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森林》鲤鱼不是鱼

2、见面

　　九月的上海高温依旧，刚刚走出机场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我拿好行李，坐上分部的车，即刻便要求前去剧组拍摄现场。路上我仔细温习了一遍采访大纲，为防止冷场或者其他不可控因素，又多预备了几个临时问题。
　　按照柳一陶严谨认真的性格，如果准备像往常一样，恐怕难以完成这次采访。
　　当进入剧组时，恍然间好像走进了一个学风俨然的班级，且不说拍戏的演员和导演，一旁的人们或捧着剧本备场，或静静看着反光板下的演员。
　　我放轻了步子，跟上带路的工作人员，转过拐角，一扇房门轻掩着，门上有一块标牌。
　　柳一陶。
　　我轻轻推开门，便看见柳一陶坐在镜子前默读剧本，化妆师还在为她补妆。于是我与摄像师小彦坐在一旁等候，一边低声交流着之后采访的细节。
　　“Fiona，会不会觉得有点热？我刚好带了冰镇果汁，你俩都来一杯吧。”正当我谈到希望小彦在采访结束后，为柳一陶拍摄几张带有《榆桐街》角色feel的照片时，柳一陶开了口。
　　我略微有些尴尬，连连摆手，说：“不用麻烦了一陶姐，进来看你在忙就没打扰你。”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这时大概补妆过程也结束了，她放下剧本，笑着向我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两杯饮料。她嘴角微扬，说道：“别急，先坐下休息休息吧。你把你采访的大概内容拿给我看看就行了。”话语温润如她，却又不容我拒绝。
　　我嗯了一声，接过杯子，等她坐在我面前后，才与小彦落座。我待她看了一页以后，细心补充道：“主要是因为《榆桐街》这部剧是山影的第一部以女性为主要视角的大作，所以对您的提问，我们主要是集中在电视剧及人物本身，”顿了一会儿，“其他问题都是常规问题和娱乐性问题，你看是否有大碍？”
　　她边听边微轻轻点头，一旁的刘海垂在脸颊前，稍挡住了那精致的面容。隐约间，她硬朗却又不失女性温柔的眉微微皱了起来，偏着头，手指点了点采访稿的一处，轻声道：“我希望，能删去这个问题。”
　　“嗯？”我接过稿子，仔细一看。请问您是如何协调工作与家庭的关系。
　　虽看不出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但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我还是点点头，拿笔做记号删去了这个问题。

　　准备片刻以后，打好灯光，采访便开始了。
　　寥寥几句进入正题以后，第一个重点问题，为何您会选择接拍这部电视剧。
　　柳一陶眉眼弯弯，说道：“因为是孔导的戏，所以我必须得来。”她眨了眨眼，“其实不止是这个原因。我事先读了写出来的一部分剧本，角色和剧情都让我很入迷。在现在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关注远远不够，希望通过这部电视剧能够让更多的人注意现代女性的内心世界。”
　　在谈过了对角色性格和情感线之后，我提问道：“我们都知道《榆桐街》是一部以五位女性为主角的电视剧，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相信五位富有才华的女演员聚在一起，一定碰撞出了令大家期待的火花吧？”
　　话音未落，柳一陶的眼眸好像闪烁着光芒，她嫣然一笑，说道：“和蒋昕她们拍戏真的很愉快，每个人都特别可爱。拍戏的时候每个人都很认真，闲暇时一起聊天，过得既充实又欢乐。”她偏了偏头，“至于我们在剧里面的内容，相信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
　　她这番话说得很巧妙，我笑着接过话，“我们也期望《榆桐街》取得好成绩。我们从《榆桐街》片场经过时，深深地感受到了剧组气氛。想必拍摄了这么一段时间，你一定有所收获吧？”
　　她闻言微微垂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仅是演技上的交流，同时在团队合作意识、感情交流上都有了很大的收获。我与孔导、简导以及其他人的合作，都是很满意的，”她蜷曲着手指，“我也收获了除事业方面的事物，譬如友情，和其他四个女孩子的友情，和几位男演员，都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我点点头，关掉录音笔，正准备示意结束，她又接着说道，“其实，人难得回忆一次路途上的收获，每时每刻都在匆忙地前行。或许猛然一刹那，回首前生，竟然开始后悔，”我愣了一下，正不解时她突然释然一笑，“就好像那次日全食，我至今也难忘。”
　　日全食？
　　那场于我而言是视觉盛宴，于匿名者是无尽绳索的日全食？
　　我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让柳一陶继续说下去，我抿唇说道：“为何？”
　　她盯着我，眼神颇富深意，我也回视着她。那一瞬间，我从她眼里看到的不是平日的欢快与幸福，莫名的，我看见一缕落寞。
　　“宇宙洪荒，余生渺然”她回道。
　　我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