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SANYE嗳三爷

6、章六

　　越是接近雷电落下的地方，地面传来的震动便越是令凤裘心慌，声音更加是震耳欲聋。不知飞掠了多久，前方无尽的树林终于浮出一道光亮，凤裘一喜，加快了速度向前飞去，却在离那光亮还有两三米处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被弹了回来。
　　结界？！
　　凤裘稳住身形，还未来得及讶异，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僵在了那里。结界内，龙辰琉一身的血，单膝跪地，颇有些狼狈地抵挡着不断落下的天雷。
　　“琉…琉！”凤裘急地大喊，却被雷声盖住了自己的喊声。但或许是感到了凤裘的呼唤，龙辰琉忽然转头看向了凤裘的方向。与那双红眸对上，龙辰琉一下皱起了眉。
　　“离开这里！”龙辰琉吼道，内心焦急却束手无策。怎么办，他还是来了…这小家伙别做什么傻事啊…
　　凤裘根本听不见龙辰琉说什么，只模糊地看得到他的口型。然而还未看清他说什么，凤裘就见一道气势恐怖的巨雷朝龙辰琉头顶劈了下去，霎时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极强的光亮闪得凤裘睁不开眼睛，闭眼的瞬间，身体被一道重击打的倒退而去，飞出老远撞在树上。
　　等凤裘爬起来睁眼再看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狼藉。结界被天雷轰毁，方圆几里内树木均被拦腰折断，其内更是飞沙弥漫，能见度几乎为零。凤裘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视线渐渐被泪水朦胧，最终控制不住地脱离眼眶落下。
　　“琉…”凤裘垮着肩膀，无助地低垂下眼眸。原本以为自己是出于感激的心理才来寻找龙辰琉的，可现在凤裘觉得，他只是单纯地不希望龙辰琉有事而已。就像当下心脏难过的像要裂开，只是因为他在害怕龙辰琉死去而已。
　　“吼——”飞尘缓缓散去，凤裘张望着寻找龙辰琉的身影，却突闻一声愤怒的龙吟。强劲的风从林地迎面扑来，飞尘皆散，一条金色巨龙盘旋直上，迎着雷电甩出龙尾。金色的流光就这么与天雷碰撞在一起，在天空击出巨响，而龙辰琉却仿佛折翼之鸟，猝然摔落，重重砸在地上。
　　龙辰琉是被碰撞的余波击下的，此刻龙身上俱是伤痕，有些地方甚至能看的见外翻的皮肉，琉璃瓦般淡金色的龙鳞被掀飞，鲜红的血色刺痛了凤裘的眼睛。脑子全然一片空白，凤裘迈步就想向龙辰琉跑去。可刚迈出一步，手臂便被人拽住，回头一看，竟是他父亲凤昔年。
　　“不要！”天雷仅顿了一顿，便再次落下。凤裘看着袭下的九道巨雷和挣扎着想爬起来的龙辰琉，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想甩开凤昔年的手，可自己毕竟不如凤昔年修为高，如何也不能挣脱他。
　　“你救不了他。”凤昔年开口，凤裘挣脱的动作一僵，“那我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死！”他回头看向凤昔年，双眼含怒，“你们想要我的命，他却救我一命！”
　　见往日百般宠溺包容，却始终对自己留有杀意的父亲蹙眉，凤裘嘲讽一笑，“父亲知道了吧？你们因我无法渡劫而放弃了我，他却因助我渡劫而舍弃生路，于情于理，我的命，都是他的。”凤裘甩开凤昔年的手，“如果我的死能救他一命，死也足以。”
　　“你想救他，只有用秘法，我最初教你的。”凤昔年望着凤裘的背影，叹息着收回双手，“你只能用你的一切，去换得他的生命。他将内丹给了你，不这样，你想助他历劫根本没有可能。”
　　听着凤昔年严肃的声音，凤裘背对着他笑了。魂飞魄散吗？
　　值得的吧…为他…值得的……
　　没有再回答凤昔年的话，凤裘展身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流光冲天而起，一只瑰丽的凤凰便出现在林木之上。低头俯视着朝自己望来的龙辰琉，凤裘嘴角带笑，口中吟哕着绕巨龙飞快地盘旋了一圈，然后冲着龙辰琉直飞下去。
　　“你作什么！回去！”龙辰琉焦躁地向自己俯冲而来的凤裘吼道，心中不解的同时，又担忧着怕他被天雷伤到。到底是失了内丹，他此刻被天雷威压着已经动弹不得了，天雷也不会分敌我，凤裘此时要是被袭中，他想救他也无法。看着龙辰琉眼中的担忧，凤裘却丝毫不减速度，默不作声地飞近他后伸出一双凤爪就扣住了龙身。龙辰琉急了，凤裘如此等于是暴露在了雷电之下，根本毫无抵挡之力。
　　“凤裘！”龙辰琉急怒转头，“你想死吗！快离开这里！”然而话音未落，便又是九道雷落下。
　　“轰——”凤裘只觉背上一瞬间没了知觉，不比龙辰琉，他虽然修为提高了，但防御却还是原来的模样，况且他根本没做什么抵挡。而龙辰琉只能望着凤裘背上的凤羽一瞬间由金红变得焦黑，漂亮的背脊被劈得皮肉外翻几乎见骨，殷红的血顺着下垂的双翼不断滴落，他感觉到心脏撕裂般的疼痛，却又不敢甩落他，只能缩回龙尾又回转身去，试图多护着凤裘一点。
　　“吼——”九道天雷再次落下，凄惨的凤唳令龙辰琉惊怒交加。凤裘的爪子已经扣进了他的龙鳞，但是龙辰琉却顾不上疼痛，只感觉得到凤裘的血滴落在自己背上，似火般的热度，烫的他焦躁不安。
　　“凤裘，你救不了我的。你快走好不好，求你…快走……”龙辰琉望着虚弱地匍匐在自己背上的凤裘。天雷还有三道，凤裘撑不过去的，他不想再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怀里，那样他会疯掉的…
　　“不…”凤裘完全不听龙辰琉的恳求，将脸贴在他背上，看着龙辰琉的眼睛竟然笑了出来。他早就发现龙辰琉的眼睛是有多么漂亮了，犹如一块碧玉，望着他的时候极其温柔，似有光芒在眸中流转一样，所以他喜欢叫他琉。“琉…我不想你死…”又是一道雷落在身上，凤裘觉得热度已经开始离自己远去，极力想睁开双眼，却像是困倦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
　　“琉…我…好想…”凤裘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讲完，在最后两道雷落下之前，他合上了双眼…
　　泪水模糊了视线，龙辰琉呆愣着看着背上凤裘的躯体渐渐消散，消散的光点并未飞升，而是如雪花沉降，融入龙身下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内，当凤裘彻底消失的一瞬间，那阵型突然间光芒大放，光亮甚至盖过了天上的天雷。龙辰琉察觉到体内的内丹正在重新形成，力量重归身体，身上的伤口也正在愈合。但他丝毫激动兴奋之情都没有，凤裘的死去，令他此刻只想撕了那片天空。于是当最后一道天雷落下的瞬间，龙辰琉也腾空直上，尽全力甩出去一道金光。
　　这次天雷没能再压过龙辰琉的攻击而被打了回去，终于击散了那肆虐了半夜的雷声和乌云。
　　龙辰琉化回人形落到地面，一脸茫然地站在还未消散的八卦阵内。万年历九劫，他的罪劫结束了，可他再次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命数是在愚弄他吗，这种新生，还不如让他死了更好。龙辰琉双拳握的死紧，力道之大连手心都掐出了血。
　　他低头看着鲜血顺拳头滴落地面，一瞬间，竟融入了阵中。龙辰琉一愣。
　　随后他发现八卦阵上的金红，正在往自己脚下汇集，一丝一缕，越来越强的金红色堆积着。在最后一缕金红收敛成金光后，那金色竟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成了一朵形似凤凰的花朵。龙辰琉震惊地看着脚边的花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用手将其从土里挖了出来。
　　望着手中金红的花儿，龙辰琉脸上悲色终于转喜。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
　　当太阳行至头顶正中时，龙辰琉睁开了眼睛。他起身下了床，舒展着身子推开门走到了屋外。行至院中，龙辰琉从袖中取出一株花朵，形似凤凰，正是历劫那日在阵中取下的花朵。他现所居住的木屋建在山顶，正是万伏山阳气最盛之处。望着已从金红转为灿金的花，龙辰琉笑着由指尖生出一簇火焰。
　　将火焰凑近花朵，看着火势由根部逐渐蔓延上凤冠，龙辰琉忐忑不安地紧盯着那迎风开始变大的花朵，生怕出了差错。
　　终于，一声凤哕传来，龙辰琉惊喜地看着那开始实化的凤凰，几月来第一次露出了由心的笑容。然而凤凰却还在变化，当那火凤化为人形，凤裘熟悉的面容渐渐清晰，修长的身段出现在眼前时，龙辰琉根本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冲了上去一把将凤裘拉进了自己怀里。
　　“唔…”见怀中的人睁开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龙辰琉克制不住地用手抚摸凤裘的脸庞，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你是谁？黑白无常吗？”凤裘开口一句话惊得龙辰琉身体一僵，随即明白过来小家伙还在迷糊犯傻之中，于是唇上吻得更深，惩罚这个一醒来就让自己担心受怕的人。
　　“喂喂喂！你丫搞什么，怎么跟那条臭龙一样爱耍流氓？”凤裘被龙辰琉的唇舌攻击的晕头转向，一边擦唇一边推拒着对方。
　　“凤裘。”哭笑不得地看着仍处在状况之外的小家伙，龙辰琉觉得有必要让他清醒一下，“你似乎很喜欢□□的感觉啊。”这句话果然奏效，凤裘听见低头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一边羞窘地推着越抱越紧的龙辰琉，一边开始破口大骂。
　　那双眸渐渐清明，“你你你！我就知道除了你就没人会耍流氓了！混蛋！放开我啊啊啊！”凤裘气得跳脚却硬是没推动龙辰琉半分。
　　看着双颊粉红的小家伙，龙辰琉笑的简直合不拢嘴。将凤裘的头按向自己的肩窝，他在他耳边极尽温柔地轻声道出了那句在心里闷了数月的话…
　　“凤裘。”
　　“欢迎回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