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言可贵》祁君贺

1、一只小鬼

　　“顾笑，去第四层将前不久拉去受刑的那文家秀才带去阎王殿，阎王要审他”面色发青，尖牙利齿，头有牛角的鬼差，向那正在帮忙添生死簿名字的青衣人，哦不，青衣鬼叫到。
　　“嗯，好，马上去”青衣人揉揉手腕，站起来，跑回去了。
　　他就是顾笑，一个……嗯……短命的书生，本来阳寿未尽，却被那刚上岗的白无常勾了魂魄，家中人怕夏季炎热，坏了尸身，速速火化了去，导致阎王知道勾错人时，找不到尸体依附魂魄还阳，顾笑在地府了飘荡了数日，不慎被那厄婆河卷入，落到罗浮山，引得南方鬼帝杜子仁所注，故用罗浮山之土铸为身躯，求得孟婆栈之水化为浓血，安放魂魄，起死回生，跳脱生死轮回与三界，穿行于鬼界。那南方鬼帝杜子仁为何要如此帮他，至今他也没有想明白，就没有去细细的想，毕竟书生脑袋都有些疙瘩，想不出来也挺正常的。
　　说到那文家秀才，名叫文明温，清清秀秀一脸皮，本来殿试高中，拿回一探花，老家凉黍村的夫人也是掩面哭泣，道终是熬出头，却不想那秀才趁着夫人回娘家，雇山匪将隔壁安荀镇颇为有财势的岳父一家涂个满门，逼的妻子疯疯癫癫落水而亡。县令彻查此事，山匪一清二楚的交代，府衙到那文家抓人时，只看见那秀才已自刎于自家父母坟前，来到地府，阎王审问时，拒不招供，故受那地狱之刑来逼供，今日正好满了那七七四十九日夜。
　　顾笑来到第四层的孽镜层，推开厚重的石欲门，这门沾染了欲，会使地府人员沾染上人类的欲恶，故用十八层地狱的石板刻门而成，阻隔欲的传染。书生脸色寡白，悬吊在一块巨大的石晶椭圆悬立的镜子前，镜子周身缠着地狱恶鬼，举着各种森森白骨，獠牙几尺、双目凸出，两个恶鬼巨像分别手握长鞭和巨斧，瞪着目，仿佛可以看到你心底的深处，让你无处可藏，赤裸裸的暴露在他们的目光里。镜子里的画面正是岳父家被涂满门的场景，火光冲天，家仆四处逃逸，一群蒙面黑衣人举到刺着，到处都是血的颜色，红色的，蒙蔽了双眼。再看那书生，竟是一脸的满足模样，并没有一丝丝的懊悔与害怕……
　　顾笑有时候觉得地府里那些可爱的小鬼差比那人面兽心的人类可爱上万分，只是在这地狱之中，它们依旧纯洁，不曾被凡间世俗所污染。
　　“跟我走吧”一挥手，解掉那锁魂链，书生一个趔趄，幸亏被手疾眼快的顾笑一把扶住。
　　“多……谢”书生喘着粗气道。
　　“不用，我带你去见阎王”顾笑对他忽然有了一些改观，手上使劲，扶着他出去。
　　“好”没有一丝害怕，仿佛很正常的会面。

　　慢慢从第四层地狱往上走，不断的可以听见各种声音，哭喊着冤枉的、凄厉的尖叫痛苦的、怨气冲天被锁在定魂谷里叫骂的，顾笑在这地府待了这么久，听见这些声音依旧觉得胸口发闷。
　　“你不害怕吗？”通往阎王殿的大道上，铺满了幽黑色的石板，踩上去仿佛神魄都要被吸入石板中，顾笑紧了紧手，问道。
　　“害怕？我该做的都做了，没什么遗憾了”书生一脸的平静，看不出所以然来。
　　“为什么？”顾笑不死心，这条路上有太多的冤魂厉鬼死活不愿意走过去，都是他一一见过的。
　　“以后的冬天不能给我爹烧纸钱了，也应该没有人会给我烧纸钱了”自嘲一般的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