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会来》倪耳

6、西装男人

　　没人知道最初念能力是怎样被开发出来的。

　　又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可思议。

　　大概是人类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吧。

　　念能力反映出人的性格与渴求。

　　像是阿纳斯塔西亚，骨子里有一种抹不掉的掌控欲，想要知道每个人的思想，想要控制每个人，想要体会不同的人生。
　　于是念能力童话窥探者诞生了。

　　而现在，阿纳斯塔西亚有了新的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能力对控制的时间的限制不止三天。想要随时随地的取得不在眼前的人的控制权。

　　她甚至想，在厌恶了当前生活的某天，取代某个人而生活下去。

　　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付出什么。

　　童话窥探者的发动条件其实很容易达到，能力发动效果也霸道。唯一致命的弱点便是没有保证的本体和三天不回本体便会消散的制约。

　　前者她无可奈何，但后者却可以做些改动。

　　她坐在咖啡馆遇到的西装男人的家中，静静思考着念能力的改进。
　　脚底是舒服的毛毯，她懒洋洋的从沙发上滑下去躺在毛毯上打滚。

　　……

　　那天，她告诉男人，她从很遥远的地方一个人来到大城市，还没有固定的居所，也没有工作，对于未来的规划还有些迷茫。

　　男人听了，就带了她回家。

　　提供她住所与日常花销。
　　她只要安静的做个花瓶就好，他甚至什么都不对她做。

　　这让她回忆起当初她在流星街捡到小男孩的时候。

　　那时她也不过十几岁，脏兮兮的金发小男孩为了抢一本书被人围殴致重伤，倒在她中枢站的门口。

　　男孩看上去快要死了，蓝眼睛看到了她也不向她求助，只是躺在地上翻开了被他护在胸口的书，眼睛里带着狂热与向往。

　　于是她把他捡了回去。
　　喂他吃东西，让他洗澡，给他在流星街格外珍贵的药品和糖果。

　　她也什么都不让他做。

　　或许是流星街的日子太过于枯燥孤独，她只是想养着一个看上几眼就能让她振作起来的活物。
　　人也好，小猫小狗也好，这些都无所谓。
　　不过人总比猫狗容易活下来，还会说话，会有目标和理想。

　　于是她就选择了男孩。

　　男孩也用了他的生命，尽力护着她。
　　直到死亡。

　　现在的西装男人或许把她也当成了什么小猫小狗，只可惜，她根本不是猫狗，而是只老虎，猛禽，魔兽。

　　无知真是幸福。

　　每天回家，他会问她“今天做了什么？”
　　她说看了什么书，做成了什么事，离目标更近一步的时候，男人都显得特别高兴。

　　他或许也是孤独又枯燥了。
　　他或许也只是想找个人陪着他。
　　他也想看着什么人而振作起来，

　　阿纳斯塔西亚心想，觉得自己不用能力读他，也可以理解他。

　　男人对她好，她也就收敛着试图做一个平凡安静的普通人，尽力体会流星街外的生活，读着在流星街看不到的书，疯狂的汲取外界的知识，顺带着改进自己的念能力。

　　通常，在男人上班结束回家的夜晚，他们不点灯，在地毯上随意的坐着聊天。

　　她给他讲她的故乡与往事，男人一向把那些当作奇异的冒险故事。直到看到她单手掰碎玻璃茶桌。

　　男人度过了惊吓阶段，开始慢慢接受她。作为交换，也给她讲他的世界。
　　部下能干，日赚斗金，职场上的翻云覆雨……

　　从男人口里，阿纳斯塔西亚看到了不同于过去的世界。

　　很鲜活丰富。很有趣。

　　阿纳斯塔西亚从心里感激他。
　　因为能力而变的冷漠又暴戾的心好像变得平静了些。

　　日子大概过了一个月后，阿纳斯塔西亚对男人说“你可以叫我娜娜。”

　　男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娜娜是我认可的同伴才可以叫的名字。我现在觉得你很好，所以叫我娜娜。”

　　男人笑着点头。

　　这一切就好像猛兽向他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他惶恐却也欣喜若狂。

　　那天晚上回到房间后，阿纳斯塔西亚在床上静坐，对能力重新进行了制约。

　　改进之后的童话窥探者，不会再有三天不回本体就会消散而亡的限制。

　　只是制约条件变得更为苛刻。

　　这意味着她不能再随机的，想进入谁的身体就进入谁的身体。能力发动的条件也变的困难了不少。

　　但她依然很满足。

　　她舔舔嘴角，像只吃饱了的奶猫。

　　……

　　她开始帮男人做一些家务了。像曾经男孩对她做的一样，她开始尽自己能力的回报男人。

　　她日子过得不节俭，花钱大手大脚，只是日常花费就已经对男人来讲是不小的开销。

　　她决定在经济上回报他。
　　只是她来钱的方法与一般人不同……

　　她为□□卖命。

　　给一个新势力的头领的情人当保镖。

　　那女人对她也很好。
　　在她保护了她几次以后，甚至送了她一套亮闪闪的黑色礼服。

　　“真漂亮。”
　　她对女人说。
　　女人回她“是啊，很漂亮。只是我拥有这些的代价，是随时可能丢掉自己的性命……”

　　阿纳斯塔西亚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眼前这个悲伤也悲伤得极为美丽的女人。

　　她只好尽力的保护她。

　　回家以后，她穿着礼服给男人看。
　　长卷发披在肩膀上，黑礼服勾勒出匀称的身材。
　　男人看着她身上不明显但确实存在着的漂亮肌肉线条，不由自主回想起眼前女孩说，在家乡如何拼杀出一条血路的过往。

　　她确实很漂亮，即使她并不会梳妆打扮，但就是和平凡世界的人都不一样。

　　她的漂亮不是精致或者脆弱，惹人疼惜，让人看着便心生欢喜的那一种。

　　她是一把刀，制作耗费了匠人无数心血的刀，刀下躺着多少亡魂，刀尖又吸过多少鲜血。

　　让他即便看着也觉得强大，敬畏。

　　她和他还是不一样的人。

　　男人不愿意再看她的礼服，还叫她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工作。
　　人类再怎么厉害，也躲不过枪支火炮。

　　阿纳斯塔西亚表示了疑惑。不知道男人突如其来的坏心情是为什么。

　　“我大多数都能躲过。那东西杀不了我。”

　　她认真辩解着。甚至从随身的行李里掏出一只火枪递到男人手上。

　　“你可以打我试试看。在你开枪之前我可以根据你的动作，杀气，判断出你要射击的方向和位置，然后提前作出反应，就不会被打到。就算不能完全躲过，避开要害也是没有问题的。”

　　男人吓的扔掉了火枪，一再表示自己相信了，阿纳斯塔西亚才善罢甘休。

　　她还是继续做着“高风险高回报”的工作，大概又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差点就栽在这些枪支弹药上。

　　夜晚，她习惯性的保持着一定的警惕而入睡。
　　忽然就觉得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头脑大叫着不好，身体却已经麻痹。等反应过来时头脑已经昏昏沉沉，即使有意控制体内乱窜的气也无法清醒过来。

　　她努力着半睁开双眼，一把枪抵在她的太阳穴。

　　她能感受到空气中夹杂着一些血腥味。
　　心理有些沉重。

　　那个西装男人大概是死了吧。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拿枪抵着她的人说了些什么，她也听不太懂。
　　四肢很重。
　　头脑也很重。

　　夜空里的月亮离她那么远。
　　天花板离她那么远。

　　她不明白为什么叫她娜娜的人就要死去。

　　……

　　一滴水从眼角滑到枕头上，浸湿了一小块布。

　　拿枪的男人看她这副样子笑了一下。
　　“你这种人也会害怕？呸。你们这种轻贱人命的家伙，都该死。”

　　口水吐在她的脸上。
　　她毫无反应。

　　男人的目光仿佛要杀死她一样，枪抵的越来越使劲。

　　最后把枪移开，放在她的胸口。
　　“你这种人应该没有心吧。那我就要打烂你的胸腔，看你会不会死！”

　　说着，他开了枪。

　　她以为她会死去。
　　但是身体本能的发动了能力。

　　她的意识仿佛被浸泡在一潭冷水之中。
　　她不知道来到了谁身上。
　　她只觉得很累，要休息。

　　于是她在这潭冷水中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