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节》一蝉新

9、买车

　　隔天，陆瀚云拽着不情不愿的沈辞一起去看车，开着那辆从公司借来的帕萨特往郊区汽车城的方向驶去。

　　“你不是说买沃尔沃？”沈辞看陆瀚云把车停在了广汽丰田4S店门口，有点疑惑。
　　四周人少，陆瀚云亲昵地摸了一把沈辞的头发，又弯起手指擦过他的鼻梁，笑着说：“我之前没注意，我们总监就开一辆沃尔沃，怎么敢跟顶头上司较劲呢。所以我想来想去，咱们买个居家实用的就行了，还是先看看凯美瑞吧。”
　　“可是你……”沈辞话没说完，陆瀚云已经下了车，他也只好随他下车进了4S店大门。

　　接待他俩的销售顾问是个毛头小伙子，可能是刚工作不久，勉强展现着专业素质，虽说殷勤备至，却把话术说得颠三倒四。
　　陆瀚云毕业后一直在做销售管理工作，没在一线磨砺过太久，但到底也是行当里摸爬滚打多年，绝不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销售顾问诳住。他心里有谱，所以越发沉得住气听销售顾问滔滔不绝。
　　“您二位是哪位要买车？”
　　沈辞面无表情地指指身边人：“他。”
　　“是家里第一辆车吗，几口人呢？”
　　陆瀚云看了沈辞一眼，说：“两个人。”
　　“那……”
　　陆瀚云打断了销售顾问的话，指着手里的宣传单页，说：“就这个型号配置的凯美瑞，你们店多少钱能拿？”
　　接下来就该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登记了试驾之后，三个人坐在休息区，讨论起优惠方案来。
　　“目前的优惠幅度还是挺大的，您看有这个……”小伙子东扯西扯，大概是业务不熟练，迟迟说不出具体数字。
　　沈辞本不愿参与讨论，坐在一边听了一阵，也不免有些不耐烦了。他张口报了一连串数字，说：“按你这纸面上算下来是这样没错吧，还有其他优惠吗？”
　　销售顾问好不尴尬，陆瀚云却忍不住笑起来，沈辞白了他一眼，他便掩掩嘴，假意噤声。
　　“呃，还有一些……”
　　“高校教师有优惠吗？”陆瀚云问。
　　沈辞扭头看着陆瀚云，正是逆光的方向，陆瀚云硬挺的鼻梁投下阴影，性感迷人。
　　“高校教师可以另外有1个点的优惠，需要您提供学校的几种证明文件。”
　　“怎么样？你得跑几趟行政楼了。”陆瀚云扭头看向沈辞，却冷不防跟他凝视的目光对上，微微一愣。
　　销售顾问这时候却机灵起来：“先生，如果您本人不是高校教师，是不可以享受优惠的。”
　　陆瀚云眼角含笑：“他买和我买是一样的。”
　　然而沈辞一直没有再说话。

　　试驾过后，两个人便离店了。陆瀚云看沈辞低落的样子，没有启动车子，捏了捏沈辞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沈辞摇摇头：“没事。”
　　陆瀚云双手扳过沈辞的脑袋，也不顾周围有没有人能看到，照着他的嘴唇就嘬了一口。
　　沈辞吓了一跳，眼神闪烁，满脸慌张，用力却挣不开。
　　“你再说没事，我就再亲你，亲到你服。”陆瀚云作出恶声恶气的样子威胁他，却惹得沈辞笑出来。
　　“真没事。”沈辞说。
　　陆瀚云的双手还放在他的脸颊上，沈辞抬起右手抚摸着陆瀚云的手背，垂下眼睛，说：“只不过……我跑行政楼也办不下来那些证明文件。我现在的身份，不是W大的老师。”
　　他毫不意外地在陆瀚云眼中看到了惊讶，笑了笑：“我现在就是实验室的临时工吧。你知道我没有博士学位，现在母校今非昔比了，不是博士当不上老师的。”
　　“我不知道……”陆瀚云讷讷道。
　　“你知道又怎么样，这是我的事。”
　　陆瀚云沉默了几秒，说：“你本来在南方的研究所做得好好的，你不应该回来。”
　　“我在G市时，你在EA负责南区，也没见你去找我。”沈辞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其实是我在那边的项目结束了，论文都发了三篇。”
　　沈辞退回身，缩在座位里，盯着自己的手指。他说了这些本不想说的话，现在似乎是应激性地抑制了思维，脑袋空空，只是意外于身边这个一向口齿伶俐的陆瀚云竟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有点想笑。
　　“我去找过你，我在你们研究所大门对面的咖啡馆坐了一整天，想着大概运气好能看你一眼，结果也没看到。”陆瀚云声音低沉，“头一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暗示你说今天陪同事去看小蛮腰，但是你没理我，我以为你是不想见我……就像那次我去北京找你一样。”
　　“我怎么可能不想见你。”沈辞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在美国的时候，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会想起你，一觉醒来也想起你，走在路上看到橱窗上反射的人影也能想起你。吃饭的时候觉得你也在桌对面吃饭，开车的时候觉得你就坐在旁边。我差点去看心理医生，以为自己疯了。”
　　“对不起。”陆瀚云似乎已经哽咽了。
　　“过去的事不提了，好吗？再也不提了。我不提，你也不提，好吗？”沈辞主动拉过陆瀚云的手，放在唇边吻着，“你打算今后在望城发展吗？我可能还是要去读博士，不知道就在W大跟我们老板行不行？你妈妈和妹妹那边怎么样，目前应该还不需要你回去照顾吧？”
　　陆瀚云看向沈辞，他眼眶湿润，却仍像以往一样温柔微笑着：“你别考虑我，你想去哪里都行，进修或者工作都行，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让你每天都能见到我。”
　　陆瀚云反手攥紧了沈辞的手，接着说：“其实我知道了你没有读博，还猜测你可能是不愿意做科研了。但是你后来又一直在研究所，现在去了高校，还是在学术圈发展。我不懂，帮不上你的忙，也不好插嘴说什么。只是希望你能知道，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你想继续在学校实验室没问题，你想读博回学校做老师也没问题，你不愿意做科研了，随便去做什么都没问题。你可能不懂我的私心，我只希望你高高兴兴地享福，愿意做什么就做，不愿意做什么就不做。哪怕你什么都不做，我就把你养在家里，也能伺候你一辈子。反正你是个恋爱脑，有我就够了。”
　　说到这儿，陆瀚云伸出一只手戳了戳沈辞的脑壳，微微牵动嘴角苦笑了一下。
　　“以前，我妹妹追星，跟我说，她要努力挣好多好多钱，包养男神。”陆瀚云的语气稍稍回归了平时的轻松，“其实我也想，把我的男神养在家里，别人都看不到，别人都不准爱他，只有我能爱他。”
　　在陆瀚云灼热的目光下，沈辞的耳朵红透了。
　　“你知道我有一些家庭的负累，我这些年努力挣钱，就是为了让我爱的人们能随心所欲。现在想想，对也不对。其实我本来就不在意什么挣钱多少、社会地位，只要我的男神能永远跟我在一起……”陆瀚云不禁揽过沈辞，深吻着他，苦痛又缠绵。
　　沈辞嗓子里哽着东西，由着陆瀚云吻他，心脏跳得像要蹦出胸腔，四肢百骸都在颤栗，沈辞恨不得从副驾跨到驾驶位，坐到陆瀚云身上去。

　　直到陆瀚云已经稳稳驾驶汽车行驶在路上，沈辞还在回味他刚才的一番话。
　　自己怎么成了他的男神呢？这幅又挫又怂的样子……他从车窗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边蹙眉一边展颜，这次是真的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了。
　　陆瀚云不时看向身边的人，看着那个最聪明最可爱的沈辞吃吃傻笑，心里竟然觉得充盈甜蜜，甚至有种此生无憾的感怀。陆瀚云想，大概我也变成恋爱脑了。他看看沈辞，也傻笑起来。
　　正是碧空万里，艳阳高照，陆瀚云通体舒畅，觉得路的尽头就是他所追求的幸福，此情此景，让人心怀勇气，无所畏惧。

　　两个人最终买了一辆凯美瑞，记在沈辞名下，没办贷款，落地价除以二，沈辞和陆瀚云各付一半。
　　陆瀚云开着新车去上班，不出意外引起了同事的讨论。
　　“陆总这车可真低调。”
　　“早说了他没啥背景，什么高富帅都是你们的美好幻想。”
　　“也不错了吧，凯美瑞招谁惹谁了。”
　　陆瀚云全当没听到，满面春风跟同事们道着早安，钻进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去开会。
　　“你们陆总是个踏实的人，他父亲走得早，下面还有个妹妹，全靠自己努力打拼到现在。”唐总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身后，幽幽说了这么一句。渠道部的人见领导驾到，都不再嚼舌根，各归各位开始工作了。
　　董冲也在一边听到了唐建的话，他皱起眉头，不认同唐建这种轻描淡写泄露别人私事的做派，但又暗自庆幸，这消息放出去，恐怕公司里那些争着在陆瀚云面前找存在感的花儿草儿能消停不少了。

　　晨会结束后，老板叫陆瀚云留下来。
　　“瀚云来，过来坐。刚入职你就出差去了，也没机会好好聊一聊，怎么样，新环境还习惯吧？”方老板笑盈盈地问。
　　“方总，谢谢您的照顾，这边都挺好的，我正在尽快熟悉工作。前几天走访了解到不少实际情况，我们部门还在总结，唐总会亲自和您汇报。”
　　“我这里到底是小公司，跟EA比差得远，你能来是我捡漏了。”说到这儿，老板笑了两声，说，“昨天跟陈总打电话还说起你，多亏陈总牵线搭桥，才给我这破庙招来金凤凰。”
　　陆瀚云暂时摸不透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不管怎么说，这样一顶高帽子，他可戴不起。
　　“方总谬赞了，我才是承蒙方总赏识抬爱，愧不敢当。”
　　“瀚云，你们这次下去也看到了，现在市场差得很，可是EA那边任务又压得重，”老板陡然语气沉重，“今年还增加了销售质量考核，这个你都清楚，毕竟也算是你在EA那时候操持着推下来的。”
　　陆瀚云隐隐猜到了后文，果然……
　　“这次我们有3家店质量考核没达标，被扣了30%奖金。你知道本来现在利润率就低，均下来进销差基本没有了，就靠一点返利奖金。瀚云，你去找陈总说说，看怎么能把这次的事挽回。”

　　陆瀚云回到办公室，关了门，在窗前静默了一会儿，抓起手机拨通了陈定秋的电话。

作者有话说

　　并不知道凯美瑞有什么优惠政策，请各位姑且看看，轻拍，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