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围观逃生》岑励

2、飞翔，新的开始

　　坚持又有什么意义？跳下去吧，飞起来吧，让这场灾难对我而言结束了吧。

　　林惠呆坐着，停水了，也没电了，手机没有信号。现在，她还能做些什么？走到门口，再次从猫眼看出去，常乐的男朋友，蹲在常乐的尸体旁边，像狗守着未吃完的食物。她的头颅被打开了，大脑消失不见，身体被撕扯得面目全非。林惠退回客厅，终于克制不住干呕起来。

　　从视频看，这些丧尸，看着肢体僵硬，但动作并不慢。视频里退伍兵很轻松就斩杀了丧尸，一则，他手里的战=术-匕-首是军用品，本身的设计就是为了伤人。普通人家好的也就是有把大菜刀，比如常乐。不好的，有的只有一把小水果刀，比如她自己。二来，退伍兵本人爆发力，力量，是有过系统并且长期的锻炼的。体能上，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人，心理素质同样。那样冷静的分析，下定决心就不再犹豫，果断斩杀枕边人的心狠，同样是常人无法做到的。

　　不止速度，丧尸的力气肯定很大。林惠想起门外常乐被打开的头颅。吸了口气，弯腰一点一点拖着沉重的大理石茶几堵住门口。林惠推着茶几堵死玄关，这个举动发出的噪音很大，林惠蹲在茶几上再看了看，丧尸似乎听不到声音？并不往这边看过来。可是，刚开始它还往这边扭过头啊。林惠有点奇怪，又理不出头绪，不敢再多留，回到客厅收拾了仅剩的食物，带进卧室默默发呆。

　　眼下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林惠完全就是没头苍蝇。32楼的高度，楼下有没有丧尸有点近视的她想看也看不到。出门，她没有勇气面对门外那个丧尸。不出门等救援，到底有多少人变异，政府的军队是否还能组织起来，能组织起来的话，政府会不会安排救援，而救援又什么时候能轮到她。这些问题全都无解。

　　无法获知外界的消息，起码，自己向外界释放一个求救的信号吧。林惠这么想着，打开衣柜，将原来抽风买的民族风长裙挂到窗口。那大红大绿的裙子，被高层的风吹着飘飘荡荡。林惠想到刚收货自己试穿被学姐喷成狗的情形，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很快又消散在唇角。也不知道学姐在加拿大情况怎么样。

　　沉默着，回忆、走神、幻想，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幕降临，往日里灯火辉煌的城市，现在看下去，绝大部分都是一片漆黑。林惠靠在窗边看着仅有的几块亮斑，突然控制不住泪流满面，那些没有消失的灯光，像是希望，又像是指引。在宣告着，人类文明没有被摧毁，一切还有可能。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五天后，林惠看着剩下的最后一小碗冷水泡着生大米涨成的米糊糊。这就是自己仅剩的食物了。慢慢将这最后一点食物吞咽下去，随着最后一口难吃的米糊滑下咽喉，她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泯灭消失。该走了，她无力地笑了一下。

　　林惠贪恋地再看一眼自己的小家，门外的怪物持续不断撞击让大门已经轻微变形。抓着窗沿，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感觉好像稍一松手，32楼的大风就会带着她飞向天空，即使整个人类社会已经天翻地覆，依然晴朗到让人流泪的蓝天之上。

　　低头，原来有些矫情地恐高的她，现在看着模糊的地面，全无紧张。所有的恐惧都已经给了这个巨变的世界。林惠笑笑，已经穷途末路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恐惧的呢？手臂渐渐失力，算了，不挣扎了，除了刚刚那一点断头饭，她已经三天只喝水没吃东西了，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跳下去，大概自己会在四楼像摔碎的西瓜一样死无全尸。不过这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她不想变成门外那种食人的怪物，也不想被那些怪物分尸成为它们的养分。

　　狂风吹过，所有的一切离她而去，太阳刺目的光像是希望又像是绝望。林惠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失重的感觉真美啊。

　　“喂！醒醒，别睡了。”陌生的男声和摇晃让林惠意识慢慢回笼。她不是跳楼了吗？居然没死？

　　“死了啊，你没死我哪见得到你啊。”男声轻快地回答，带着一种有点看笑话的幸灾乐祸。林惠听到他的话意识到刚才自己好像说话了。撑着胳膊慢慢坐起来，林惠的视野渐渐清晰。蹲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穿着人字拖，一条花里胡哨的沙滩裤，一件白T被他卷起一半露出腰腹，上面的黑色也看不出到底印的什么东西。

　　“怎么样？我腹肌好吧？”男人嘿嘿笑了一下，表情得意，“你叫什么？”

　　“林惠。这是哪？你救了我？”林惠边说边打量四周，暗沉的天空上有几个星星，周围模模糊糊的白光，能让人看清附近，但更远的地方却像起了雾的清晨。身下似乎是一块草地？林惠也分不清这是什么植物。

　　“尊敬的林惠女士，我是阴间突发事件处理部编外治安管理委员会成员赵伟。”男人突然站起来很正式的来了一句自我介绍。

　　“居委会也有临时员工？”林惠愣愣地冒出一句。说完才反应过来，他那句话的槽点好像不是居委会的临时工，而是阴间吧？

　　“起来起来。”赵伟拉着林惠胳膊，拎鸡仔一样扯得她站起来，看她站稳了也没松开手，率先迈开脚步：“来来来，边走边说，我速度不快，咱们赶回去起码得一天。”

　　“你是怎么死的？我是割腕自杀的。醒来就碰见头儿。咱们现在这是在阴间，也就是阴曹地府了。哎呦，老师给我讲了多少年要学科学破迷信，难怪我成绩不好，因为科学根本不科学嘛。阳间那些突然爆发的丧尸，搞不清是怎么回事。阴间的神仙好像不多，据头儿说神仙们也在忙着调查这事。现在那些大神也没空搭理咱们这些小鬼。就让咱们自治，前面那个又臭又长的名字，就是头儿定的，要求接待新人必须说。”

　　“也不知道变鬼需要什么条件，现在咱们居委会算上你也才七个人。头儿姓张，学历特别特别高。不过他们说，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丧尸潮爆发之后非感染病毒死掉的人，才有可能变成鬼，在阴间有完整的意识。到现在五天了，也才七个人，看起来没几个人像我一样果断自杀啊哈哈哈。”

　　林惠一头黑线，自杀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的身材看起来体能不错，为什么不试着逃生？”

　　赵伟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张头也这么问，我说了你可不许歧视我啊。不过反正都变成鬼了，我那点破事也都不要紧了。我活着的时候吧，是个大傻逼。爱上了个人渣，供他吃喝玩乐还供他艹，我给人家守身如玉呢，人家给我花天酒地。不知道从哪染了艾滋，又传染了我。被我发现后，还想踹了我出去继续祸害别人。我没学历没本事，但起码有道德底线。撂倒他捆了起来，给他手机里的联系人群发了短信。看了他那乱七八糟的朋友圈，我才发现自己瞎的真特么彻底。那混蛋还吸毒。本来打算绑他两天让他吃点苦头就送他进局子去。谁知道末世说来就来，那天我醒来一看，他也不知道是变丧尸没成功还是怎么的，死的硬邦邦不能再死了。我自己发烧烧的快糊涂了，想想这世道，健健康康的大活人都不一定熬得过去，我这样的，还是干干脆脆走了，免得后面哪里出个血啥的害人。”

　　林惠看着说着这种破事还一副没心没肺样子的赵伟。这种糟心事，哪有人真的会完全不在乎啊。但他们也就刚认识，安慰之类的，林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转移话题道：“除了张头，还有四个都是些什么人？”

　　“何姐，何婉，是个工程师，死的比较冤，当时她去医院找朋友，遇到病人家属抬着正在丧尸化的病人来医闹，何姐护着她朋友从安全通道走了，结果自己被病人家属一推挤，倒栽葱摔下去就给挂了。王大哥，王兴国，公务员，干审计还是会计的。去接上夜班的老婆，结果撞上丧尸，以为自己撞人了，避让的时候车子从高架桥摔了下去，可怜他的日系车，粉身碎骨了也没护住他。黎安，自称是新锐导演。不肯说自己怎么死的。周曼，一样不肯说，整天神经兮兮地抱着个电脑不撒手。”赵伟说完，转头看向林惠：“你呢？有啥故事没？”

　　“没。食物不够，最后三天基本只喝水了。熬不住了，再加上外面丧尸开始撞门了。就跳楼了。”林惠有些消沉。想到联系不上的父母和兄长，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沉默中一低头，发现自己被赵伟拖着脚不沾地在赶路。赵伟两条长腿迈得飞快，就好像师从了神行太保一般。自己被他拉着左手，纸片一样轻飘飘的放着风筝。周围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参照物，也不知道这速度到底多快。林惠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大本营。你抬头仔细看天上，找最大最亮的那颗星，那是大本营的灯塔。这地方比较偏僻，除了魂烟瘴什么都没有，往灯塔那边赶路，会有植物和建筑，张头弄出来的大本营算是阴间最高的建筑了。虽然只有七个人，但他弄了个88层的大厦。我灵力一般，也没有什么特殊技能，就只好跑来跑去接待新人了。等我们到了大本营，你做个测试，完了看张头那边怎么分配。”赵伟说着，脚下不停。继续叮嘱林惠道：“见了张头别和黎安一样找死，嚷嚷什么你算老几才不要听你的话。阴间没几个人，张头活着的时候据说是天师张家传人。对灵力和阴间法则是最了解的那个。听他安排没什么不好的。”

　　林惠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个阴间居委会到底为了什么组建起来的，但寥寥数人居然还有矛盾？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吗？哪怕变成鬼看起来也不能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