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未有意

3、第二章 心生好奇

　　五年，是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也并不短的时间。起码足够我从一个稚气孩童长成一个英俊少年。

　　当然这仅仅是用文字可以描述的外在表象，而我内在的学识和思想的变化是无法用语言进行表述的，只有在一次次的模拟对弈中得到彰显，那些模拟的商战对弈，虽然只是皮毛，但也使得父亲对我愈加赞赏。

　　毫无疑问的，这一时期的我意气风发、光彩照人、不可一世。

　　而与我的光辉相比，我可怜的哥哥，愈加死气沉沉，五年对他来说，似乎是一潭禁锢的死水，除了个头稍微高了些，一切如旧，甚至愈加消瘦。

　　五年中，我并不常见到我这个“生病”的哥哥，我的生活光彩夺目丰富多变，除却学校的时间，课余父亲安排的特别“课程”，还有名目繁多的聚会——当然都是陪着父亲去的，为的是早早的认识这些人，给他们留个好印象，将来父亲退下来的时候，我不至于手足无措。

　　于是当我每天到家的时候，二楼那盏属于哥哥的灯早已熄灭了。

　　然而即使是我为数不多的在家闲玩的一天，我也很少看见他，似乎家里也形成了一种默契，没有人会主动提起另一个卢家的男性——只有在家庭医生进进出出的时候，或者看见佣人端着盛着食物的托盘，我才会记起家里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我曾今也好奇过哥哥到底得了病，以至于一年到头几乎从不离开他自己的房间，除非父亲召唤——当然父亲也没什么好召唤他的。

　　“唔，很严重的病。”父亲如是回答。

　　“会死吗？”那种惨白的颜色，我觉得只有一种病才会这样——癌症，而且是血癌。

　　“会。”父亲转过身，看着我说道，“所以，爸爸才告诉小睿不要去找哥哥了，你哥哥需要好好的安静的休息。”

　　“哦，明白了。”我点点头。

　　父亲摸了摸我的脑袋：“爸爸就知道，小睿最乖最懂事，好了，爸爸有事要出去一下，书房就留给小睿自己玩，记住……”

　　“爸爸的电脑不能碰。”我立刻接道。

　　父亲欣慰的点了点头，露出笑来：“今天爸爸可能会晚点回来，晚餐要吃什么，告诉张婶让她给你做。”

　　父亲以为我从此就会对哥哥的病不再好奇，但其实，随着年龄的增加我愈加好奇了。不止一次，我听到来自二楼的压抑啜泣，伴随着的是痛苦的呻吟，还有……一些古怪的声响……

　　这些我都没有告诉过父亲，因为那时候他已经睡下了——或者是我以为的睡下了吧，如果我早些敲起他的房门，也许我会早些发现家里最污浊的真相。

　　然而我没有。

　　那些声响依旧搅动着我的脑海，我想，真是可怕的病症呀。不出意外的，家庭医生第二天一早就会登门拜访了。那是个两鬓有些斑白的大夫，每次都行色匆匆，话也很少。为数不多的一次，是在父亲的书房，他声音很大，连我都从自己的房间被引了出来——他来给哥哥看病的时候，家里大部分人都要回避。

　　我扒开房间的一条门缝，正好看见医生从父亲的书房中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提着他万年不变的水牛皮包，蹬蹬蹬的走下楼梯，一边走一边大声的诅咒道：“呸！老子再也不来！这恶心肮脏的豪门！老子再跟你这断子绝孙的卢振来往，出门就叫车撞死！”

　　显然，家庭医生没有真的跟我家断绝来往，起码，我发烧的时候他还是来了，嗯，让我想想，哦，他姓林。当然，他也没有真的叫车撞死。

　　林医生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刻板少话，医术却还是精湛的，而且，他不生气的时候，声音还是很具有蛊惑性，一种温柔的蛊惑，当然，一般听到他这样的声音，就说明你得挨一针了。我得庆幸，我身体健康，少于挨他那温柔的一针。

　　在我感冒将好的时候，我向他问起了哥哥的“病”，毕竟一个人的病症如何，还是要问他的主治大夫。况且，这个家里也没有人会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样的病。

　　“哦。”林医生呆板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他挑起一侧眉梢说，“你对你哥哥的病有兴趣？”

　　“嗯，就是对兄弟的关心吧，毕竟他是我哥哥。很严重吗？”

　　“唔，”林医生盯着我看了看，“本来，我以为……算了，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他呢？”

　　“哦，哦。”我尴尬的笑了笑，从我十岁到家里来开始，最常被耳提面命的不就是不要靠近哥哥的卧房吗，固然我很好奇，但是面对二楼左侧那黑洞洞的楼道，我可没有勇气去探望，而白天，家里的佣人总是避免我靠近那个房间的。

　　似乎是看出我的尴尬或者那些隐藏的小心思，林医生笑了：“其实，少些好奇心，未必不是好事。别忘了好奇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人。”他收拾起看诊的东西，既不邀请我一起到楼下去——他也要顺道看看哥哥的身体，也不向我告辞，而是自顾自的往外走，一面还窃窃自语：“……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也快要死了……死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林医生故意说给我听的，在我当时看来，我以为是哥哥要死了，这也使得我在往后的某一天，再次听到楼下传来的响动时候，终于鼓起全部的勇气和好奇，走向了哥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