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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osion ...

  •   楔子

      这是一个房间,因为没有开灯的关系整个房间都是黑色,在一进门对着的一堵墙上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扇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的窗,光通常会从那里照射进来让人感觉到阳光的温度。
      黑暗中,一个女生安安静静的坐在地板上,她的双手抱着膝盖,清冷的目光呆滞地往这前方,显得她的眼神有那么一丝空洞。阳光从墙上唯一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她吹弹可破的如水一般的肌肤上,没有血色的她显得更加柔弱,让人不禁心生怜爱,浅棕色的卷发像水一样轻柔的落在她裸露的肩膀上,齐刘海如瀑布一样落下覆过她清秀的眉宇,遮住她柔软的眼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眸色。
      她淡粉色嘴唇紧紧的闭着,映衬出她的面无表情。
      她叫墨尧,因一个星期前家里的重大变故——母亲在外搞外遇,那个男人找上家门来自己一气之下失手用烟灰缸砸死那个男人,然后就被以防卫过重的罪名被送进了少管所。
      要相信能进少管所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惹了他们他们就一定会给你惹回来。数数看,她来这里的这么些日子得罪的人还真的不算少,所以她今天不幸的遭人陷害被关到了这里,但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解释,因为她对生活早已没有了希望,谁叫把她送到这里来的人竟然是她的母亲。
      一阵开门的声音,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然像石头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头都不转,按道理说应该是少管所的工作人员,不幸的是她这次恰好算错了,来的人不仅不是好人,还是将她整个生命都囚禁了的人。
      一个重金属的声音响起,她感觉到脊椎处一种钻心的疼痛之后,便掉进了黑暗里。

      Ⅰ

      “咚咚咚。”金属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深不见底的走廊里回荡,在走廊的深处,两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在带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生往前走着。
      那个女生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连衣裙,戴着像铁栓一样沉重的锁链,金属的质感重重地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尖锐的声音,让人听了耳膜生疼。而下坠的链子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个压在她身上千金重的鼎一样,好像一不小心便会使她又柔弱的身躯摔倒地上,让她和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没有穿鞋子的双脚赤裸裸的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地面上它有的寒冷现在就像一条蛇一样缓缓的从她的脚跟开始往上爬缠绕到她的小腿、大腿、腹部、手臂、全身,残忍的吮吸着她身上所剩下不多的温度,她手上的青筋明显的暴露在空气中,像一条条青色的或大或小或长或短的虫子。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眼神里冒着一种任人宰割的悲凉。

      “2046号到位,实验药物WRY4365.”当走到一个房间门前的时候,一个黑衣男人终于开口了,在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的能看到房间里面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床,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和一些不知名的实验器备。的确,这里是一个万恶的药品实验站。
      同样的,这里没有墨尧,只有2046号被实验者。
      报告的声音过后,她拖着对于她来说千金重的锁链伴随着金属砸在地面上俄声音吃力的走了进去,然后门被缓缓的关上,里面即将要发生什么除了工作人员没有人知道。
      从她在少管所被绑来到这里的那一天算起,她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两年了,这两年来,她被注射过各种药物,也曾看到过被注射药物之后死亡的实验者,听工作人员说,除她之外,没有人能在这里活着超过八个月,但是她却在这里活了两年,比八个月多的还不是一点点。
      其实刚开始,她想过要逃离这个沾着死人的鲜血和灵魂的地方,但后来便放弃了,不再逃了。
      如果说能够逃出这个阴冷潮湿杂草丛生漫无边际黑暗肆意忘形的地方而不被抓回来注射比之前更恐怖更令人痛苦甚至死亡的药物的话,她早就离开这里了。
      反正都会死,,那么被囚禁或者自由又有什么区别。
      房间里时不时的传出被注射药物之后疼痛挣扎的呜咽声,仿佛一双柔软的手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悄悄的在你心间进行拉扯,在你反应过来想要把她拽走的时候它已经紧到那种能够让你喘不过气来的地步。
      不一会,门开了。她现在显得越发的柔弱,要不是那两个男人扶着她,单凭她身上那份锁链的重量就足以使她跪在他们面前。
      她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上的针眼清晰可见,现在还有像水滴一样的鲜血往里冒出来,刚才像雪地一样洁白的脸上现在多了一条被锋利物品划过的痕迹,从脸中心直直的划到离伤口最近的嘴角处,应该是她在房间里面的挣扎所致,虽然刘海长长的被披下来到了眼前,但也能看得到她眼神里现在隐约的害怕与恐惧。
      而那两个男人转身往来的路走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是一个从事了很多年事业的收尸者。
      “嘭”的一声,门被打开,她被重重的推到了一个房间的地上,在没有关门时,从外面走廊上透进来的光可以看到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四周没有窗户,有一盏灯,但却没有开关。她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睡在地板上,而它们也好像是摆设,所以上面都被盖了一层重重的灰。
      “嘭”的一声,房间重新陷入了黑暗。
      她费力的爬起来,坐在地板上,维持着她那百年不变的姿势——双手轻轻的环住膝盖,低着头,头发肆意地散落在她的肩膀上,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
      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丝声响,仿佛她并不存在于这里一样。
      一片死寂。

      Ⅱ

      药品试验站坐落在W市最偏僻的山的背面的草丛中,虽然这里擦着丛生,但也还算有生气;虽然这里没有几个人居住,但太阳公公还是会准时的在这抚摸大地;虽然没有鸟叫但也有几朵花在郁郁葱葱的开着。
      可这些在实验室里全都变了样,因为里面没有花草,只有钢筋水泥。没有阳光,只有密不透风的围墙。这里几乎没有几扇窗子,而且无论春夏秋冬这里的人都戴着口罩,让人看不清楚他们无比恶心的表情。
      这里的人,只可能进来,不可能出去,因为这里不够华丽但是足够大,不够有生气但人口不够多,几乎每间房间都有被做药品实验的人和那些随时可以找到你的工作人员。走廊里时不时会听到一些惨叫声,而接下来出来的人要么快死,要么已经死亡。和外面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而很不幸的她就在地狱里呆着。
      她的房间里传来老鼠“吱吱”的声音,把原本寂静的房间显得不再寂静。此刻的她依旧是坐在地板的中央,几乎都没有动什么位置,白色吊带连衣裙遮住了她的双腿,仿佛一夜没睡似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2046号早饭。”门吱呀吱呀的开了,在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男声。
      她转头,没有管来的人是谁,撞开人不知为什么的发疯的往一个地方跑。现在地上的冰冷渐渐的往她的身体里弥漫,沉重的锁链恨不得让她现在立马摔倒在地,她的头发凌乱的在风中急速飘着,就像一个快要被收回的风筝。肩膀的伤口因动作幅度太大而重新裂开,发出撕裂般的疼痛,但她却全然没有知觉,她还在不停的奔跑着,双眸在不断的搜索着她要找的那个地方。
      终于,她在一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房门前没有门牌,而且被上了锁,表面上和其它的门没有什么两样。
      她用力的想要拧开门把手,但因为门上了锁的关系,她打不开。接着她慌乱的从手里拿出一根铁丝,想要把门撬开。
      铁丝被抽出来,门打开了。
      她笑,像一个成功偷到糖的孩童,但这一切都只能是一瞬间,因为当她看到这个房间里的内容的时候她就绝对不会再有这个想要微笑的想法。
      这是一个装死尸的房间,没有床,没有桌子,甚至连蜘蛛网和老鼠都没有,有的只是铺天盖地的腐臭味和满满的血迹。那些尸体被重重叠叠的对在一起,苍蝇在他们的尸体上肆意的飞着,仿佛寻找到了人间最美丽的宝物。那些还没有腐烂的皮肤已经被残留在他们体内的药物腐蚀得青一块紫一块,有的被打过针的地方的针眼还清晰可见,就像是混身爬满蚂蚁的密度大小的距离。而有的伤口上面的皮肤像汗一样缓慢而沉重的滴下来,遮住伤口。还有的伤口被空气腐蚀得渐渐放大,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往外汩汩的冒着鲜血。几乎每个人的骨骼都清晰的暴露在空气中,然后缓缓的与身体分离,“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而那些死前没有闭眼的人现在眼神呆滞而空洞,血一滴一滴的从他们的眼睛里流淌下来。
      地上,又刚刚从死人的身体里留下来的鲜红的鲜血和原本就在地上的浓稠的血浆。那些地上的血好像都长了眼睛嘴巴和手臂一样,看到门开之后全部都争先恐后的往门外爬,仿佛见到好朋友一样想要把她吞进那一片血泊里。
      她害怕极了,猛地关上了门,缓缓的蹲到了地上,她的身体现在在无助的颤抖,双手死死的抱着另一只手的手臂,全身上下从头部到指尖都是从来没有过的冰冷。而且,直冒冷汗。
      她想叫,可是却叫不出声来,就像有一双手在死死的扼住她的咽喉,让她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她急促的呼吸着,心跳得厉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胃一阵阵的恶心。
      她用力甩头,卷发因为用的力道过大而变得散乱。她想要把刚才所看到的场景都忘掉,可是那恶心的场面却依然浮现在她眼前,还一点一滴的历历在目。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男声在她耳旁响起,那人长了一张无比清秀的面孔,有着狭长的眉毛和犀利的眼神,但是戴着口罩,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她抬起头,望着他,满是恐惧的眼神里夹杂着悲哀与无限的绝望,她就像一只濒临灭绝的海鸥,躺在地上看着自己将来就要葬身的地方眼神里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怆。
      这种眼神真的看一次就已经足够。
      他的嘴巴抿紧,眼眸里流露出疼痛的表情。
      只是她看不到。
      “终于找到你了。”平时看守她的那两个男人欣喜若狂的出现。
      这一次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尽管双脚被地板磨破露出斑斑的血迹。
      她望着他,突然滚烫的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
      ——没有理由的,这个早晨,她爱上了他,但她又怎么知道,她爱上的,是一个不懂得爱,也不能够去爱的人哟。

      Ⅲ

      回想起来,遇见他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她抱着双腿坐在地板上,两年多来,她空洞的眸中第一次有了思考的存在,变得有那么一丝深邃。她在想那天发生的那个片段,但又只能够回想那个遇见他的片段,因为不管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所发生的每一个片段都让她经历得毛骨悚然。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有着更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的冲动。
      与其说是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不如说她死后不想呆在那个满是死人的恶心的房间里。她到现在都能想起来两天前她所看到的那个万恶的场景,还有之后她那个从恐惧到绝望的每一种身体反应,它们就像是盘旋在她周围的一个个漩涡,一旦触碰到便会让你产生恐惧、绝望、甚至是窒息,然后就掉进去,结果是再也出不来。
      她抬起头,看到了墙壁,想当年在少管所的时候都会有一扇窗户让月光从那里轻柔的洒进来,还有房间里明亮的灯,虽然里面有很多人都会吵,但也总比现在一片死寂的好。
      她叹了口气,一瞬间她感觉她自己有些后悔,如果她当初没有拿烟灰缸去砸那个男人;如果她当初没在少管所惹那么些人;如果她在房间的时候能够警惕些转头看看来的人是谁的话,那么现在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她依旧得呆在这里,依旧得在这让她恶心的地方接受死亡的命运。
      想到这里,刚刚开始回复神采的眼眸中刹时间变得空的而且不再深邃,只剩下绝望,黑漆漆的绝望。
      突然,一束光照进房间,门开了,是他。
      现在的他已经摘掉了口罩,穿着白色大褂的身躯略显单薄,水蓝色的头发,火红色的眼瞳,表情如从小溪中流淌过的溪水一样柔和。
      她朝他看了看,顿时感到有些诧异,她没见过,也重来没有想过,水蓝色和火红色这两种截然相反的颜色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并且还能交融得如此美好。
      他站在门外,没有打算进来的意思:“ Alexia 她今天临时有事,叫我来守着你。”他的声音清澈却冰冷,她没有说什么,站起来摇摆的走了出去。

      §§不算浴室的浴室。

      她坐在椅子上,头微微低着,柔软的卷发轻轻的落在她锁骨处的肌肤上,白色长裙遮盖住了她的双腿,由于重力的官司裙子被垂到地下,不经意间显出她全身婀娜多姿的曼妙曲线。
      他弯下身,帮她拉开裙子背后的拉链,洁白的皮肤就这样大幅度的展现在他面前,露出诱人的神色。可他不知怎么的竟然表现的如此的云淡风轻。
      他伸手到她面前,把搭在她锁骨上的头发扎起来,但是她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没有任何的力气和疼痛感,只是轻轻的一抓,他完全可以冷冷的甩开的力度。
      很庆幸的是他没有。
      他笑,火红的眸子弯得像月亮,眼神像深潭里的清水一样温柔。
      “可不可以,带我离开。”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她想要他带她离开,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因为她信任他,她对他充满了希望,她现在好像是走在一间充满阳光味道的世界的旅途上,即将迎接她的是无比温暖的阳光和鲜花,无比活泼的小草和鸟儿,无比美好的光明与自由。
      可是他的回答绝对是可以成为再一次把她推向绝望深渊的力量。
      他抬起头,望着头顶上这一望无际的黑暗,不敢回答。他发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掉了的声音,然后它们被一只无限大的手捡起来,狠狠地往自己心里扎。他不敢低头看她的手臂,原本洁白细腻的皮肤上现在有好几十道伤口,而且每一道伤口都足够深可以触碰到骨头,然后变成一把利刃将他五马分尸的地步。
      她站起来,往深处走去,那才是真正的浴室,供人洗澡的地方,她开门走进去,然后关门,他听见,水声和锁链声混合掉在地上的声音。
      黑暗中,他扶着椅背,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Ⅳ

      第二天,一大清早她就被带到了实验室,还没有赶走的睡意在疼痛中被吓跑了。
      今天的药物注射特别的令她不舒服,以至于她头昏脑胀神志不清什么时候会房间的她都不清楚。
      而且她现在虚弱得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现在嘴中满是生锈了的味道,两眼像死去了的动物一样暗淡无光,她感觉自己的骨头正在被千万只虫子啃咬着,被千金重的石块压着,产生把她碾碎的疼痛。五脏六腑在剧烈的翻涌着,好像是快要炸开一样,她的嘴里现在开始不断的在吐出鲜血,不知不觉中与黑暗交织在一起,呈现出诡异的颜色。胃里分泌出的胃酸像扩散到她身体的各个部位一样导致她不停的发酸,恶心。五脏六腑的翻涌令她全身上下一次次的痉挛,耳朵像是被溺在水中一样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其它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她的身体蜷缩着,嘴巴里吐出的血越来越多,眼泪混杂着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色连衣裙。原来白净的脸现在被糟蹋的一塌糊涂,可她没有想这些,她忍着全身上下撕裂般的剧痛往门口爬,血顺着她口中流下来在黑暗中形成了一条血红色的小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用力捶打着房门,眼泪流得像个孩子。
      她想出去啊,她想要出去,她想要太阳公公用它温暖的手抚摸她的脸庞;她想在草地上闻到花儿散发出的清香;她想看到小草生机勃勃的生长着;她想听到鸟儿没日没夜唧唧喳喳的歌唱······
      她想要感受到,闻到,听到,看到啊,可她又能怎么办呢,死神的邀请柬已经送到她这已经成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有谁知道,她是多希望他能够带她出去啊,哪怕一个善意的谎言也好,可他却连一个谎言都不能够给她。

      §§尾声。

      她终究还是离开了,去那个她最不想去的地方。
      他接到实验报告,上面说,确定2046号状态为死亡。
      他没有说什么,但却又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这两年多来属于她的房间。门没有关,虚掩的房门使这个房间看起来更加沧桑。他推开门,瞳孔一紧,看到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充满血迹的房间,那些血,有的已经被风干,有的还坚守在那里,像一个守着边疆的战士,它们把他原本就鲜红的眸子染得更加鲜红,把他原本就疼痛的眸子印得更加疼痛,他几乎都能想到她临死前挣扎的模样,还有那个沾满了鲜血的自己。
      因为是工作时间,他戴着口罩,无法看到他白色口罩下的表情,他只是轻轻的倚靠在墙边,门缝里射进来一些凄冷的白光仿佛在惋惜着她的不辞而别。
      她曾问他,他可不可以带她出去,可他不回答她。
      她曾问他,他能不能能带她出去,可他却不能带走她。
      可她却没有恨他,因为她相信他。
      “喂。”他轻轻一问,“人已经死了,请放了我弟弟。”
      黑暗中,他拿起手机,打开又关上。
      他把手机放进了口袋,解下口罩。然后,好像有水的声音滴到了地面上。

      -FIN-
      2012.08.22.23:14
      Esther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Po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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