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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壹〔初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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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到元颂,是在京城最风雅的流茗阁。不过,我不是静心品茗、文才横溢的女子,而是个黑衣刺客。
我破窗而入,一剑便了结了雅间里那庄尚书的性命。却有一男子执了扇迎上,招招凌厉让我节节败退,不消片刻便将我手中长剑打落在地,他折扇底端暗刃已抵于我颈间,一双桃花眼轻佻风流地看着我。
我从不知一把破扇子也可作为杀人武器,被面前人使得如此行云流水。他右手持扇不动,左手一伸摘了我面上黑纱,清隽面容染上浅浅笑意。
“恭晟王府的刺客,竟是个绝色美人。小生若得如此佳人,必然好生宠爱,怎会如他寒北斐一般暴殄天物。”
轻浮言语令我微恼,我别过脸去:“元公子好雅兴,竟对一名刺客评头论足。”
暴殄天物?寒北斐说过,我只有这一张脸惹人怜惜罢了。
他笑:“不知是哪位美人刺客,竟能知晓小生名号。”
“清尘才子元长誉,京城谁人不晓。”我冷冷道,“却不知才子竟有这般过人武艺,在下凉夜,实在叹服。”
元颂唇边笑容更甚,他松了抵在我颈边的折扇,收了暗刃,高喊一句“有刺客”,末了对我翩然一笑:“放心,清尘才子向来最怜美人,从不知刺客是恭晟王府的凉夜。”
我系好面纱,在冲进雅间的侍卫眼中飞身离去,心情意外地飞扬起来。
八月十五,我端坐于铜镜前,冷冷看着镜中自己的脸。眉眼如画,倾国倾城,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一张脸吧。寒北斐说我像极了我母亲,我见过她的画像,那可真是个美得惊人的女子。只可恨她薄情寡义,竟连女儿也忍心抛弃。
身旁老妇一边为我画眉,,一边赞叹:“笙歌姑娘可真是美若天仙,定能叫那些公子哥儿神魂颠倒。”
我心道,只需教那一人神魂颠倒便已足够。
我看着镜中人的唇瓣染上点点红脂,变得妖艳不可方物,心若死水。
我叫卿凉笙,杀人时叫凉夜,献媚时叫笙歌。我这张脸,从未为悦己者容。我这半生,从未为自己而活。
这八月十五中秋夜,我浓妆艳抹,在一群风尘女子簇拥下,莲步移至满花楼正厅,看着一大群男子为我此起彼伏地叫价。直到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脸。他依旧是笑着,清冽嗓音穿透人群至我耳畔,却让众人的喊叫声戛然而止。
京城很快就传开了一向洁身自好的清尘才子元颂为青楼的艺妓花魁一掷千金的消息。我被送至满花楼最好的房间,对着凳上的元颂柔软伏地,低媚婉转:“拜见元公子,愿拼尽一身才艺搏公子一笑。”
未受训前,我从不知自己的声音可以柔软至此。
元颂玩味地看着我:“凉夜姑娘别来无恙。”
我抬头,露出妩媚的笑容:“小女子笙歌,初次见到元公子。”
这一夜,我抚琴、歌舞、诗画、博弈,与一名卖艺女子无异。我舞了一曲《西洲曲》,转身间,见他惊艳神色。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舞毕,我轻轻喘息,他执起我的手,嗓音低哑醉人:“笙儿,舞得很美。”
我反手握住他,笑得柔婉:“公子喜欢便好。”
四目相对,似有朦胧莲香水汽氤氲。我不知道,究竟那个执剑狠辣的凉夜是我,还是这个婉转悦人的笙歌是我。我只知道我面前这个男子,能静静注视我,让我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