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岗》千里阙

1、上阳岗

作者有话要说：　　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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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岭有岗，名上阳。
　　上阳岗高，林又深。
　　老人常说，岗上有山妖。
　　夜里白天渔樵经，每每听到岗上女子的歌声传来。歌声柔媚动人，进了岗的人都不再出来。
　　年复一年，再没有人到上阳岗。
　　宗威十五岁那年，母亲生了大病，家徒四壁。钱借的太多，连隔壁木清家都没办法再借给他。
　　宗威听到人家讲，上阳岗上有灵芝，灵芝价值连城。
　　他背上萝拿起刀，清儿赶紧拦住他，“宗威哥，我叫母亲偷偷借点钱给你，你千万别去上阳岗。”
　　宗威摇摇头，他笑了笑，“傻清儿，我从来不信岗上有什么山妖。”
　　宗威上了上阳岗。
　　南岭风景好，岗上草青青。
　　溪水潺潺流清浅，山岭峻，百花生，岗上百灵驻。
　　宗威看了觉得好笑，哪里来的山妖，上阳简直是世外桃源，人间美景，他继续往林中走，希望赶紧找到灵芝。
　　忽然，听得一阵歌声。
　　宗威顿了顿。
　　咿呀咿呀呀啊，小隐于林啊，咿呀咿呀呀啊，大隐于市啊呀。
　　歌声柔美温和，清澈动人，空谷回响，格外清脆舒爽。
　　宗威并未觉得自己被摄了魂或者昏了脑，反而听到歌声觉得精神一振，他只觉得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在唱歌。
　　这么想着，他向歌声来的地方走了几步。
　　咿呀咿呀呀啊，小隐于林啊，咿呀咿呀…
　　一个小姑娘坐在溪水边唱歌，一身绿衣，面孔白净，双目乌溜转。
　　“嘿”宗威冲她喊了一声。
　　“咦”那姑娘见到生人不怎么害怕，倒是笑了起来。
　　宗威觉得她有趣，便问，“你知道哪里有灵芝吗？”
　　那小姑娘点点头，问宗威，“你从外面来？”
　　宗威点点头，“你能带我去找灵芝吗？”
　　小姑娘笑,“好呀。”
　　宗威并不觉得这个小姑娘是什么山妖，便跟着她走，越往岗上走，风景越加好。
　　走到深处听到瀑布声，哗哗的流。
　　悬崖峭壁下有圆盘一样的东西在闪闪发光，“是灵芝呀！”宗威笑起来，他跑过去看了看，把灵芝割了下来。
　　“真是谢谢你，小姑娘。”宗威笑。
　　“那你拿什么谢我呢？”那小姑娘道，乌溜遛的双目滴溜溜的转。
　　宗威想了想，看到灵芝脚下的野花，摘起来捆成一圈，递给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了，今天我什么都没带。”宗威不好意思地道。
　　“哎呀！”那小姑娘显得特别高兴，“真是好看！”她嘻嘻地笑起来，显得十分可爱，好像一个小小的仙女。
　　“我教你唱歌吧！”那小姑娘道。
　　“你出去之后唱给大家听，一定好。”小姑娘笑。
　　宗威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南岭有岗名上阳，岗上没有山妖，只有一个小姑娘。
　　咿呀咿呀咿呀啊，小隐于林啊，咿呀咿呀咿呀啊，大隐于市呀啊。
　　宗威傍晚下上阳，木清高兴地喊，“宗威哥！”
　　宗威卖了灵芝，给母亲请了大夫。
　　他偶尔会想起那个上阳岗上的小姑娘，便唱起那首歌。
　　咿呀咿呀咿呀呀，小隐于林呀…
　　木清来找宗威，“宗威哥，父亲说如果你还是还不了钱的话，就要把你告到官府去…”她轻轻啜泣着，宗威无话，忽然想起了那个小姑娘。
　　他到城中乐府去，对乐师唱那首歌。
　　一个月后，他又学会了许许多多的歌，再过了一个月后，他对许许多多的豪门唱了许许多多的歌。
　　然后宗威接了母亲住到城里去了，再过了几年住到京城里去了。
　　咿呀咿呀咿呀啊，大隐于市呀啊…
　　宗威跟将军的女儿成亲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上阳岗上那个采灵芝的宗威了。
　　夜里，他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歌声。
　　咿呀咿呀咿呀啊，小隐于林呀，咿呀咿呀咿呀啊，大隐于市呀啊。
　　咿呀咿呀咿呀啊，小隐于林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大隐于市咿呀啊呀喂…
　　那是小姑娘的歌声。
　　那么清脆，那么空旷，那样清澈无暇，那样天真烂漫，那样美好。
　　宗威想起了上阳岗。
　　这时候他已经十年没有见到上阳岗的小姑娘了。
　　第二天他回到了那个小村庄，偷偷地，一个人的，上了南岭，去到了上阳岗。
　　他向林中走去，依旧是山林崎岖，绿草青青。
　　向着记忆深处走去，他听到了那阵歌声，一直往前走呀走呀，走呀走呀，走呀走呀…
　　醒来的时候他见到了苍老十岁的木清。
　　“宗威哥。”清儿道。
　　“我这是怎么了？”宗威问。
　　“我前天刚好去了上阳岗，看见你倒在林间睡觉，回来后你还是不醒，村里的老人家说，你这是中邪了。”木清道。
　　宗威心中一凉。
　　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小姑娘了。
　　南岭有岗，名上阳，岗上风景好，老人常说，山上有山妖。
　　是呀，山上有美丽的山妖小姑娘，她只为清澈如她的少年唱歌，她只对清澈的宗威笑。
　　上阳岗上有山妖。
　　宗威还是回到了京城，因为他已经回不到上阳了。
　　之后的岁月里，宗威只唱这一首歌。
　　咿呀咿呀咿呀啊，小隐于林呀，咿呀咿呀咿呀啊，大隐于市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