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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想不到我不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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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南北朝时期,
出了许多潇洒风流的才子佳人,他们视规矩于无物,视礼节为束缚,他们狂放,他们豪迈,他们是那个时代最潇洒的不羁。
然,世间能量亦为守恒。有善,亦有恶;有风流,有不羁,亦会有呆板,有门第。
不可一世的马太守之子——马文才恰是后者。萧渊双眸深邃,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蹴鞠场,手持折扇,一开,一合…不,不对,呆板这个词儿用的不好……
“少爷,你思量什么呢?这么入神……”萧小在萧渊旁边开口问道。
“我在思量一句话。”
萧渊全神贯注地盯着蹴鞠场上那个挺拔的身影,那身影的主人正在狂躁地踢球——砸人。隔着几个蹴鞠场的距离她都能感受得到被球砸中那一瞬间的震痛,下手真是狠。
萧渊将折扇收起放到下巴底下支撑着,望着那个嚣张的身影问道:“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人遇到所爱之人后从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么?”
“啊?”萧小愣住了,张着嘴。
“好吧,我的错,这句话于你还是太过深奥了。”
萧渊边摇头边将下巴抬起,折扇于手中转了个圈继续在她的摧残下一开一合,一开一合。
萧小眨眨眼,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想翻个白眼后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转而语重心长地说:“少爷你说的这句话我没听过,不过,我倒是听说过类似的一句话……”
“何句?”
萧小看到萧渊凑过来的头,得意地笑了一声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好!通俗,够通俗。”
“啪”地一声萧渊收起了折扇,转过身冲着萧小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小儿,有时我觉得你真是聪慧异常,也许你不是个普通人……”
萧小后腿了一步讪笑道:“少爷折煞我,我就是个普通的萧府丫鬟承蒙老爷少爷厚爱才幸存于世,所说聪慧嘛……那也定是平日里跟随少爷耳濡目染所致,实不敢当聪慧二字。”
一阵风刮来,吹得萧渊和萧小的墨发纷飞,两人之间一时之间有些静默。
萧渊挑眉盯着萧小,手中折扇一下一下地开合着:“不错,不光把我上次被爹爹体罚后背的忏悔词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了而且还会灵活运用了。好,那小儿,少爷我可要像你请教个问题了。”
萧小眨眨眼心里有几分的无奈,不就是因得自己半路和尚干嘛总是这般试探?从她入萧府这三年半起明着暗着的请教都不知多少回了,唉,这日子真是没法好好舒坦了……
看出萧小心思的萧渊好笑地摇了摇头,语气调侃声音确是温柔:“我逗你呢,你这小东西平日里有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我对你有什么可试探的?”接着她伸出手用扇子指着不远处那个砸人的身影,笑着问道:“你觉得马文才这个人如何?”
“那个人?”
萧小瞪着大眼睛,失态地用手指着远处蹴鞠场上那个惹眼的身影。为什么?为什么她家小姐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语出惊人?不过,正好驱散了她刚才心里的不快……
萧渊伸手握住了萧小指着马文才的手,用力收了回来放回萧小身体的一侧,这才转身笑眯眯地说:
“我想要到他的身边与他结交,如何?”
“少爷……你是认真的吗?”
萧渊一下子笑喷了,乍一听“你是认真的吗?”还以为同是老乡呢要不是三年的朝夕相处真是差点儿都要说些抖音、微博、微信、□□什么的认亲了呢。
萧小初是微微纠结,后是崩溃,再后转为无奈,最后有些疑惑。看着萧小这般的模样,萧渊忍俊不禁。
“好了,我们走。”萧渊安抚性的拍了拍萧小瘦弱的肩膀,温柔地说:“咱们从阁楼上下来吧”
“去哪儿?”萧小宛如惊弓之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前方闻声而动的萧渊扭头冲萧小诡异一笑,忽闪着她那个招摇的玉折扇,自在地说:
“当然是去结交那位英勇的马太守之子啊~”
萧小:“……”就、知、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
蹴鞠场上,无烟无尘,无风无波寂静中却是有几分萧瑟的味道在里边儿。
想起过去以来那些真真正正的战场之上又是怎样的凛冽与肃杀,怪不得会有“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这样的诗句。真是难为了,一个小小的蹴鞠场无风无尘竟然有些许的硝烟四起、战火欲来的景象。
蹴鞠场上分两军,一军士气盎然、军人似有三千,一军士气也盛、军人只一二。一军之首为马将军,其余两两为士兵小卒;一军之首为梁将军、祝将军,其余一人为荀巨伯。
两军开战之前总要是来个士气之战,在静默里你来我往看谁先输了气势。若是没分输赢,便要真刀实枪地开战了。
“马文才?你凭什么不让同窗们来这里踢蹴鞠?”
祝英台皱着秀气的眉毛,面对马文才那边的人多势众气势没有被比下去丝毫。
那边,马大将军只是淡淡地甩出了句:“本少爷乐意。”便没了下文,其神态之鄙夷语气之轻蔑实在是让人气的牙痒痒。
“你这……”祝英台气的想骂他一句奈何搜肠刮肚的也找不出一句特难听的话来回击,只得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绝不可先输了气势。
一旁的梁山伯微微地吐了一口气,似是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才冲开口道:
“文才兄,大家都是同窗。你不让人踢球就算了,何故出手打人?”
平日里温柔如水他,此刻的表情有些不同于平日的严肃,指尖的微颤像是尽力压抑某种情绪。
人梁山伯也是气急了,连声音都能听出隐含的怒意。此时此刻,能不出口骂人,算是位君子了。能把老实人气成这个模样,马文才真的算是位人才了。
霸占蹴鞠场,打人,霸占蹴鞠场后还打人……
萧渊汗颜,就冲着马大公子这气人的程度换作是原来的她估计是啥都不说先动手,真真是惭愧没得梁山伯和祝英台这般的气度。
马文才听后讽刺一笑,右脚从蹴鞠球上放了下来,冲着祝英台和梁山伯的方向走去。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宠辱不惊地走着,身影修长,步态潇洒。等他走了几步后,众人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冲着梁山伯的方向,他是冲着祝英台一个人的方向去的。也就是说,这货根本就没把梁山伯放在眼里………
众人……汗流浃背,瑟瑟发抖。
马文才走到祝英台面前一臂的距离就停下了脚步,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个位置恰好看不到被祝英台巧妙挡着的梁山伯。他俯视着她,有些少年人特有的的高傲:
“祝英台,你要在蹴鞠场踢球也可以。只要你远离那些低贱的人,成为我马文才的朋友。我就允你来这儿。”在说到“低贱的人”时,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梁山伯。
真不愧是马文才,人才啊人才…实在优秀。其他人都是得“理不饶人,无理变三分”,他倒实在直接人身攻击加蛮不讲理。
反派非他莫属、舍他其谁、谁与争锋?人实在是适合尼山老大、梁祝反派的不二人选。
“马文才,随便打人的你才是低贱的,肆意轻贱别人的你才是不可交的。古书有言‘君子不与小人为伍。’山伯为人强你百倍,你才是不配与我结交的人。”
祝英台愤怒地盯着马文才,说到最后就连声音都带着些颤抖。梁山伯走上前温柔地拍了拍祝英台的后背,轻轻地安抚她的情绪。然后,他抬起头盯着马文才,不卑不亢地说:
“我和英台是真心结交与其他无关,倒是文才兄…你身边又有几人不是看你门第惧你武力而真心待你?”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凝滞了,马文才背对着太阳挺拔的身姿似若与身后的影子融为一体。
大概是这句话戳中了马文才的痛处,他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鹰一般的眸子盯着身前之人。
忽的,他上前一步抓住祝英台的衣服,逼着她与他面对面的对视,两人的距离因为这一个动作而格外亲密。
他看着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祝英台,我给你祝家庄几分颜面——不要不识好歹。”
祝英台同样仰头回视他,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她盯着马文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莫不是被山伯说中了?身边的全都是用武力威胁而来,无一人对你真心?”
马文才双眸一下子变得有些幽暗,拽着祝英台衣服的手更用力了。那一瞬间,全场的人都以为他要把祝英台撕碎融进他的血肉里。
一旁的梁山伯见状忙想走上前将祝英台挡在身后——马文才突然冷笑一声松开了祝英台也躲过了梁山伯的触碰:
“祝英台,你要同这低贱的人与我做对就要做好向我求饶的准备。”
祝英台没再言反倒是梁山伯挡在了她的身前抬头对着马文才毫不示弱地说:“你放心,我和英台不会向你求饶的。”
祝英台伸出手拉住了梁山伯的衣袖,抬头:“山伯,与这种人是说不清的…别管他了我们去上报山长请他定夺。”
梁山伯低头冲祝英台微微一笑,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却有些宠溺:
“不可,英台。这是我们学子之间的事情不能为这些小事儿而去劳烦山长。况且……我认为文才兄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不堪。”
又是一阵石沉大海,千里无声的静默。
嗯……该怎么说呢…萧渊望着梁山伯的方向有些无奈,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后来马文才那么痛恨梁山伯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其实,人梁山伯心是好的就是说话耿直了一些。再加上在学院里两人旗鼓相当马文才总是被他强压一头后来又夺了他心爱的祝英台,而且偏偏此人横看竖看都是一副救世救民的慈悲模样。
长此以往,好胜不服输的马文才难免有些嫉妒转为痛恨,真替梁山伯的未来担忧,不会真的被马文才给害死吧……
萧渊一脸复杂地望向另一边明显已经在爆发临界点的马文才,更无奈了。
现在去结识马文才无异于找死,可是高风险同时伴随着高利益,刚才梁祝二人的一席话倒是给了她结交马文才的契机。
英雄好汉一个,该出手时便出手。
“那个山伯兄、英台兄,其实也是有人想真心与他结交的。”
萧渊的声音不大但是此语一出,就轻易地震惊了众人,毫不夸张,蹴鞠场上的所有人,真的是所有人全都都齐刷刷地转向了萧渊和萧小。
那种压力也许你想象不到,大概相当于每周一升旗仪式上全都安静地敬礼你突然扯着嗓子喊了句:“共产党万岁!”其他人全都齐刷刷看向你的那种惊悚感……
在众人火热的目光中,不想怂的萧渊硬着头皮走向了梁祝那边,萧小躲在萧渊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活像躲在老母鸡身后的小鸡。
英雄好汉一个,自己说的话跪着也要说完。
“大家别这样看我……哈哈哈哈哈哈。”
完了,几百个“哈哈哈”也拯救不了萧渊此时的尴尬了,她的内心有些许的崩溃。身后的萧小想伸出拳头锤一下她家小姐的脑袋,在瞥到前方黑着脸的马文才后又迅速地放下了小手。
真可怕,那个马什么才的不会想踢死小姐吧……
“他是谁?”马文才身后的王蓝田瞪着三角眼问一旁的学子。
一旁的学子摇了摇头,无辜的瞪着眼睛回道:“不知道。”
然后他转向身边另一位学子,那位学子吓得两首一摊,瞪着眼睛道:“都别看我,我也不清楚他是谁。”
“……”
对面的祝英台看向梁山伯,梁山伯笑了笑后摇了摇头。一旁的荀巨伯也冲梁山伯投来询问的目光,梁山伯无奈地笑了笑后再次摇了摇头。
本来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像是被萧渊的出现给化解开了,场面在众人一致的摇头中显得异常的和谐。
马文才不耐烦地冲身后摆摆手:“都别议论了。”就望向了不远处手拿玉折扇笑得十分尴尬的萧渊。
这家伙长得倒和眉清目秀的祝英台很像,可他那贼眉鼠眼的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碍眼……
马大公子觉得他的心情更暴躁了,几乎是从牙缝里吼出了一句:“你是谁?”
萧渊听后硬着头皮一边扇扇子一边慢悠悠地滑了过来,实在是把网上那个在海边伸长脚小心翼翼试探海水的海鸥形象诠释得十分到位,直到今日她才深刻体会了那只鸥的内心感受。
唉,为鸥不易做人更难。
“先说一下文才兄您别生气啊,嗯,准确说我是您口中的‘贱民’——”
马文才握了握拳,觉得这又是个找事儿的。萧渊见此忙上前压住马文才的拳头有些讨好地笑着说:
“别动怒,别动怒…我是倾慕文才兄的才学魄力想与你结交,只是方才听人说无人真心与你结交一时不忿所以才忍不住出言相助的,没有恶意,真的没有恶意……”
马文才猛的抽回拳头,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害得萧渊一个踉跄。这马文才,力气好像比她大。
“我不和贱民结识。”说完没有瞧萧渊一眼扭头就往旁边躲了躲,像是躲避某些恶心的脏东西似的。
萧渊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四周有很多人下意识地笑出了声。
梁山伯和祝英台但是没有出言说什么,表情有些探究,一旁的荀巨伯倒是特别只一脸高深莫测地笑着。
其中,反应过来的王蓝田尤为不忿:“这人也真是的,什么玩意儿突然冒出来说一堆胡话还想结交文才兄,可笑。”
嗯……额……噢……我……去……
萧渊低头抿嘴笑了一下,抬头之后笑容灿烂如晨光太阳。恍若没有听到这些轻蔑的话一般,长大后她明白有时候堵上耳朵并不是一种懦弱而是明白这些话并非句句要传入耳里,有的话,扔了便扔了。
她走到马文才的面前,抬头看着他。马文才皱了皱眉,盯着他没有说话,这个人虽然脸跟祝英台有些相似身形倒是高很多。
萧渊笑眯眯的盯着马文才的双眸,看似认真却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我想与你结交是真心的,刚才祝英台说你身边的人都畏惧你的武力与你结交,非真心相待——她说的的确没错。”
王蓝田叹为观止,指着萧渊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他说啥?!”
“他说……”旁边被询问的人望了望马文才的背影没敢接着说下去。
马文才盯着萧渊皱眉,勾唇冷笑声后望向头顶的天空,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他俩。突然,他低头走到萧渊的面前双手猛得按在萧渊的肩上,脚下用力一绊,萧渊瞳孔一缩——
“公子!!!”萧小吼得撕心裂肺,急忙要跑过来。
真是想不到,原来她家小儿遇到事情还是挺敏捷的。
所有人都认为萧渊会被马文才绊倒在地上一顿狠揍时,萧渊往下一蹲灵活地像相反的方向滚去……恰好在马文才的脚到来之前躲过一劫。
在这个过程中,其神姿之矫健,动作之敏捷,形态之猥琐简直令人发指…只能说,求生欲太强创造了个不可能的可能。
我靠,吓死老子了!
萧渊艰难地冲萧小摆摆手,示意她千万不要过来。然后轻呼了一口气,扭头看着上方的马文才,唇角一勾——笑的是劫后余生、灿烂如风。
马文才动作一滞,差点儿忘了打他……
她盯着马文才的双眸,表情严肃,仿佛下一刻就要看到他心里去,只见她薄唇微启轻轻说了句:
“想不到吧?我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