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欢情纸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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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虞属台州，台州有条护城河，河边有条出了名的烟花巷，那十里红街里有五个艳名远播的花魁。
祝英台在现代时就很好奇花魁究竟长啥样，真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是戴美瞳化浓妆的打扮吗。又想自己好歹是个穿越者，穿越者必去青楼既然已经成了一个定律，他便要好好遵守这个定律，叫上雀儿随他一起去看看。
他们走的不是正门，因为祝英台打算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外人眼中深入简出，醉心文学的大文豪。
就算当不成大文豪，他也要给人一种假象，比如说他喜欢学习，学习使他快乐，他已经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不然他拿哪种理由宅下去？
所以说，那天晚上，他俩是偷摸进了一个花魁的房间。
房间格局倒是跟一般女子闺房无异，摆件都不是贵重玩意，但胜在精巧。
只是正厅比一般的大些，用丝绸作帘隔开了个表演区间，四周挂满了晕红的帷幔。
有趣的是，虽是花魁，这女子的梳妆台却素净的可以，头饰多是绢花的，珠花的都没几个。桌上居然还摆着素绢，旁边放有端砚。
女子穿着件水红单衣，在看着墙上做装饰用的那幅美人图临摹，试着作画。
祝英台对这个想要自学成才的花魁没有太多兴趣，他发现房内藏着一个冤魂，正是墙上那幅图中的人。也许是上一个含恨而死的花魁，新的花魁进来不知道墙上的女子是上个花魁的画像，便当成装饰保留了下来。
不管是不是，这美人魂魄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于是，祝英台偷偷在台上放了一张画纸。
那画纸以前被个女精用来困住一些女鬼，被困住的女鬼之多，竟成了一面画壁。
祝英台路过时，顺手把那些女精女鬼给强制投胎了，画壁上的画纸也被他闲着没事撕了下来。
这纸有锁魂的能力，自然也有安魂的功效。对于这种残魂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栖息地了。
祝英台摸了摸头，显得有些懊恼：“我本意是这纸给花魁娘子画美人，美人被画在这纸上，就可以住在画中，总好过灰飞烟灭。”
“我猜到了。”雀儿一脸茫然，“可这又跟那个王生有什么关系？”
祝英台摆了摆手：“没啥关系，王生就是一过路的，除了看我看呆了外没啥交集。”
雀儿安静了片刻，才问道：“那你跟我讲花魁干嘛？”
祝英台一脸天真：“因为他跟那个花魁有一腿啊！”
雀儿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你又去跟踪书生了？”
祝英台：“……”雀儿你怎么了，雀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在雀儿的眼神变得奇怪之前，祝英台抢先说道：
“不，我不尾随大汉！”
祝英台觉得自己有些激动了，又说道：“你还记得那花魁的梳妆台上只有绢花吗？”
看着雀儿懵懂的眼，祝英台带着坏笑眨了几下眼，暗示道：“贵重的珠钗首饰应该是被花魁收起来交给了王生……包括那张纸。”
那张纸的质地与一般纸张比偏厚，略泛黄，摸起来有点丝绸的感觉，仔细看还带点光泽。八成是被那花魁当成名贵的好纸了，自己不舍得用，也一并叫那王生带走了。
这绝对是祝英台在古代看见的第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王生却没什么被包养的自觉，看着祝英台的眼神里除了惊艳跟痴迷，眼底居然还带着不自觉的贪婪。
雀儿涉世未深，第一次听说居然有这种吃软饭的男人，被王生的无耻震慑了，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顿了一会，才接口：“那……我去把纸拿回来？”
祝英台道：“用不着啊，我又没用。”
雀儿又沉默了下来。
祝英台歪着头看着她，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纸只能温养人的魂魄，对你那狐狸姐姐没用。你真要想帮你姐姐，为何不去皇城里看看？顺路帮我见个人。”
雀儿：……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顺什么路啊！这有什么联系吗！她姐姐被千年寒冰困住跟去皇城到底有什么关系！人间帝王能管妖界的刑法吗！你只是想让我帮你带话吧！
——但是祝英台让她去，她就得去。
谁让她打不过他呢？妖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拳头大的是老大。
祝英台突然又想起了花魁娘子作画的样子，本以为是自己兴趣，现在看来应该是为了那王生所学，就因为王生善画。
爱情中的妹子总是想懂心上人的世界，想要离自己喜欢的人更近一点。
——只可惜她那心上人不是个安分的。
祝英台突然好奇起了这痴情美人与软饭书生的后续发展，又叫住了雀儿：“对了，你还记得那花魁的名字吗？”
雀儿还在气闷，猛一回头，想大声告诉他不知道，却看见祝英台对她笑得眉目弯弯，眼里一派潋滟。
“梅……梅三娘！”
雀儿颤声回答后，飞出了很久，她已经飞离了祝家庄很远了，可她依旧能清晰的记起祝英台的音容笑貌，更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她这是……怎么了？
* *
“英台，你好了吗？为兄今天说好了要带你去台州市集上逛逛的。”
祝英齐高声喊着，满脸笑容，刚用完膳就新换了一身衣服，兴冲冲地快步走进了祝英台的别院。
祝英台推开了门，冲着祝英齐一笑：“兄长可真是早，幸好英台今日用膳用得早，不然可就要麻烦兄长好等了。”
这时祝英台已换下了第一天来时穿的布衣，一身锦绣蓝衫，摇着檀木折扇，俨然一副公子哥的派头。
祝英齐：啊，弟弟真好看。
一旁的小厮看着祝英齐一脸弟控的表情，不紧心里吐槽自家大少爷估计从不会觉得小公子有哪不好。
毕竟祝家庄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祝英齐眼红其他士族子弟都有可以说话唠嗑的兄弟已经眼红很久了，他一直想要个弟弟，可无奈自己的父亲少时醉心于经商，祝英齐已经算是老来得子，现在可以说是年事已高，即使再想要个也已经力不从心了。
现在天降一个祝英台，就算不是亲兄弟，祝英齐也欢喜极了，自然是看自己的弟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台州里最繁华的街道就是紫阳街，祝英齐今日是想带祝英台来这看看。
它是台州的第一街，因街北有位道教始祖真人张伯端的居住的紫阳道观，故名为“紫阳街”。
紫阳街商铺林立，酒楼茶肆鳞次栉比，数家百年老字号更是位于其中，祝英齐想要带英台来的就是这几家老字号中最有名的一家酒楼——会宾楼。
祝英台：好耳熟！
祝英齐看到祝英台微微张大了眼睛，以为自家弟弟对这老字号有兴趣，兴致勃勃地介绍了起来：“这会宾楼不仅名气起的清雅，而且菜品真的没话说，上至店主下至店小二都是实诚人，招待也很殷勤。所以大家都愿意来。久而久之这店面越做越大，百年已过，这会宾楼便成了这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店子，无论是富裕的生意人，还是清贫的读书人，都愿意过来坐一坐。”
说完，祝英齐感叹道：“我觉得啊，这以后会宾楼可能就不仅仅是百年老字号，千年老店都极有可能。弄不好后世那些来台州走访的文人还会在自己的游记里面提上一提呢。”
看出祝英齐不是在打趣，而是真的有感而发，祝英台眼神飘忽了起来。
——这便宜哥哥倒也没说错，在他穿越前抱着手机啃小说的岁月里，会宾楼横跨了隋唐宋元明清各个朝代，出现在玛丽苏小说种马文小说耽美小说里，还被琼瑶奶奶配做了一只鸟的家产。
祝英台：可以，这很强势。
会宾楼里的一位店小二远远地就认出祝英齐这位常客，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大公子你可是许久没来了，掌柜的昨日还在念叨着您，多温了一壶酒备着。”
店小二笑眯眯地对着祝英台哈了个腰，打手势叫店里伙计来帮祝家两兄弟牵马，自己引着祝英齐祝英台两兄弟从侧门直接上了二楼雅间。
“哎哟大公子今日还带了人，看这容貌气质多半就是祝小公子了！今日说书的来的晚，还没开场，这赶得可巧，估计刚落座就是那老生开讲之时，您跟你弟弟真真是有福气之人。”
小二说话间，已引着祝英齐祝英台两兄弟从侧门直接上了二楼雅间，避开了正门川流的人群。
二楼的座位多是为读书人准备的，符合那些清高读书人的口味，没放一些金银器具，只是左右两侧墙上挂满了文人墨宝，饭桌上还放着一株造型别致的梅花，前后择挂上了竹帘，这样别人既看不清里面的人，里面的人却能清晰地听见外面的声音。
祝家兄弟刚一落座。祝英齐马上叫那店小二除了上茶上酒外，还要一碗乳雪鲜酥，又怕祝英台吃着油腻，要了一碟晶银菊糕，听说口感清甜爽滑，解油也是一绝。平时是最受那些夫人小姐的青睐的。
今日略有些转暖了，祝英齐思考了很久祝英台吃什么才不会觉得不适，许久才点完茶点，待点完才发现说书老先生已经开场了。说评书的老先生已讲到了兴头上，楼下座无虚席，都正襟危坐地听着。
“那女鬼使用妖法刮起了妖风，只听见梅三娘一声惊呼，屋内那掐银丝锦瓶被风刮到了地上，碎了开来，起居用具也被吹的东倒西歪……”
祝英齐不喜得皱皱眉，他向来不喜欢怪力乱神之说，这说书人今日本该说的是霍将军巧施妙记大败外夷的事，怎突然变了卦。
这事却恰巧对了祝英台的胃口，他一听是梅三娘的事，颇有些兴致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捻起了一片晶银菊糕，慢慢吃了起来，带着淡淡的菊香，味浅又不寡淡，祝英台表示很满意。
本想给自己弟弟安利自己偶像的祝英齐却有些不高兴了。
——不能安利！宝宝委屈！
越想越气，祝英齐又唤来了那店小二，问他为什么临时换了要讲的故事。
原来这梅三娘昨晚死在了家中，那些恩客都觉得是冬日刚过还未入雨的缘故，天气干燥，便不小心走了火。
谁知收敛遗物时，正遇上一个从北边来的一个叫燕赤霞道士。指着运出楼的箱子说上面沾着森森鬼气，嚷嚷着梅三娘是被这女鬼害死的。
青楼妓子，哪怕是个花魁，死了就死了，是决计不会有人怜惜的。
可这燕赤霞这么一搅和，这梅三娘的死便成了台州城最诡密热门的事。
百姓都知道几个神鬼志异，却第一次真正在身边碰见，难免对这事热情高涨。
去过那烟柳之地的人心惊肉跳，特别是梅三娘的恩客们，想到自己居然在有恶鬼的房里过了夜，都吓得夜不能寐，一个个咒骂梅三娘晦气。
没去过的其他人，自然是乐此不疲地看着那些恩客笑话。
这事就这么火了起来，故事也传了好几个版本。
店小二嘴皮子利索，讲起这事来滔滔不绝，祝家兄弟忍不住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等到听店小二讲完，才发现楼下的说书人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祝英齐怕老先生走了，跟祝英台打了声招呼，便下了楼去，想去询问后面老先生哪几晚准备讲霍将军的事情。
祝英台无聊地趴在桌上打量着店小二，发现这店小二长得清俊，挺起腰来身材也高大，却总是哈着腰给人唯唯诺诺的印象，也忽略这小二极好的面相。
店小二被这种神仙般的人物盯着，既不退下也不脸红，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
祝英台问他：“你怎么看说书人的故事？”
小二看着祝英台，眨了眨眼，笑容竟有种说不出的狡黠。
“身在其中，方知其味。旁人哪有资格评？”
祝英台停下了吃东西的东西，有些困惑。
刚大半个时辰，都是店小二叙述事情，祝英齐评论。
——这小二，是连祝英齐一起嘲讽了？
一说完，店小二就变回了那种殷勤的，讨好的笑容，转身出去了。
出雅间的一瞬间，他又弓下了腰，变成了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时祝英齐已经问完了事，大步走了过来。
“英台，这梅三娘的事只说三日，而后就是连讲七天的霍将军。那老先生说，三日后梅三娘热度慢慢散去，便没什么人会关注了，我们三日后再来听书吧。”
祝英台刚开手中折扇，缓缓绽开一个笑容，边摇边对祝英齐道：“一切都听兄长的。”
祝英齐：弟弟笑起来更好看了QAQ
看着祝英齐一脸晕晕乎乎地下楼去，祝英台摸了下扇子，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会宾楼的人本来都在兴高采烈地讨论这说书人的故事，看到祝英台下来的那刻都失了言语。
所以说为了吃个安稳饭，上来时走侧门是很有必要的。
祝英台摇着扇子走了下去，十二节骨扇，画着一个粉衣女子，扇面无题无字。
王生本笑得一脸温柔，听着他的文人朋友大谈抱负，现在却目光呆滞地看着从二楼下来的那人。
他觉得祝公子从楼下下来的样子，像是向他走来般的……令人心动。
“大人，那白衣书生对你不怀好意。”
娇软的声音轻轻在祝英台耳边响起。
祝英台听着话语中难掩的恼怒与关心，心里不由一软，用扇子挡住了嘴，悄声安抚：
“别怕。”
无人注意，祝小公子扇面上的粉衣女子，慢慢羞红了脸。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欢情纸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