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地》苏藝

26、桃之夭夭 之四

　　九丘离斛楼并不远，几个时辰的马程，相对于亓甲、辟隅两支部落靠东，斛楼、九丘、赣凉都是靠西与洪西接壤的部落，只是斛楼最西，风俗有所不同，也都有相似之处。

　　“过了这片林子就是九丘的领地了。”窈栖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张望半天说道。

　　一条小路，更像是被马蹄和人在一片林子里踏出的一条小路，两旁林子繁密，林下长了高高的杂草，杂草长的多了，也是一种美感。

　　地上的土被踩的有些实，或许是水源并不丰富的原因，也许是土质不好的原因，干的有些硬。

　　高支洪西难得有这样大片的林子，光这林子就跑了近一个时辰才勉强看到了稀疏亮光的尽头。

　　林子过了一片草地，起伏连绵，像是用草皮铺满了起伏的小丘，马儿一声声嘶叫，扬起了前蹄，未等我们拉紧缰绳停在了一个小丘的下坡处，怎的也不肯上坡。

　　我抬眼望到山坡那头，一双绿色的眸子发着亮光，从山坡下方一点点上移，我随着那双眸子移动目光，而后无数双亮绿的眸子从山坡的背面移到山坡的侧面，最后整个山的周围都被绿眸包围。

　　马儿一步步往后退去，一个少女穿着长靴，头发被彩色的头绳编的整齐，腰系长鞭，骑在一头巨大的黄色豹子的身上，唇红齿白，微微挑眉，略显俏皮。

　　见有外人入侵，女子从腰间抽出鞭子，狠狠朝着地抽打，发出响亮的声音和抽过空气的簌簌声，伸出持着鞭子的那只手，指向我们，“来者何人！”声音有着女孩子的娇嗔，却响亮无比。

　　窈栖听了少女的声音，掀了马车帘子，跳下来，“荼姜！”

　　“阿栖姐？”荼姜略有怀疑的骑着豹子走上前来，豹子眼中满是狠戾，惊得马儿直向后退去，她伸手摸了摸豹子的头，豹子用下巴一侧蹭了蹭荼姜的手，眼中的狠戾之色立马退去了七分。

　　荼姜抬头观察了半晌，忽的跑下豹子，扑向了跳下马车的窈栖，抱着不撒手，“阿栖姐！”用脸蹭着窈栖的脸。

　　窈栖疼爱的摸着荼姜的头，“阿姜，你阿哥可好？”

　　“咱们回去说！”荼姜拉着窈栖，往前走了两步，向远望去，学了一声兽叫，如豹音无异，另一只巨大的豹子从山坡那头跑来，与前一只相互舔了毛，蹭了蹭头，蹲到了窈栖的跟前，窈栖趴下在豹子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然后便坐到了豹子的背上。

　　“窈栖姐，你不坐马车了？”楀涂在后面张望着，问道。

　　荼姜向后走了几步，正好到楀涂跟前，用手掌比了比自己与楀涂的身高，自知比人家矮了一个头，垫起脚，抬头望着楀涂，“马车有什么好做的！你们洪西人就是这么坐傻的！你自己坐吧，我们蛮人不喜欢！”说完转身上前，骑上豹子。

　　楀涂愣在了原地，一旁鸾蔳最先缓过神，咯咯咯的笑起来，道“四哥是最老实的，遇到蛮人也吃瘪！”

　　“不讲理！”楀涂小声嘀咕着，上了马车，扬鞭驾车。

　　荼姜走在最前，而后是窈栖，我们在后面跟着，一路上楀涂都在为刚刚的事懊恼。

　　九丘的帐子上画着豹的图腾，最大的帐子上插了支黄色的旗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部落图腾，一路上马不停歇，很快就到了。

　　到了最大的帐子旁，荼姜拍了拍豹子的头，一群豹子大多都跑回了远处的山丘，隐匿在了丘陵中，毫无声响，部落里也有闲散的一只两只。

　　“阿哥！”荼姜带我们进了帐篷，帐篷中一位坐在榻上的青年男人，长长的编发长到腰际以下，动物骨头的饰品装饰在头顶，穿着裤装，却在身前有一长布遮住裤子的样子，皮肤黝黑，浓眉大眼。

　　“阿姜！”男子站起身子迎接，隔过荼姜向她的身后望去，“阿栖。”男子声音变得小而温顺，盯了半天，才恍然发现我们的存在，“这几位是？”

　　男子对我们的到来一无所知，窈栖张口说道，“这几位是雾灵山来的人。”男子听完一脸惊讶，窈栖又道，“这位是雾灵的大公子亗懋。”窈栖声音变得温柔。

　　“你！你们是雾灵山的人？”荼姜睁大了眼，磕磕巴巴的问道，“他是大公子，你是小跟班喽！”荼姜缓了口气问道，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楀涂，笑眯眯的看着他。

　　“咳咳。”楀涂被她的话呛了个正着。

　　窈栖笑着接着说下去，“这位是三公子凪曦和四公子楀涂，还有五小姐鸾蔳。”她故意在四公子的地方停顿和加重。

　　“什，什么？！”这回轮到荼姜被窈栖的话吓了一跳，“就你？！”她上下打量了楀涂一圈。

　　“不得无礼！”青年男子在一旁皱着眉，低声呵道。

　　“哦，不看就不看。”荼姜坐到一旁的榻上，撇了撇嘴，歪过头去。

　　弄的楀涂一脸难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不碍事的。”我笑脸相对，回答道。

　　“涑忌，我们这次来是有要是相求。”窈栖收敛了笑容，一脸郑重的说道。

　　“什么事什么事？阿栖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荼姜又长了精神，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窈栖。

　　“阿忌可知道蛸毒怎么解？”窈栖先是看着荼姜笑了笑，又转向了涑忌，问道。

　　涑忌忽然脸色变得沉重，深深地皱着眉，思忖了片刻，“有人中了蛸毒？九丘已经近百年不向外贩售潦蛸。”

　　“你可知道如何解此毒？”我听了涑忌的话，急迫的问道。

　　“难道是雾灵山有人中毒？”涑忌抬眼望着我们，眼中是疑虑。

　　几个人一起点了点头，涑忌缓缓开口，“潦蛸定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买的，也定不是我九丘所售，可能整个北蛮都不会明着出售潦蛸，因为...因为，蛸毒至今都没有完全解毒的案例。”涑忌言语间有些迟疑。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潦蛸本就没什么人去买，因为这种兽除了用来下毒也并没有什么用，且捕捉风险太大，一点点就成了北蛮的规矩，不轻易捕捉潦蛸，虽然说是九丘最先捕捉，但是解毒的方法也只是一知半解。”

　　说着，涑忌从一旁的柜子上翻出一张被卷起来的兽皮，像是整个皮直接从动物身上剥下来，没有一丝破损，用麻绳系着。
　　他手指一点点往下捋，到了中间部分，停在那里，说道，“潦蛸产毒名为蛸，无色无味，凡食者、入伤者、被咬者，四肢无力，食难下咽，夜不能寐，血气逆行，严重者发肤渗血，咳血不止，解者：饲者血液，朴木、雌仲、葛草、褛衣，缺一不可，瓦锅炖制五个时辰，每个时辰一碗，半月即可。”

　　涑忌念完我深深叹了口气，心中真正像是被大石头砸了一下，一阵闷疼，荼姜心中迷惑，“有办法能解太好了。”

　　“这办法，太难。”楀涂轻声说道，“若是真的能办到，死于蛸毒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多。”

　　“你说的什么意思？”荼姜抬眼问道。

　　“先不说还不知这毒是谁下的，雌仲生长在墟方圆百里，褛衣更是传说长在墟里的植物。”楀涂垂头丧气的说道。

　　“那找到墟就好了。”荼姜声音一挑。

　　“根本没人知道墟在哪。”楀涂回答道，

　　“什么地方那么神秘？”荼姜好奇的问道。

　　“传说神、人、兽三族创造出来的关闭人神的地方。”楀涂不耐其烦的解释道，见荼姜又要张嘴，他闭眼说道，“人神是传说中神和人的后代。”

　　“什么传说不传说的，既然书上有就能找到，先人总不会骗自己的孩子玩吧？何况这是人命关天的事。”荼姜对众人低落的士气有些不满。

　　众人霎时间没了声音，空气中安静的不自然。

　　我忽然缓过神，她是对的，“荼姜是对的，四弟，你可记得在襄城栾老头家栾少云采的雄仲？”

　　“雄仲百里必有雌，雌仲百里必有墟！”楀涂忽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急切得看着我，“仲兮多长在灵气富盈的地方，特别是悬崖云雾之处，可出了襄城百里并没看到悬崖云雾之处啊，襄城往西是海，往东百里还未出襄城，往北是与洛城交界之处，往南......”

　　“雾灵！”几个人猛然抬头，脸上都是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