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木》雪七九

4、敌或友

　　下课时，等学生走完后，亦清才走出教室，刚出门口，左思木就跟了上去。
　　“你是不是又逃课来我这里旁听了”
　　“没有”
　　“是没有逃课呢？还是没有旁听呢？”亦清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一本正经的质问道。
　　左思木差点撞上去，紧急刹住步子，眉头一皱，埋怨到：“停住脚前先提醒一下，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很快。”
　　亦清觉得有点啼笑皆非，检讨自己是不是没有作老师的威严感，还是对方太自来熟了，从认识起还不到一个月，对方已经视她为哥们了。
　　无可奈何的嘘了口气，她转过身，决定放弃这个检讨。
　　作了惭愧的鬼脸，左思木又继续跟上去，“等等我啊，师姐，我要和你讨论一下刚才的问题”
　　亦清加快速度，懒得去理会他。
　　刚出教学楼，远远的就瞧见文新系的系主任，气喘吁吁的朝她迎过来。人还未到，肚子已经先到了。
　　“陈主任，你的将军肚越发有气势了。”
　　“呵呵，家里夫人可不这样认为啊！”挠了挠微秃的脑袋，对方一时间显得有些苦恼。
　　“小孟啊，你也是，见了我就提肚子，来，来，来，我和你说个事”
　　亦清侧身站到了路边，避开了喧闹的下课流。
　　“什么事啊，让你这么着急。”
　　“是这样的，”从衣袋里取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抹了抹头顶的汗渍，对方继续说到：“有个课题，对方点名让你参加”。
　　“我，可我不是文新系的教师啊！”
　　“我知道，但对方看过你写的不少影评，尤其是美学一块的，尤为欣赏，特意找到我们，提出捐赠一笔款项，合力作个课题，拍摄一部反映寒潭的纪录片，要求你一定要参加”。
　　亦清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对方是不是从事酒水方面的集团”
　　陈主任一脸惊奇状，又抹了抹鼻尖的汗渍。
　　“寒潭是Q城有名的山泉产地，和青峰合作，并提供这么优厚的条件，这部纪录片，不但但是为了科学研究那么简单，可能也有宣扬自己集团的目的吧。”
　　对方了然的点点头“这样想来，倒也不假，对方是‘石扬集团’，据我所知，F城是它的形成地，它主要从事啤酒的生产，大部分的产业都集中于北方，可能是因为要扩大事业圈……”
　　对方还说了些什么，亦清已经没有注意到了，“F城”让她怔然，这个集团来自她的家乡，又指定要她参加课题制作，是意味着什么呢？
　　“小孟，小孟”
　　“啊！不好意思，陈主任，你说什么？”
　　“我说，今晚8：00来我们系办公室参加会议，讨论一下相关事宜，就这样了，我还有课。”话一说完，对方就腼着肚子急匆匆擦着汗水离开了。
　　亦清站在原地，明亮的眼睛里笼罩了一层不知名的忧虑，斜对面，左思木示意的在招手，她定定的望着他，身边喧嚣声似乎已经远去，对方仿佛感受她的情绪，放下手臂，静静的回望着她……。
　　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亦清抬起手臂，看看了腕表，时间走在八点差一刻的地方，她沿着海棠道朝梧桐道转过去，文新系的办公室就在梧桐道的尽头处，天际处，夏日独有的灿烂晚霞只剩下一抹尾梢在墨蓝色的空中逶迤而去，消失在山岚的尽头。
　　亦清对着天空发了一会楞，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从她身边静静的驰过，停在了梧桐道的尽头处。
　　“是什么人呢？”她有些好奇，两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远远的，只看得见一黑，一灰的西服颜色，消失在文新楼里。
　　进入圆形的小会议厅内，亦清有些意外，一个小小的课题准备会议，居然坐满了人，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在最外圈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陈主任不在。
　　亦清觉得的有些疲惫，上了一天的课，又和左思木讨论一部影片花了很长的时间。如果不是陈主任亲自打了招呼，她实在更愿意躺在家里的那张木制沙发上欣赏自己钟爱的影片。
　　已经过了规定的开会时间，四周仍然是乱哄哄，她开始打起盹来。“亦清，亦清”旁边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臂，她猛然间惊醒过来。
　　全会议室的老师都在盯着她看，眼光齐刷刷的一致，气氛有说不出来的诡异。
　　亦清镇定的坐直了身子，眼睛四下里望望，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这么关心自己的走神，她不由自主的抹抹了嘴角，只听见窃笑声布满了四周，刚才还绷紧的弦瞬时松懈了下来。
　　“嗯，哼，这个，孟老师，我再重复一遍，石扬集团这次资助的寒潭纪录片的摄制主要由你来负责，其内容必须与集团文化文化相结合，希望你可以把握好这个尺度。”
　　亦清看着陈主任灯光下更加油光熠熠的头顶加上那布满汗珠的鼻尖，心里有点同情这位老好人的处境，平时就已经很容易慌张了，遇上这种情况，更是难以处理。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每个人都摒住呼吸，等待她的反映，亦清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何在，由一个专业外的人员来负责专业内的课题，实在是出人意料，但她自小便遭遇过大的是非，遇到未知的事情更愿意见招拆招，想到这，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答道：“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四周的人都倒吸了口气，亦清泰然处之，眼神直直穿过前方的人群，迎向那一双幽深不见底的黑眸。
　　“HI，想什么呢？”左思木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在想某个人”，那双黑眼睛仿佛会溺死人，一直在亦清的脑中萦绕不去。
　　“不要想了，师姐，送我回家吧！”
　　转过头，亦清抬起下巴，定定的看着对方，左思木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大大的笑容挂在脸上。
　　“为什么这小子笑起来是如此纯真可爱呢？”
　　“阿姐，我要吃冰激泠”面前的这张脸慢慢缩小，变成了记忆中那个经常撒娇的稚童。
　　面前的女人露出了恍惚迷离的神态，若有似无的浅笑挂在嘴边，连带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染上了几分朦胧的气息，左思木感兴趣的凑上前，认真的端详起来。
　　“干什么啊你，凑这么近”
　　“你对着我发呆，是不是因为我太帅了”
　　“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我不是发你的呆，我是在走神”
　　“走神和发呆有什么区别呢？本质不都是一样的”。
　　“当然有区别，层次不一样，”
　　“强词夺理！”
　　“什么，你在嘀咕些什么”
　　“没有，没有，师姐，你载我还是我载你，太累了，不要推着走了…”
　　两个人的声音缓缓淡去，高高的街灯下，随着角度的变化，长长的两道影子在地上渐渐的拖长，黑暗中的雷克萨斯看着它们它最终慢慢地重叠在一起，消失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