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山庄》烛影摇红

36、逃走

　　柳依依摸摸鼻子，刚刚因为那记耳光的事情被母亲训斥了一通，心中颇觉不自在。自己如今可是无论走到寒秋山庄什么地方，无人不是看到自己就开始窃窃私语，想必也是那记耳光的作用。想起左秋寒必然更加凄惨，又忍不住有些好笑。

　　林雪君迎面而来，大叫道：“依依！”

　　柳依依应了一声，几步跑过去叫道：“雪君姐，你找我有事啊？”

　　林雪君挥挥手，直截了当道：“依依，我要走了，得赶紧回天山呢！”

　　“回天山，为什么啊？你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咳，为什么？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出了这种事情，寒哥哪能饶得了我，再不赶紧溜，我等于是等死。”林雪君耸耸肩，懒洋洋道：“不止我，逍遥一会肯定也会过来！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吧！”

　　柳依依愣了好一会，叫道：“你们都干嘛啊，左大哥有那么可怕吗？他还能把你们吃了不成？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啊？”

　　林雪君撇嘴，无奈道：“你这个丫头，你是没见过寒哥的手段，他虽然难得生气，不过一旦生气，那可不是玩的。虽然不会死人，不过……反正，我还是早点走，比较安全……”

　　柳依依扁扁嘴，一下子忘了左秋寒的嘱咐，冲口就道：“其实没有什么啦，左大哥……他就是说你太清闲了，该生几个孩子……”语音未落就听到林雪君的尖叫声：“寒哥真是这么说的，天哪，我完蛋了！依依，你一定要帮我啊！”一把就扯住柳依依的手。

　　柳依依莫名其妙的看着林雪君：“雪君姐，左大哥又不是送子观音……你这么怕干什么啊……”

　　林雪君一张俏脸全挤在一起了，苦着脸道：“你哪知道……我不想要小孩，可是于冰想要啊……所以我就求寒哥了，寒哥当时就笑了笑，他说我还小呢，迟几年也好，所以就给了我药……糟了，糟了，要是于冰知道，我更是死定了……”

　　柳依依噗哧就笑起来了：“这样啊，其实没有什么啊，我想左大哥也不会跟冷于冰说的，毕竟也是他给的你药啊……而且小孩子也满好玩的啊，我大姐的女儿才可爱……”

　　林雪君瞪大眼睛，忍不住叹气道：“依依，你真是够笨的，寒哥既然能有办法让我不怀孩子，那他肯定也有办法……哎呀，要是他把那种药给了于冰，我不是死定了……不说其他的啦，我这次本来就是瞒着于冰下山的，他闭关练功，我看机会难得，所以我就溜下山了……”

　　笑嘻嘻的声音响起：“我说呢，冷于冰什么时候有这么好说话了，竟然会让你下山，而且还不跟在后面，别忘了你上次下山惹的祸事……”

　　林雪君愤愤的瞪他一眼，恼怒道：“上次的事情，你少提，这回的事情，反正你是跑不了……”

　　何逍遥得意的笑笑：“我想好了，打算去戈壁滩去看看，我想去了好久呢，刚好现在有机会啊！至于你嘛，你就自求多福吧。上回我可是听秋寒跟子君说笑的时候问子君是不是想要双胞胎呢！嘿嘿，说了这话没几天，飞霜就怀上了，如今也快生了啊，就不知道是不是双胞呢……”

　　林雪君倒抽一口冷气，瞄一眼柳依依，忙忙道：“算了，我也不说了，我真要走了，依依，有机会你可要帮我跟寒哥说说好话呢……”转身就跑了，也不理柳依依在身后的大叫。

　　柳依依看看林雪君离去的身影，眼见也留不住了，转头无趣的看了何逍遥一眼：“何大哥，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啊？”

　　何逍遥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你觉得我像危言耸听吗？”叹气道：“你当然是无所谓啦，你给他一记耳光，他可把帐全记我们头上了，你以为左秋寒是善男信女吗，难道你没听江湖说起过四绝书生庄寒秋的手段吗？”

　　柳依依心里一阵不满，不悦道：“我有听说啊，可是他不是一个坏人啊……他……只是比较随心、比较……”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何逍遥耸耸肩，取笑道：“没话说了，我帮你说，秋寒在江湖上从不轻易帮人办事，若无代价，绝请不动他……”眼神中却有些佩服，又道：“依依，你可知你身上的玉佩‘霜叶红于二月花’上有多少承诺吗？但凡江湖人受过秋寒恩惠的，都曾在这块玉佩前承诺见佩如见人，一生任由持佩人驱使……”

　　柳依依下意识的伸手摸摸玉佩，忽的想起那个黄大人，茫然道：“难怪……那个黄大人，他也是受过左大哥恩惠的吗？”

　　何逍遥好玩的看她一眼：“你真是个笨丫头，黄鹏是左秋寒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年秋寒征战西方，他只是帐下小卒，直到现在，他虽已是朝中栋梁，看到左秋寒也还是要恭敬的磕头称恩师呢……”眼见柳依依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不觉大笑起来：“现在，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看到你很吃惊了吧……”

　　柳依依没什么力气的就近坐下，有气无力道：“可是……左大哥……他……”

　　何逍遥跟着坐下，伸手拍拍她的肩，笑道：“你也不要太惊讶了，秋寒的世界离你实在是太远了，不过，我从来也没见他像对你这样对一个人……”

　　柳依依抬起眼睛，闷闷道：“我觉得……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左大哥……”

　　何逍遥不由得打个冷战，生怕又出什么事情，牵扯到自己，忙道：“不会不会，你已经够了解了他了……至少你跟他见面没一会就把他母亲的事情全套出来了……我们，可是跟他认识了两年多，他才在一次酒醉后无意说了出来……”心中越想越对，不觉的有些愤慨：“这个家伙，我到今天才真是看透他了，原来他就是这样重色轻友的……”

　　轻轻的咳嗽声响起，何逍遥一转头就看到左秋寒正自静静的看着自己呢，不觉变了脸色：“咳……咳……秋寒啊，我，我是来跟依依道别的……你来真是太好了……我就连带跟你说一声啊……呵呵……”不敢再多说什么，一个起身一溜烟就跑得无影无踪。

　　柳依依甚是无趣的坐着，仰头认真的看着左秋寒，看了半天，才有气无力道：“左大哥，我好像真的也不够了解你，怎么办？”

　　左秋寒只是一笑，恍如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依依，你起来，我带你去钓鱼，怎样？”
　　柳依依不觉抱怨道：“我觉得左大哥最会的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了……”坐着动也不动，只是等着左秋寒说话。

　　左秋寒有些无奈，好笑道：“你这个丫头，倒是跟雪君越来越像了，追根究底，没了完了……”叹息着坐下，凝视柳依依的双眼：“依依，我从来也不是一个豪爽的人，子君就说我面热心冷……剑豪更好，直接就说我笑面虎……了解一个人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好在我们还有几十年，大半辈子的时间……”

　　重又起身微笑伸手拉起柳依依：“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呢！走吧，出去走走，免得你再胡思乱想的！ ”

　　柳依依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看着母亲与韩水柔，忍不住道：“娘、水柔姐，我好闷啊，你们不要不理我啊！”

　　裴雪华微笑的看了女儿一眼，她手中拿着大红的喜袍正与韩水柔商量喜袍的花样及需要更改的地方：“傻丫头，你啊……你爷爷奶奶和三叔很快就要来了，他们以来，该带的嫁妆也就到了……”

　　柳依依郁郁的看了母亲一眼，忽然道：“娘，其实我现在还不想嫁人呢，你说……我可不可以跟左大哥说说，暂时就不要成亲了呢？”

　　裴雪华哑然失笑，看了韩水柔一眼，笑道：“是这样吗，嗯……让娘想想，你既然不想嫁，那就让水柔代你嫁了好了……”

　　韩水柔原本在一边微笑，眼见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不觉一愣，讶然道：“二婶，您……”

　　裴雪华笑了起来，温和的看了韩水柔一眼，柔声道：“傻丫头，你的心思，难道二婶还看不出来吗？只等依依婚事一完，我会找机会让秋寒跟逍遥提提这件事的……我看逍遥还是满服秋寒的……”

　　一边的柳依依顿时来了兴致，激动道：“可不是呢，左大哥他可是答应我要帮我撮合水柔姐和逍遥呢……”想起何逍遥与林雪君不觉有些想念，抱怨道：“这两个人都走了快两个月了，都不回来看看我！”

　　裴雪华微笑的看着韩水柔面色酡红却沉默不语的样子，温声叫道：“水柔！”

　　韩水柔回过神来，看了裴雪华一眼，低声道：“不用了，我知道何大哥……他不喜欢我，我不想勉强他的……”

　　柳依依一愣，张口正欲说什么，裴雪华已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开口，自己则笑着岔开话题道：“可不是，像我们水柔这样的姑娘，谁不喜欢，将来定能找个比何逍遥还好一百倍的……”

　　韩水柔默默，何逍遥的身影浮现眼前，桂花林中一曲“明月几时有”似乎还在耳边回旋荡漾，自己真能找到一个完全取代他的人吗？世上即使有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但……那又怎么样呢……

　　柳依依欣喜的冲到铭熙厅中，一眼便看见林雪君一身男装，正懒懒的倚在躺椅上，一动不动，柳依依大叫道：“雪君姐！”

　　林雪君睁眼看着她，露出一个夸张的受宠若惊的表情：“哎呀，这不是依依吗！多日不见啊，哎……”顽皮吟唱道：“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见杨柳飞棉滚滚, 对桃花醉脸醺醺,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

　　柳依依一时之间，只觉得哭笑不得：“雪君姐，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唱大戏了，就喜欢逗我，讨厌……”

　　林雪君哈哈大笑起来，她身边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已皱眉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纵容。林雪君指指身边的人，笑道：“依依，我给你引见，这是冷于冰！”

　　柳依依吃了一惊，忙看向她身边，天山神君冷于冰并非那种俊美的男子，长相只是清秀而已，远不及左秋寒与何逍遥，但眉目间那种清华高远的气质却令人一见忘俗，几不似尘俗中人。双瞳更是冷清似水，淡漠如冰，那种瞳眸怕是只有在看着林雪君时方有几分柔情。暗暗吐舌，心中自觉除了眼前人，怕世上也没他人能配上林雪君了。

　　冷于冰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柳姑娘！”说完这三个字，也再没有别的话了。左秋寒微笑走进厅中，道：“于冰兄，好久不见了！”似笑非笑的看了林雪君一眼。林雪君莫名其妙的被看得心中一冷，不过也不甚怕，这两个月难道还是过的假了，自己好是费了一番唇舌才说服了冷于冰，而且……得意的笑笑，心中暗想，依依说的不错，寒哥好歹也不是送子观音，于冰我都能说服……有些得意的向左秋寒吐吐舌头，不无示威之意。左秋寒微笑的看了她一眼。

　　冷于冰不禁摇头，将刚才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他自己的妻子，他还能不明白，缓缓道：“秋寒兄大喜的日子，我怎能不来！有些人……也一定会来的！”

　　左秋寒挑眉，感觉冷于冰话中有话，温和道：“于冰兄，有话只管明讲！”

　　冷于冰看着左秋寒，竟然淡淡一笑，柳依依一时竟看得呆了，那笑容竟如冰山雪融，清旷高远却又有种奇异的温暖，似能消融一切：“秋寒兄可还记得那年的瑶池仙宫？可还记得你为了求得瑶池仙宫的琼浆玉液果，曾应允别人的事？”

　　左秋寒微皱双眉，显是已经记起。林雪君已顽皮道：“寒哥最近的记忆力大不如前啦，现下可好，一夫二许，看你如何应付？”言下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柳依依睁大眼睛，大叫道：“一夫二许……”心中早已震惊到不可言语。

　　林雪君眼见柳依依模样，吓了一条，赶紧跳起来，拉住柳依依：“依依，你别激动，我没说寒哥……咳……我说的是何逍遥啦！”

　　柳依依茫然的眨着眼睛，不解道：“何逍遥？？”

　　左秋寒苦笑摇头：“我确是将此事忘了，都多少年了……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谁又还记得那个小小的丫头……”

　　林雪君得意笑着，心中暗想饶是你寒哥一世英英明，也还有一时糊涂的时候，这下子，你可没有时间管到我们夫妻的闲事了……心下得意非凡，早已溢于言表。

　　左秋寒早已看到林雪君的表情，有些好笑，暗想这个丫头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藏不住心思，心念微动，已有了主意，温和道：“倒要多谢于冰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左某必将有所回报，只不知于冰兄希望将来能有几个子嗣呢？”

　　冷于冰微笑起来，他自成婚后，性情大变，人也越发多了几分世俗欲念。一心便渴求能有自己的孩子，怎奈林雪君曾亲眼见到义母因生子难产而过世，心中便怕极了此事，他也不好勉强，可以想像身后妻子的表情，向左秋寒眨一眨眼，道：“子嗣一事，关乎天命，冷某不好强求，但听天命而已！”

　　林雪君心中大喜，没想到丈夫这么好说话，竟然就帮着自己了，暗中决定必要对丈夫更好一点，以作报答。她人在冷于冰身后，自是看不到冷于冰的表情。

　　左秋寒心中好笑，也无意多说别的，含笑道：“既是如此，左某只有代为祈求老天，早日让于冰兄如愿以偿了！二位请，先到后面休息吧！”

　　柳依依疑惑的看着左秋寒，刚刚的一切她都看到了，实在有些忍不住：“左大哥，你究竟是怎么搞的，怎么会……反正何逍遥是怎么回事，还有雪君姐，你和冷于冰好像有什么阴谋一样呢？”

　　左秋寒一笑而已：“依依，逍遥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我自有主张。说到底，别的我没有，若真是想要做媒，我的手上倒是可以随便抓出几个男人来……”有些神秘的一笑：“且等过几天，一个个自然都会来的，你不妨等着！”

　　柳依依挥挥手，到现在她对左秋寒的性情倒也能揣摩一二，他若不想说的，问了也白问，换个话题好奇道：“那冷于冰呢？我觉得你对他很客气，不像对逍遥他们那么随便呢？”

　　左秋寒挑眉，伸手微笑着掠了一下柳依依的鬓发：“依依的眼光可是越来越高明了！冷于冰是不同的，他勉强能算是我的朋友吧，但是若不是雪君……我们也只算点头之交而已！怎比得逍遥他们！”

　　柳依依恍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