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岩生

1、一【修细节，不影响剧情】

　　元康十八年春，长安的雨淅淅沥沥已经下了整整五天，人走在路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溅起的水就了鞋子，地面也常常打滑，搞得老百姓叫苦不迭。人人都在心中咒骂这该死的天气，但是无论抱怨有多深，这雨就是不见小，反而还越发大了起来。

　　燕皇宫内，一公公匆匆行走在长廊里，此人乃是燕成帝的心腹，内宫中二十四衙门中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宫内人人尊称一声孙公公。

　　孙公公从燕成帝还为太子之时便跟着他，当时是毓庆宫的主管太监。待燕成帝登基做了皇帝，孙喜也就跟着升级掌管了乾清宫了。在加上燕成帝这人不耐烦看那些请安折子，这一类折子由内阁送上来之后，一般都都交由孙喜批改。

　　由此可知孙公公的地位，称一句“内相”并不为过。而此时他表情严峻，形色匆匆，一路而过，个个小太监以及小宫女皆低头行礼，是万万不敢在此时去触了孙公公的霉头的。

　　长廊外的雨依旧下得很大，稀里哗啦的的声音听得孙喜心里直发颤，此时大约申时三刻，可是天已经有些发暗，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的征兆。从皇后的坤宁宫到乾清宫平日加快脚力也就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却有种走了一个时辰的感觉，平日里孙喜是个颇为注重仪态的人，然而此时此刻，倘若不是宫中禁止奔走，他是恨不得自己眨眼就可以跑到乾清宫门口的。

　　此时的乾清宫中，燕成帝一个挥袖将桌上的砚台摔下，砚台与地面一接触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台品质上乘的端砚就这么碎成几片了。殿内的秉笔太监与随堂太监等皆低眉顺眼的站立在一旁，不敢抬头亦不敢站立出来劝导帝王。站在这乾清宫中的皆为燕成帝的心腹，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又为着那件事发火了。

　　元康十八年注定是个多事之年，整个帝国竟然除了即将出生的嫡子或嫡女外几乎没有一件好消息。先是年初之时整个北边大雪肆虐，冻死饿死的人先姑且不算有多少，单单就鞑靼进攻凉州一事就使得这乾清宫内的摆件和砚台又换了一批。

　　最绝的是，关于鞑靼南下劫掠凉州这事，内阁和燕成帝竟然意见还起了分歧。这里的事又得说到后宫，所以啊，这前朝后宫从来就是没有分开过的，特别是遇到燕成帝这种自认精明实则糊涂的皇帝，那更是别想分扯得干净的了。

　　起因是鞑靼南下凉州，其实鞑靼每年冬季都会南下劫掠的，大燕的人早已经习惯了，鞑靼人人善战，个个都善骑射且武力值颇高的男儿，所以大燕军队面对鞑靼人基本没有胜利过，唯有苏家的西北军能有一拼之力，一般情况下，鞑靼劫掠时大燕军队是不敢正面迎战。往年鞑靼一般都是抢足了吃食以及御寒食物即走，毫不恋战，然而今年或许是那场雪灾使得鞑靼境内受灾颇为严重，鞑靼竟然直接占凉州边城。

　　这几乎就是开战的信号，燕成帝大为火光，占他的城池不是就等于睡他的女人吗？战，一定得战，于是他主张将苏承安及其西北军从陕西边境线调一部分支援凉州。但是此时身为文渊阁大学士的陈士奇却提出了反对意见，并且还获得了文华殿大学士高英以及英武殿大学士萧舒文的附议，三比三的情况下，燕成帝变得异常焦躁，有心想不管不问派遣苏承安出兵，但是陈士奇和萧舒文的面子又不能不给。陈士奇做了多年阁老，多会看人眼色呀，一见燕成帝弱了下来，立马打蛇随棍上提出了他的计划。

　　先是动之以情地对着燕成帝说，“今年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雪下来，大燕国内饿殍无数，不说陛下，臣亦心中悲痛啊。”边说边拂袖掩目，燕成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陈士奇一看，见燕成帝已经没有刚才的焦躁，可见现在是真的听得进去了，随后又说，“凉州一事，臣心知陛下是为我大燕国土着想，然臣不得不进言。自古以来，行军便最耗钱财，鞑靼区区小国，南下凉州想必是国内受灾严重，实在过不下去了才行此事，臣有一计可不费一兵一卒收回凉州。”燕成帝一听这话，立刻兴起，刚刚想派遣苏承安的想法立马便被抛诸脑后，恨不得陈士奇立马便答出计谋来。

　　“来人，给各位阁老赐座。”这是想要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商量的意思了，也代表只要陈士奇的办法合燕成帝的想法，燕成帝也是不愿意派遣苏承安出兵的，事实上，他也并不愿意打仗，刚刚的想法完全是才得到消息一时候愤怒从而得怒吼而出的。小顺子立马就指挥一些殿内当值的小太监搬来胡椅，又命人为五位阁老泡上热茶，后又亲自为燕成帝泡了一杯雨前龙井，得到一个赞赏的眼神后，嘚嘚儿退下去向他的师傅孙公公邀功。

　　待各位阁老都坐好后，燕成帝饮了一口茶后，开口问道，“陈爱卿所言妙计为何啊。”陈士奇立刻便答道，“臣以为，可以送一部分钱粮棉布于鞑靼，帮助其度过雪灾，既能使鞑靼退出凉州，又展露了我大燕泱泱大国的风范。”语罢，见燕成帝一脸思索，未有不悦的神情，他饮了一口茶，暗想到成了，又说，“赠于鞑靼的粮食可用原定行军的粮草，想来或许会有结余，也可将结余用于赈灾，这岂不美哉。”燕成帝听完心里一分析，觉着这主意还挺不错，还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让鞑靼退兵，又在萧舒文和高英的附议下便同意此计，将此事交与内阁去办，点名叫陈士奇负责。

　　事情到此也就完结了，但是怎么说燕成帝是自认为精明呢？这里是有缘故的，陈士奇何许人也，他的父亲是上任内阁大学士，他的妹妹是宫内的陈庄妃，他的亲侄子便是当今的二皇子。再说萧舒文和高英，前者是萧贤妃的堂哥，后者与林淑妃家里有着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这三人便是早就商议好了的，燕成帝不提让苏承安出兵还好，一旦提出，务必要使其打消这个念头。不然一旦苏承安出兵，那是一定会将鞑靼赶出凉州的，前朝后宫向来分不开，苏皇后的哥哥立了大功，那苏后的封赏一定不会低。本来她贵为皇后，早已经没有什么好封赏的，可是万万不该的是，皇后二十几年无所出，现在竟然老蚌生珠，怀上了。

　　所以凉州的事情也就成了后宫的又一次博弈。然而在后世的史学家看来，正是这次凉州事件助长了鞑靼的野心，为以后鞑靼乱华埋下了伏笔，也使得后来对鞑靼的援助渐渐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上贡。

　　雪灾过去后，没有多久又开始下雨，不说别地，就说长安吧，就已经整整下了五天了。燕成帝最近极为焦躁，正是因为受到了各地的灾情报告，这雨要是再这么下下去，这各地可都要顶不住了，现在的粮价已经隐隐透出上涨的趋势了。

　　燕成帝摔了一台砚之后，出了口气，心里暂且是舒服了一点，对于这场大雨，内心很是头痛。突然想起昨夜在王美人处，无意中她说了一句自从皇后殿下怀上了嫡子之后，这天就不太好了。当时他一听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邪气，抬腿就是一脚，将其贬为选侍后便回了乾清宫。现在想来，她这话倒是很有几分意思，自从皇后怀孕之后又是雪灾又是鞑靼南下的，现在又连下大雨，莫非是这个孩子真有几分说道。

　　这就是燕成帝这个人个性中的缺点了，好听耳旁风，又经常摇摆不定，还很容易怀疑他人和推卸责任。
　　事实上，这个王美人和之前的雪灾联系起来一想想就是一个针对皇后的局，还是专门按照皇帝的性子来布的，想来设局之人颇为了解燕成帝。目的很明确，要的就是皇后母家慢慢失势，皇后肚子的孩子慢慢失宠，这样一旦燕成帝不关注这个孩子，在这深宫之中，一个小小的幼儿又能活多久呢。更何况，这个孩子能否安全诞生都还需要商榷。

　　“圣上，不好了，皇后殿下早产了。”孙公公一语打断了燕成帝的思考，乾清宫中的其余太监皆是心中悚然，只怕这后宫的天要变了。

　　待燕成帝赶到坤宁宫之时，后宫嫔妃皆在殿外为皇后与腹中孩儿祈福，然而她们内心深处究竟如何想的这里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啊。燕成帝一看这架势，立马挥手说，“爱妃们都是好的，今日皇后生产统统有赏。”

　　众妃一听纷纷谢赏，并努力向燕成帝抛媚眼。可惜了皇后，此时正九死一生的为他生孩子，结果燕成帝倒好，在大老婆产房外面赏一众小老婆。得亏皇后正在生产，没有人敢告诉她这个消息，不然还生什么生呀，气也给活活气死了。

　　燕成帝在外和一众嫔妃逍遥的时候，产房内是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苏后的奶娘祝嬷嬷五十来岁的人了，老泪纵横的冲皇后说道，“殿下，求求您坚持一下吧，想想您的孩子吧。”要是娘娘走了，这个孩子，整个坤宁宫谁也活不成了。

　　此时距离皇后进产房已经两个多时辰了，连燕成帝都开始焦躁不安了，他心里是喜爱皇后的，不然皇后也不会老蚌生珠，也是喜欢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的，虽然王美人进了谗言，但是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都三十几了，连个嫡子都没有，这哪怕不是个嫡子，是个嫡女也好啊。
　　大燕国，以嫡为尊，可想而知，满宫庶子庶女的燕成帝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他就想要个嫡子嫡女呀，现下谁还管得了这个孩子祥不祥了啊，只要能平安比什么都好。燕成帝一边踱步一遍想到，突然他想起老孙子说皇后早产，早产。对啊，这才是第八个月呢，都说七活八不活的。

　　燕成帝定了定身，看着产房，只见里面又端出一盆血水，他心中咯噔一下，转身问，“老孙子，朕问你皇后早产是怎么回事。”

　　众嫔妃顿时愣了，皇上当着大家问这个问题，莫非是在试探谁，顿时一个个安静低头站好，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林淑妃都不敢贸然开口。

　　孙喜行了个礼，“回皇上，坤宁宫的慧竹姑姑说皇后娘娘前几日就一直身子不爽利，故而胃口一直不是很好，今儿午膳进了一碗仙人脔后未有一刻钟就喊着肚子疼，太医来了一看便说这是早产的迹象，说那碗仙人脔怕是不适合皇后娘娘食用呢。”这里的不适合食用就是说那午膳中有不利于于皇后的东西了，或许是有人下了毒，或许是有什么相克的食材，燕成帝当然听得懂了，这是有人不想要他的皇后好好的啊，那就不要怪朕的。

　　燕成帝摆摆手，孙喜依旧低着头，“老孙子，朕把这件事交给你，去给朕彻查，朕倒想看看是谁向天借的胆子。”

　　“奴才知道了。”

　　彻查一出，在场的嫔妃心里莫不都抖了抖，有人是做贼心虚，有人是为这事添油加火，还有的是怕在这场后宫博弈中成了替死鬼。这时候人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一时顾不上在心里祈求让皇后干脆一尸两命的事了。

　　又过了一刻钟，人人都在心里打着算盘，燕成帝见产房除了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再没有其他反应，似乎皇后的□□声都越发的小了起来。内心焦急，忍不住踱步，他与皇后少年夫妻，尽管他耳根子软又偏爱美人，但他与皇后的感情是实打实的啊，怎么会不焦急，怎么会不害怕，更何况，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嫡出的孩儿啊。他等了二十几年的孩子啊，这岂是那些庶子庶女比得上的，就算是再来一个继后，她所出也没有这个孩子高贵啊。

　　这时，人人都没有注意到肆虐整个长安五天五夜的大雨已经停了，连云层都已经薄了很多。
　　“哇哇哇--”“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生了一位小公主，母子均安。”

　　燕成帝哈哈大笑，乐得抚须击掌，他也有嫡女了，虽可惜不是嫡子，但是嫡女也好啊，这也是嫡出呀，他百年之后也有脸面去见赵家列祖列宗了。

　　一看皇上如此高兴，众嫔妃虽说心里已经酸得不成样子了，但依旧跪下齐称：“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而此时，殿外天光一片大亮，燕成帝一转身，只见大雨皆停，阳光四射，霞光满天。

　　这是吉兆，这是他的小公主带来的吉兆，“好好好，朕之嫡女名骄，乃朕之娇娇儿，生有吉兆，特赐封号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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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燕成帝的爱好就是心气一不顺他就摔东西= =
他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不是一个优秀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