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雲麓

11、第11章

　　回到宿舍的时候，幼珊已经呆坐在宿舍半日了，眼睛哭得红红的，706的姐妹轮番地安慰了她半天。
　　其实林若青很心虚，她猜想储文章跟陈诺寅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储文章看起来非常讨厌陈诺寅，所以才不愿意跟他们呆在一起。但是她无法主动去面对这个事情，更加无法和幼珊一起去面对。
　　女生们的脑回路大致都是这样：我们是好朋友，那么我们的男朋友也应该是一团和谐的好朋友。
　　可是现在不要谈和谐了，不是仇大苦深就不错了。
　　想起这个，林若青就心事沉沉，走起路来都没力气。
　　陈诺寅注意到她，“你怎么了？”
　　“诺寅，其实我想问你个问题，那个你和……”林若青逃避不是办法，她相信陈诺寅，但她也相信幼珊。
　　突然一个人从走廊转角跑过来，一头撞进陈诺寅怀里，一个趔趄，陈诺寅扶住了她，是林芳瑶。“对不起对不起……”
　　李想也出现在转角，看起来怒气冲冲。
　　“跟我走。”李想伸手就去拉林芳瑶。
　　“你干嘛？”林若青大义凛然地站到林芳瑶前面去。
　　“李想……”陈诺寅刚要说话，李想突然用劲地推开林若青，林若青猛然倒退几步，腿砍在矮石凳上吃痛，整个人就朝外面的草地翻去。
　　那小片草地因为是走廊外的一个夹角，向来无人打理，荒草长得半人高，里面还有很多石块。林若青心里一紧，然后倒在了一个人怀里。
　　陈诺寅扶起林若青，“我说过了，不要有下一次的。”他的声音时常是有礼但却疏离的，但这么凌厉的语调林若青还是第一次听到。
　　李想说，“师兄，系里那摊子事已经够你应付的了吧，还要管这种闲事么？”
　　陈诺寅道，“对你，绰绰有余。”
　　似乎还是震慑于陈诺寅，李想讪讪地离去。
　　“有哪里手上吗？”陈诺寅抬起左手扶着林若青的脸颊看了看。
　　“谢谢。”林芳瑶走过来，“你，你的手受伤了。”她伸手去拉他的右手。
　　“没事。”陈诺寅的左手挡住。
　　林若青轻轻拿起他的手看，内手腕处划破正在流血，而且手掌明显地红肿。
　　“我们得去医院！马上就去！”林若青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听你的，别急。”陈诺寅淡淡地笑着，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
　　M大附属医院里的人不算多，林若青跑上跑下，排队挂号，很快拍片的结果就出来了。拇指近节指骨骨折。
　　很快一个穿白大褂被称为李院长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诺寅，你看你来了也不找李伯伯，今天住院吧，骨折粗心不得。”
　　病房也很快安排好了，还是单人间。
　　林若青一言不发，低着头翻看手机，护士说马上要来给陈诺寅打石膏。
　　“林若青，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关心一下我吗？”陈诺寅说。
　　“我在关心你啊，我在查什么是拇指近节指骨骨折，以及照顾你的注意事项。”
　　“我看看，”陈诺寅拍拍床示意她坐过来。
　　林若青坐到他身边，给他看了一眼手机。
　　“这么说，你准备好好照顾我了。”
　　“那当然。”
　　“林若青，为什么我觉得你特别的急公好义？”
　　“照顾你可不是急公好义，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我的意思是，你也是女孩子，今天不该那样挺身而出，那天在麦当劳门口也是。你得学会保护好自己，再保护别人。”
　　“我告诉你啊，高中毕业的时候给其他同学填同学纪念册，在个人优点那一栏，我填的是，见义勇为。”
　　陈诺寅笑道，“缺点那一栏填的一定是，有勇无谋。”
　　“才不是。”
　　“那就是，胸大无脑。”
　　林若青扑上去作势欲打。护士进来了，白了她一眼，“同学，他已经受伤了，不适合打闹。”
　　护士给陈诺寅打好石膏，交代了一下就出去了。桌上陈诺寅的手机响起来，林若青看了下送过去，“你爸爸。”
　　“喂……”
　　突然他捂住电话，“若青，麻烦你到楼下买瓶水，我觉得很渴。”
　　“好。”
　　等林若青回来的时候，陈诺寅已经打完电话，脸色不太好。她知道，他不过是借口支她离开，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她就不问。
　　默默地把水拧开送给他，还在他床边坐下来。
　　“若青……”
　　“嗯？”
　　“今晚在医院陪我吧？”
　　“好。”
　　“明天有课吗？”
　　“上午下午都有。”
　　“那上午陪我一会再去上课，可以吗？”
　　“我可以一整天都不去上课，邵菱会帮我点名。”
　　“不用了，上午就好。”
　　“好。”
　　他的左手拉住了她的左手。他突然变得虚弱起来，像一个真正的病人那样，无力而依赖人。
　　晚饭的时候，李院长着人送了饭来。陈诺寅说他的左手很笨，不会吃饭，于是林若青喂他吃了饭。后来他又说左手不灵光，没法自己洗脸，于是林若青又替他洗了脸。发展到最后，他闲了一整天的左手据说很累，连水杯也端不了，于是喝水都得林若青喂。
　　折腾到晚上十一点，林若青说，“陈少爷，您可以睡觉了吗？”
　　“可以了。”
　　病房里有一张沙发，一般陪床的家属就睡这个沙发，虽然沙发有点短，不过好在林若青个子也不高，刚好能躺下。
　　刚躺下，陈少爷又说话了，“我的左手有点害怕。”
　　林若青噗地笑了出来，坐起来，“为什么？”
　　“它害怕像右手那样受伤，晚上它做噩梦怎么办？”
　　林若青拖过凳子，握住陈诺寅的左手在他床边做下来，“这样可以了吗？”
　　“不好。你上来。”
　　林若青抱来被子，爬上床，在陈诺寅左侧的被子上躺下，盖上了自己的被子。陈诺寅伸出手搂住了她，“这下可以了。”
　　月亮透过厚厚窗帘间的缝隙洒下一道光来，不甚明亮，却甚忧伤。
　　这光景，感觉，感觉好像过了今天就再也没有明天。
　　明天还是很快就来了，晨光微熹的时候，林若青去楼下餐厅买了早饭，收拾好准备喂饭的时候，陈诺寅说，“我可以自己吃了。”
　　林若青说，“那我帮你洗脸。”
　　“好。”
　　上午十点，闲来无聊的林若青在陈诺寅的石膏上签了个名，LrQ，Q画得像个心拖着个尾巴。
　　陈诺寅说，“这是你的签名？”
　　林若青说，“这当然不是签名，这是圈地。”
　　陈诺寅终于有了点笑意，林若青拍拍他的脸，“我走了，不要沉着个脸，下午放学我就回来。”

　　然后一整个下午林若青心神不宁，她突然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请一整天假呆在医院里。
　　一下课，收拾了东西就往外跑，手机响了，是陈诺寅发来的消息。
　　若青，我回去养伤，不要担心。
　　回去？回哪里去？林若青头脑一片空白，马上回拨电话过去，已进入无人接听的状态。
　　跑到医院，病床上已空空荡荡，护士说陈诺寅已经出院。又跑到学校他的住处，里面一切原样，只是没有人。
　　夏天已经来了，知了聒噪得厉害，空无一人的林荫小道上，林若青瘫坐下来，再也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