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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外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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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斯塔西亚接了芬克斯的活,只觉得吃力不讨好。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前往流星街内部的路上。
中枢站被她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幻影旅团最近刚出流星街,要找他们的踪迹,至少要去外面找。
——话说回来,听说旅团成员不过是一群半大孩子,却已经拥有了才走出流星街的资格。
该说他们是野兽的幼崽么?
或许有一天,他们会成长成相当厉害的人物,然后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坏事吧。
阿纳斯塔西亚心想。
不过他们可真是能胡闹啊。
所过之处大多一片狼藉。这样看来,其实旅团的踪迹也不是太难找。
阿纳斯塔西亚擦了一擦额角的一层汗,跋涉了两天两夜,终于到了中央地带,她很累。
而要见上面的人还需要办一个漫长的手续,走一个漫长的流程。
她办好手续之后无事可做,拎着行李干等着实在是无聊,站在大门口想了一想,她决定拐去附近的教堂。
教堂附近很干净整洁,和阿纳斯塔西亚住的地方不一样,这里空气清新,还有干净的地砖。
她看着自己的裙子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便小跑着赶快混进了教堂内部。
阳光从别致的窗户招进来,均匀的洒在每一小块空间里。
她整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懒洋洋的,无害又天真的像个孩子。
神父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人们做着安静而庄重的事。她独自坐在教堂角落,一个人发呆。
没人管她,大家好似都看不见他。
她就也把别人当作空气,把自己的新蓝坠子摘下来,放到面前的地面上。
然后双手交握,虔诚的祈祷。
她刚从别人的身体里回来没几天,能力的后遗症无时不刻的在侵蚀她。
还记得当初分明是为了送给芬克斯一些临别礼物所以才发动能力。
现在冷静下来,已经不能理解当初自己为什么非要做这最后一笔交易了。
简直太冲动,太不计后果。
她又不像她自己了……
脑子里有一些瑞克的记忆。大约是赌钱打牌又辛苦的日常生活,有一个女儿在回收区工作……
她做梦梦见自己有了女儿,醒来后又觉得自己本来就是瑞克。
两天的日子都过得浑浑噩噩。
连带着头脑的不清晰,芬克斯在她心里的位置,仿佛也成了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重要的人还是只有那一个。
只有坠子沉甸甸的一直压在心上。
只有这坠子,承载着生命的意义。
“你睡得好么?”
她戳戳坠子。
四周除了风声一片寂静。
“我要离开这片土地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就带你去看看吧。”
蓝坠子不会回答她。
她自己收起坠子,整理好裙摆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很好,她留给教堂一个纤细的影子走掉了。
……
她和一些独行侠不一样,与流星街本土的纠葛牵扯太多,要出去的话打破了六区一直以来的平衡景象。
显然是长老会不愿意看见的。
她要离开流星街就成了难事。
——至少要把留在六区的烂摊子收拾了,把六区交给下一个接手的人。
上面提出了不少条件,她一一应下。最后总结出来一看,出流星街这件事带给她的几乎没有利益。
她把整个中枢站赔了出去,还把出流星街后的五年套上了上面给她套的枷锁。
直到最后一丝价值都被榨干。
她走出那个充满压抑的房子时,头脑都是死的。
一群孩子很有活力的在她面前跑过,女人们倒也还算穿的干净得体。
流星街,说白了也是个很普通的地方。
即使它孕育出了很多不普通的人。
她备好干粮走向出去的方向。
有人好奇的看着她。有人羡慕,有人鄙视,大多数显得事不关己。
她只是自己走自己的路。又习惯性的把别人当成了故事书。
流星街周边的沙漠地带又难走又炎热,呼吸的时候,感觉进到肺里的空气都是脏的。
她用缠包好自己,外界的恶劣环境才伤不到她。
视野之中有人穿着白色的厚重防护服。她从没见过这些做着回收工作的人,有些新奇的看着他们。
然后她才慢慢明白,不是所有人都不想出去,而是大多数人都走不出去。
出了流星街,他们赖以为生的生存方式就不能再用。没有身份,没有力量,根本也活不下去。
她摸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其中的力量。
拥有自己的力量,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的是极其幸运的事。
她机械性的走着,沙漠里没人和她说话,环境也恶劣,再加上大脑记忆混乱,让她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就在她仿佛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时,视野里出现了一片小房子。
于是她知道,她走出来了。
打量周围,还有一种恍惚感。
毕竟这里同样环境恶劣,不知道是不是流星街范围内。
她抬腿往有房屋的地方高速奔去,移动过程中,留下一道残影。
然后她来到了一个平凡的小屋子旁。里面有人活动的声音,她直接推开门。门锁被她的大力弄坏了,掉在了地上,当啷一声。
男人,女人,和小女孩坐在餐桌前,看起来正在吃饭,都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男人最先反应过来,把他的女人和孩子护在身后。
“你是什么人。”
散发着对她而言基本可以忽略的敌意。
她想了一会,给自己伪装了个身份。
“我是旅行家。无意间走到沙漠迷了路。看到有人家在这里有些激动……所以……啊,我会赔偿的。”
她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若是这样子被芬克斯看见了,他一定会笑掉大牙。
男人显然不信,让阿纳斯塔西亚暗暗感叹自己没有骗人的天赋。
但他的女儿却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袖子。
“大姐姐看上去很累了。我们就让她住一晚上吧。村子里好久都没有新面孔了,爸爸。”
她听了,赶忙双手合十用力点头,目光诚恳。
男人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恶狠狠的说,“你要是做出什么事,别怪我不客气。”
她确实决定要做一些不好的事。只是她要做,他也拦不住她。
她觉得好笑,但是嘴上却说“恩,尽管杀了我都可以。”
没有直接否决。
男人一家请她吃了一顿饭。没几片叶子的青菜汤和硬米饭。
打从中枢站建立以来,她从没吃过这么差的东西,显得有些食欲不振。
女人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看来你之前的日子过得很好。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偏远,生活不太富裕。”
她连忙摆手“怎么会。这样很好了。我的家乡……很穷的。不少人还吃不上饭。”
这倒是大实话,可是阿纳斯塔西亚没过过那样的日子。
女人笑了。
“看你年纪不大却自己出来闯荡,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她否认“我已经足够大了。十九岁。出来是为了找一个重要的东西……”
“十九岁怎么算是大呢?十九岁还应该有家人陪在身边照顾呢!你还是个孩子。”
她有些瞠目结舌。
十九岁……在她的家乡里是个足以做任何事情的年纪了。
据她所知,流星街的孩子十二岁就要独立生存,为流星街做出贡献。
她自己便是,十二岁凭借能力建立中枢站。
十四岁就可以当个不愁吃穿的小头头。那一年还捡了她的男孩养着……
十七岁那年男孩死了,她已经开始和上面的人频繁交易,甚至有了自己的势力……
她咬着勺子。心里万分不理解外面世界的人。
果然,是应该好好掌握一下外面的情况了。
半夜,她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准备着发动能力,获取今天谈话的女人的记忆。
——能力发动条件之一:知道对方的长相。
条件之二:对方的气处于自己的气能放出的范围之内。
条件之三:和对方有过直接或间接接触。
女人完全符合条件,看起来也很温顺。精神力一定也没多少反抗性。
正在她准备发动能力时,门被敲响了。
她心里一抖,又马上冷静下来。
——能这样接近她,大概是没有什么危险性的人。
她下床开门,是白天的小女孩。小女孩正穿着白色的蕾丝边睡裙,一脸踌躇。
“大姐姐,你明天就要走了么?”
她点头,脸上没有白天的平易近人,冷冰冰的。
小女孩看起来有些害怕。
可她没有把温柔分给将死之人的习惯。
女孩虽然微微紧张,但还是在兜里掏啊掏啊,掏出一块水果硬糖。
“临别礼物……我们这里很少有人来。大姐姐,很漂亮。这个就……恩,送给你。”
她一顿。
接过糖,到底还是在脸上挂上一丝笑容。
“谢谢你,我会回报你的。”
她关上门,听着小女孩噔噔下楼的声音。
那小女孩的内心世界一定很美好吧。
于是她心里默默的说“新的目标确定。作为回报,我不杀你。”
躺回床上。
肉眼可见的,她的身体不再起伏呼吸,同一时间,隔壁的小女孩失去了意识。
第二日。
她打包好行李下楼。
正看见女孩的爸爸抱着昏睡不醒的女孩手足无措。
她面色冷淡。
“是你吧,是你做的么!你对艾丽嘉做了什么!她醒不过来了!”
她摇摇头。
“她只是累了。承蒙照顾,我要走了。”
她的话语仿佛激怒了男人。
他握紧拳头。“找死!”
扑了过来。
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想要抗争恶势力的男子,他向着少女外表的野兽扑了过来。
这让阿纳斯塔西亚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人。
她应该向他们赎罪。
可是,她也不想要被打到。
于是她的手以常人肉眼不可见的微微一动,劈晕了男人。
男人不算结实的身体倒在地上。
男人的女儿是她出流星街后读的第一个人类。
她曾经是读着流星街人的记忆成长过来的,思考的方式和观念大多和他们保持一致。
而这个女孩子的脑内世界,和以往的人都不同。
这个是善,这个是恶。
要干净整洁,要礼貌,要多笑,要幸福。
妈妈爸爸彼此相爱,而她是爱的结晶。
隔壁的小男孩是不是喜欢我?我和丽丽吵架了,她会不会不再理我?
我想要新裙子,但是不好意思和妈妈开口了。
她为这些想法而震惊着。
因为她不理解。
她难得的蹲下来仔细考虑要不要杀掉看到了自己面貌的人。
最后无意间感到了兜里正硌着她的硬糖……
于是她把手从男人的脖子移到了眼睛。
然后纤细白嫩的手指微微用力……
把男人的眼球挖了出来。
黄褐色的眼睛,仿佛在申冤。
被小女孩的记忆影响,她的内心也隐隐作痛。
于是她转身不再看男人。
而是抱起小女孩,把她放在了她粉红色的小床上。
阿纳斯塔西亚手上的血沾到了女孩的衣服上。
她蹭蹭手,离开了屋子。
女人不在家,说是去更远的地方买菜了。
那就算了,不杀了。
她关上这间屋子的门。门上还挂着被她弄坏的锁。
她捡起来,稍稍用力,门锁又弯回了正常形状。
在门口放下一块金币,算是对男人眼睛的补偿。
把糖块塞到嘴里。她背着行李继续走着。
小女孩的脑子里留下的记忆告诉她,城市的方向。
而她正在向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