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归夕》爵士

4、凤凰报恩

　　“天啊，那是什么怪物啊，快跑啊”“快跑啊，啊——”最先出去的几门弟子疯狂的往回跑，此刻他们发髻全部都散了下来，带着浑浊的泥气的臭味。衣服也不再整洁，沾满了血迹。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苦练数载的法术到这些妖兽身上，竟然连一层皮肉都没有打下来。反而如同水沉大海，一点波澜也没起。天下苍生与自己的性命相比，天下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弟子多年的修行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早已经化为灰烬，逃命，保命。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管什么狗屁苍生。
　　悉悉索索的如同群蚁过林的声音，从那一大批逃亡的弟子身后追来。“救我，救……”一名头戴白巾的弟子还未将呼喊声音传出去，便被身后的怪物吃的连一块骨头都不剩。这时候所有前去的弟子都已经无心迎战了。这些怪物实在是太强了。他们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实力是根本抵挡不住这些妖兽的攻击的。他们对于门中的长老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人肉屏障而已。
　　“不要吃我，啊——”又一个弟子被身后扑来的野兽给撕咬成碎片，身体里的内脏撒落一地，溅出的血喷洒在旁边的野兽身上，野兽被热血一激，双眼中暴戾之色更加浓郁，疯狂的向前奔去，一转眼又几个弟子被咬的仅剩骨头，皮肉早已被吞噬干净。
　　就在此刻，一道凤鸣撕破血红色的天空。所有的野兽竟一瞬间停止了攻击，面目狰狞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嘴中低低的发出怒吼，脚掌中的锋利的长爪若隐若现。但是没有一个敢贸然上前。
　　刀锋一样的火光如同流星坠落一般，在地上重重的砸了一个巨大的坑。离得近的野兽被强大而危险的火焰烤成焦炭，松落在土地上。旁边的野兽低声发出的气喘的声音，紧紧的盯着眼前突然而到的带着强大恐怖气氛的王者。
　　夜明从凤凰的背上跳下来。眼神淡漠的看向离自己极近的野兽群，没有一丝的波澜。浑身斑驳血迹的弟子满眼泪水：“掌门，掌门他们终于来了。”

　　远处突然传来低低的念经声，刚才还在低沉怒吼的野兽快速的朝声音来的方向奔去，泥沙纷飞，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还未来的及庆贺，同样的方向又传来一阵沙沙沙的吃骨饮血的响声。刚才的野兽似乎是被什么更加恐怖而诡异的东西给吃掉了。
　　昆仑弟子刚才的狂喜随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迅速的消失了。多年修炼而来的经验告诉自己，前面将要来的不知道的东西比刚才的野兽要恐怖不止是千百倍。

　　“嘎吱——嘎吱——嘎吱——”奇特的声音慢慢的靠近了。渐渐的进入了紧张的各大门派的眼里。各个门派不由的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个什么怪物啊！
　　前面缓慢而来的黑色东西仿佛是一个族群，但是却又好像没有生命。一大群摇晃着的野兽跟着一个巨大的怪物，这个怪物不时的拿起手边的野兽抛入嘴中，嘎吱嘎吱的声音竟然是这个怪物吃东西的声音！然而吃掉的怪物并没有消失，而是在怪物不知道是胸还是头的地方又长了出来。整个怪物竟有着成百上千个奇形怪状的头颅，成万只扭曲着的臂膀。远远的就闻得到一股腥臭的尸烂的气味。还未来到，就感觉到天空昏暗了下来。红色的天空被巨大的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

　　在怪物还未靠近的时候各色的招式便铺天盖地的朝它盖去。然而这却没有阻挡住这个怪物的脚步。虽然缓慢却带着巨大的威慑力。黑脸长老悄悄的对夜明说：“掌门，你看，这个怪物的头颅部分，可是妖神井伊？”
　　夜明轻轻的点了点头。身下的凤凰火焰却突然加强了，夜明感受到手背一烫，转眸望想凤凰。只见凤凰的眼睛里出现了眼泪。分明是不舍与不甘。夜明用手拍了拍凤凰的脑袋，凤凰的眼泪就这么落到了地上。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小水坑。“咱们走吧”夜明将凤凰的脑袋抵住自己的头，轻声的安抚它。凤凰用翅膀一拍，带着夜明飞上了高空。向怪物飞去。
　　“凤凰”怪物发出来一声嘶叫。这是他用心血做出的凤凰，他看着它慢慢的懂事听话，看着它与在洞府中高兴时抖动羽毛时的娇憨，看着他为了自己不惜用生命作战。可如今，它又为何在那人的座下。千万只手臂迅速伸长向天空中抓去。他要他的凤凰。那是他的凤凰，不是别人的。尤其不能是夜明的。
　　只听到凤凰对着怪物低低的叫了一声，随后一道猛烈的火焰便朝着抓他的手臂喷去。数百只手臂瞬间化为灰烬。散落在井伊扬起的脸上。他的脸上分明还带着少年的稚气，但眼中却透露着成人的深不可测。然而此刻深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悲伤。
　　“你当真要背叛我吗？”井伊对着凤凰咆哮着。夜明只觉得身下的凤凰动了动，几欲掉下去。“凤凰你想做什么？”夜明俯下身，用手臂轻轻的抱住凤凰的脖子。凤凰转过自己的小脑袋，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夜明叹了一口气：“难道你忘了天神跟你说的话了吗，这场战争，终会有一个结果啊。”
　　凤凰的身影顿了顿，只觉得额头上还留着那个人轻抚过的微凉。天神的话在耳边响起：凤凰，你命中之劫，唯有夜明可化。你原是义兽，此次大战，你万万不可与妖兽为伍，待天地重建，日转星回，你化作人形之时但愿你不会后悔此刻你的选择。
　　选择？大概就是指现在吧。是选择夜明还是井伊。战争处于胶着状态，凤凰一择，事关整个天下的安危。凤凰虽为灵兽，但毕竟也是有情。但是它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当时它落在敌手之时，作为家人的他，不去救它。反而是别人救它于水深火热之中。
　　看着凤凰的身影一顿，井伊的脸越发的苍白了。他最爱的凤凰，那是他用尽精血而造的凤凰啊。只见地面上巨大的怪兽数千个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脑袋同时盯着天空中的夜明。那些头颅或者讥讽，或者嘲笑。“凤凰，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真的，真的要背叛我吗？”井伊嗓音有点沙哑，他是多么希望此刻凤凰可以回头，不然这次大战的意义又何在。
　　见暗红色的天空中巨大的火焰没有丝毫的动静，地上的怪物各个头颅发出了疯狂的嘶吼。正在拼命阻挡行尸走肉般的野兽的各大门派，五识居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原本处于劣势的野兽将五识俱丧而挣扎的弟子撕咬成碎片，从空中向下望去，竟是一片血雨。
　　“走”夜明的眼睛也变得有些通红。凤凰奋力的朝天空中飞去。所到之处留下一片红色的光影。“破”夜明举起手中的战刀，战刀发出了五彩的光芒。幻化成千百个同样的小剑，向地上的怪物齐齐刺去。这一招竟是舍命一击。
　　昆仑有这样一个传说，当空中出现五彩光芒时，便是见阎王之时。五彩光芒分别代表了金木水火土，能将五光同时散发出来者，必是将自己的全部魂魄赋予其中。一击，不死也是重伤。在昆仑千百年基业中只曾出现过一次五光，那一次五光过后，昆仑便消失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领袖，整个昆仑各大门派齐齐吊唁八百天。而现在那道五彩光芒竟然又一次的重现了！
　　融入了魂魄的剑仿佛有了生命，夜明的意念一动，五色的小剑便随意念而动。地面上巨大的怪物无数的头颅被小剑切割成碎片，落到地面上，砸出血红色的大坑。井伊的脸上此刻也被小剑划破了数道，蓝色的血顺着脸颊向下如同小河一样淌着。他的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是死了一般。黑色的眼睛如同深不可测的海水，紧紧的盯着夜明。
　　突然，地面上冒出了千万个黑色的手臂，那些手臂枯瘦无皮，手臂朝天空中迅速伸去。夜明的脸色一变，这竟然是“百鬼捉日”。没有想到这次大战幽冥府竟然也参加了。夜明的身形一顿，口中咒语速度加快数倍，原本飞舞的剑瞬间又增加了数倍，五色的光芒将地面罩的严严实实。
　　凤凰觉得头顶一阵温热，一道鲜血顺着自己的眼角徐徐的滑落下来。夜明他，再也撑不了多久了。低头看看地上的井伊，蓝色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竟然止都止不住。两边都是自己的挚爱，这叫他如何抉择。
　　夜明此刻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他的眼前是死一样的黑夜。为了此次一战，他已经耗尽了他百年的修为。恍惚之中，它听到一个声音：“夜明，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他，这个大战，以我开始就以我结束吧。”“凤凰是你吗？”夜明轻声的回答道。“再见了，夜明。这些日，谢谢你。”声音渐渐变得微弱了。夜明将头贴在凤凰的脑袋上，用手摸索着从贴身的衣服中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晶石，戴在凤凰的脖子上。“凤凰，如果你我有来世，那我们来世再见吧。”嘴边露出一丝苦笑。自己又哪里来的来世，魂魄尽失，六界，早已容不下自己。
　　只见天空中的火光四射，一大团火焰在空中爆裂开来。随之一声凤鸣。长长的回荡在山谷之中。巨大的火焰顺着黑色的手臂向地面一直燃烧过去。所到之处，一片烧焦腐烂的臭味。黑色的手臂因为火势之大硬生生的扭转了方向，抓住了怪物庞大的身体。火焰又顺着怪物的千百个头颅向上一直燃烧，噼里啪啦之声不绝如缕。
　　然而井伊被蓝色血水包裹的白皙的脸庞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他眼睛里只有天空中那一团炸开的火焰。他知道，那是凤凰。它用自己的死来结束这场战争。一片红色的羽毛从空中慢悠悠的飘下来。井伊伸出一只手接住它。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