称呼的多了,就叫小承婉念女。
      承婉八岁,圣上命翰林学士教其识字句读,太子锦明也常驾临碧琳苑,给妹妹讲讲他游历过的山川河流,大明江山。经此,这小小女子,心性却如男儿一般。
      承婉九岁,读书已不限于《女训》之流,圣上让她拜内阁首辅钱谦翊为师,学习四书五经,治国安家之道。传闻太子锦明实在受不住妹妹的一再恳请,竟然把价值万金的汗血宝马牵进了寿康宫。
      碧琳苑属于寿康宫的一部分,太子这匹骏马肯定不是给贤妻良母一辈子的皇太后所准备,只能是为端绘公主寻来的了。
      更有甚者,因为外面的寻常马夫进不了内宫,承婉又每日一信,弄得堂堂太子百忙之余还要常打着给皇太后请安的旗号去亲自教妹妹策马。
      朝臣纷纷上奏,俱言此事违反祖宗礼制,实为荒唐。圣上听了并不上心,不过是妹妹一时兴起让锦明弄了匹马来练练,不是什么大事。锦明自小宠着妹妹,违礼就违礼吧。
      只是皇帝和太子都很奇怪,妹妹怎么偏偏要学骑术呢?
      承婉十岁,太子锦明特许入宫辅佐圣上国事。皇帝端坐书案前,下令在旁侧安放一套桌椅给锦明,让锦明读过奏折和内阁票拟之后附写上自己的看法一并呈上。
      承婉负责为这二人来来去去递折子。父皇说,在国事上念女比太监中用多了。父皇评判锦明的裁断是否恰当,承婉也在当中听了个七七八八。
      承婉有次发表了一下自己的幼稚见解,锦明说你这般大刀阔斧连太和殿的金柱都受不住。父皇大笑,让锦明休要嘲弄妹妹。“你初习政事时比承婉还要折腾呢,现今太和殿还是很稳当,可见工部的差当的不错。”
      女子渉政,言官们怎肯轻易放过。武则天、太平公主在前,今朝端绘公主在后,以史为鉴,此为祸国殃民,如何如何...
      这些言论都在传入碧琳苑前被皇帝强硬压制下去了,锦明从未向妹妹提起,承婉也始终不知道这番波澜。
      承婉十二岁,特别爱放纸鸢。于是那年春天,碧琳苑里多了好多巧思的纸鸢。
      商彩说纸鸢放着也没个声音,不如风筝在空中有声音,显得热闹。于是碧琳苑上空形形色色飘着许多纸鸢时,单商彩的那一个风筝耀武扬威地响着筝声。
      宫溪说商彩这是高不足,稳不够,单有声来补。
      承婉听了哈哈大笑,一走神,纸鸢急转直下,眼看着落到了朝南八丈远的苑外。
      徵音本在做女工,无趣得很,从房里出来刚好撞见这热闹的一幕,顿时姐妹们的畅快所感染,便轻点足尖,要去给承婉寻来。
      承婉说你快些,我这里给你留了西域的甜瓜,晚些商彩就要抢了。
      结果路痴徵音硬生生寻了一天。
      夜间,承婉是还在北面端文姐姐那里找到她的。这个担心劲儿的,还不如开始就不要那只纸鸢了。
      承婉十三岁,端文公主出嫁。
      端文公主就是承婉七岁那年从黑白无常手中救出来的姐姐。一直敬重着的姐姐要嫁人了,承婉很伤心,烈日当头,老远跑去姐姐的宫里,也只是落泪,挽留不得。
      端文公主不想让承婉难过,勉强一笑,岔开话题说:“妹妹作为内苑里长大的公主,那年怎么忽然想起学习骑术了,真是奇事啊。”
      承婉含泪,只是低头不语,端文公主无法,也是强忍着泪水:“念女妹妹,我这一嫁并不是和你永别,苏州虽路远但交通便利,咱们姐妹可以常同信,逢年过节,我定忘不了给你寄苏州的点心来。”
      苏州!姐姐果然要嫁去苏州!承婉听罢一震,一下子像失了神一般,许久才喃喃了什么话。
      端文公主听不清,轻轻摇了摇承婉的肩,承婉回过神来,这才抬头一笑。
      “这世上,可果真有阴阳鬼神一说?”
      端文公主见承婉不再纠结与自己分离一事,转问八竿子打不着的鬼神,心情也略略轻松一些,哄到:“妹妹又看什么戏文了?关于鬼神嘛,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承婉认真的看着端文公主的眼睛
      “我信。”
      3
      承婉当晚查遍了皇宫中所有关于阴间,关于地藏书籍记载。
      “生而相貌奇特,顶骨耸出特高。”虽然顶骨耸出一条明显是臆想,但生的如此貌美,也算是相貌奇特了吧。
      “臂力甚大,可敌十人。”这条倒说不准,虽然单看身形绝对不如角大将军剽悍,但周身那股彻骨的冷寒吓死几个胆小的倒也十分可能。
      “至弥勒佛出世时,使娑婆世界一切众生,皆得解脱”哦,原来还是一个很有功绩的神明。
      “为人心地慈善,颖悟异常。”心地慈善?对,是他救了我和姐姐;不对,一个咒我十七岁死于非命的人怎么算慈善?
      如果提前十一年就预言我死在茫茫雪地里算的上颖悟异常的话,哼!
      承婉怎么就是讨厌他!
      宫溪走过来,温柔道“公主,天色不早了,安歇吧。书明日再读不迟。”
      “嗯。”承婉答应了。抬头一望,商彩床边还亮着灯。商彩成天睡不足,今天怎么肯点灯熬油了?
      宫溪见承婉奇怪,善解人意的解释道“过几日端文公主出嫁,商彩想要编出戏来演演,以此送行,这不,苦于肚中无甚墨水,她已经愁了一晚上了。”
      承婉大笑着点点头“正好正好,我心里有个现成的戏本子,保证开天辟地头一份。让商彩也安歇吧,明天一早我来写。”
      转天下午,承婉的创作大业完成,即刻便给姐姐封了信,托商彩务必亲自送到姐姐手中。
      端文公主与碧琳苑众人感情深厚,接到承婉不合礼法密信之后,恪守女训的她虽然吓得要拍拍胸脯压压惊,还是一狠心开始了筹备。
      新婚前夜,端文公主宫里挤成了一团,尤其公主本人,是全宫头一个重点保护对象,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计划第一步:把她们都调走。
      宫里开始上灯,好戏即将上演。
      这还是端文公主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冒险:在承婉的怂恿下,推翻所有教条,瞒着所有人,在全宫都紧张兮兮婚礼的前夜和姐妹们自在地演戏取乐。
      但听外面有人来报“公主下午要的蜀锦到了,请您差人来查对一下。”两个最古板的老婆婆调走了。
      “我想吃蜂蜜软糕,你去一趟御膳房。”又支走了一个丫鬟。
      “你们,去把这几件摆件给母妃送去。”这次成功支走了一群小丫鬟。
      最后一招,要装作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咦?礼单哪里去了?”
      不得了,所有的古板老婆婆都急忙冲进放满了大箱小箱的正厅,端文公主身边成功的安静了下来。
      碧琳苑众人一直在一旁吃茶,见此,溜到端文公主身边,轻轻关门,还留下角安守门。
      “碧琳苑要赠与姐姐一出戏,保证新奇可观,姐姐时时回忆,去苏州一路上也不会无聊。”承婉正说明,众人已经开始七手八脚的穿戴自制的戏服。
      端文公主惊讶一声,掩着笑颜,饶有兴致的看妹妹们忙活。
      只见商彩脸上抹了白面,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往铺了被子的地上扑咚一躺,演五年前的端文公主。
      承婉演承婉,宫溪披了一块不知那里弄来的大黑布演地藏。
      三宫女徵音吐长了舌头演无常,由于人手有限,黑白无常由一个人徵音一个人代表。
      故事从地藏降临,转身,望向承婉开始。
      刹那间,整个屋子像是被一种强大的气场镇住,无法描述,无法形容,只觉得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停止了流转。
      无常跪在地上,一副老板我错了的表情反省状态中。
      懵住了的承婉强制自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声音颤抖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地藏静静立在原地,仿佛千百万年来一直都是如此。
      “你害怕我。”
      轻巧的,非常简单的几个音节,承婉记得地藏的声音极为动听,又不带一丝波澜,只是同干干净净空灵的光一样,那是明知近在咫尺,却永远也握不住的灿烂。
      哎,苦了宫溪,这个角色很有表演难度。
      “我不能怕。”承婉只顾挡在姐姐前“你是管理黑白无常的魔鬼吗?给我离开这里!”
      “魔鬼?”
      地藏终年波澜不惊的话语竟然带了一丝笑意,即刻,没有任何征兆的,姐姐整个身体离开了床榻,诡异的飘浮在半空中,柔弱的病体更加辛苦地挣扎着,喘息着。
      他走进一步,俯下身来,绝美的眼眸中映着小小的承婉。
      “如果是呢?小姑娘,你会杀了我吗?”
      承婉连忙试着把姐姐从空中拉下来,很明显,徒劳无用,甚至连身边的气流都不因此波动一丝,严重违反常理。深深的恐惧感一下子涌上心头,魔鬼,那个人果真是魔鬼!
      “我杀不了你。”
      承婉心一横,姐姐她一定要救,哪怕是从魔鬼手里,干脆,只管直愣愣的面对那双凤目好了
      “请让我来替姐姐死,你带我走。”
      “你死了,我带你走...”
      地藏好像挺满意这个提议,稍稍思索了一下,承婉头上即刻生出透明的光华,只一瞬,一闪而过,她自己并不得知。
      “不过不是现在,在你的印象中,我这个魔鬼的家不该是刑场。”
      “你...不杀我?”
      “当然。”
      他直起身来,颇好心地提醒道“小姑娘,你今日救下的这个姐姐可不是什么福星。十年后,你从苏州探望她后回京,会在路上遭遇藩王叛乱的军队,一行人皆因此丧命。你呢,应该是死在一片茫茫雪地中,只有头上一处血渍”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满脸写着崇拜,老板老板万万岁!
      预言命运,左右生死,神明真的比仙人强上不止一个量级,不仅法器仙阵一个也不用,甚至连咒语都没有,就只有自然而然的操纵而已,轻巧却准确有力。简直是几乎可怕的力量。
      地藏见到承婉呆住的表情并不惊讶,只是背身,忽得消失在人间。
      等承婉缓过神来,房间里只有她和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姐姐,一切都虚幻得像是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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