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情话逸》迷惹

7、把我说给你听

　　寒假里倒是有个小插曲，施艺的爷爷在几个月前中风进了医院，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越来越像个孩子，当初在医院里挂点滴的时候，针都还没戳呢就开始喊疼，有些盐水挂起来有点疼就一直骂骂咧咧的，等到出院了，施爸爸让她爷爷多动动，他一会儿说自己这儿疼一会儿说自己累，就是不肯动，又不能硬拽起来让他多走走，结果三个月过去了恢复的一点都不好，左手还一直肿着，有天施艺看到爷爷一直用好的那只手拿着拐杖去戳施艺姐姐家的小孩，就说了几句，大意就是“你自己那只手不动一直去逗孩子干嘛啊，孩子要你逗啊，看你的手都肿了，平常不知道多动动啊”，可能是因为表情太过于严肃，反正当时施艺并没觉得有什么，到后来回家之后施爸爸就说她了，跟她说不能这么和爷爷讲话，有些话只能以开玩笑的方式说，不能板着脸和爷爷说话……
　　施艺觉得自己有些冤，自己天生就不是笑脸，性格又不外露，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板着脸的，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觉得她是走高冷路线的人，但是相熟了才知道逗起来也是个逗比，而且自己说的话也是为了爷爷自己好啊，为什么反倒要来说她……虽说口头上说了句“知道了，以后不这样了”，可是施艺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和可可微信上发了几句牢骚觉得更难过了，就随便扯了个谎出了门，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了陈逸云。
　　陈逸云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陪着自己的小外甥玩，他今天去姐姐家吃了晚饭，小外甥就扒着他不肯放了，好不容易拿出了手机，接通之后听到施艺讲了几句话就觉得这姑娘今天情绪不对，把身上的树袋熊扒下来之后借了姐姐家的车就开始往施艺家开，后来的陈先生是多么庆幸因为施艺家离他们的高中近而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坐在花坛边上冻得瑟瑟发抖的施艺啊。
　　所以当施艺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想不通为什么她做错了的时候，发现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抬头就看是陈先生的时候，表情有些搞笑，一副“你怎么会在这里”又夹杂着还没有褪去的委屈，陈逸云也是觉得这孩子可能是有些傻气的，“你怎么不找个店坐着，看你的手都冻红了。”
　　“我没有想到啊。”施艺顺从地被陈逸云拉着往车上走。
　　坐到车上之后，陈逸云开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买了杯热可可给了施艺，其实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施艺大体讲了一下之后都是在说自己觉得没做错啊，为什么要说她，可是这样贸贸然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能说会话吗？”过了几分钟施艺突然说了句，“你可以听我说会话吗？”
　　“你说。”陈逸云莫名地觉得这样小心翼翼的施艺让人很心疼。
　　“我其实和我爷爷奶奶并不亲，我大姑姑生了我姐姐之后就把她放在我家然后和我大姑父去c市开店了，我姐姐比我大六岁，而且小姑姑他们家觉得既然我奶奶可以领我姐为什么不可以把他家的孩子也领了，所以每到周末就把我哥哥送到我家，所以我出生之后我妈觉得我奶奶没有多余的心思可以照顾我一直是自己领的我，那时候没有买房的时候住在原来的家里，左边是爷爷奶奶还有姐姐的房间，右边的是我和爸妈的房间，我从来不会主动过去，因为总觉得那是我不该踏足的领悟。你不知道，小时候我可能在我姐姐做作业的时候吵着她了，我奶奶就给了我张报纸和一支笔让我涂着玩，结果我把报纸塞到鼻子里了，到后来，报纸在鼻子里烂了发臭了，被我妈发现了，去医院里取出来的，那时候医生还说再晚几天报纸就被吸到脑子里了，那我也就傻了……”说到这里施艺慢慢地眼睛红了，不过好像是想一股脑的把过去的事都说出来，发泄一下，吸了下鼻子就继续说道：“我记得我七八岁的时候吧，有一次发高烧，爷爷奶奶只让我睡觉就没管我，我一个人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等到爸妈加班回来才去的医院……你知道嘛，小时候要交班费，我有时候忘了，到了校门口才记起来，就问我奶奶拿了，那时候基本都是十块钱，但就算是十块钱我都会到放学和我妈讲，让她去还给我奶奶，我到现在才有一种我们居然这么不亲的感觉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我妈和我讲我奶奶不带我带我姐姐的时候，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我不觉得我奶奶应该带我，现在才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可笑，我叫她叫的是奶奶，我姐姐叫她叫的是舅婆，结果呢，她从来没有带过我，却把我姐姐拉扯大了……”
　　“你……”陈逸云觉得低头默默抽泣还在诉说的施艺实在太让人心疼了，刚想开口安慰她两句，但是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你别讲话，你一讲话估计我等会儿会哇地一声哭出来的……”陈逸云也就乖乖地继续听着。
　　“好不容易我姐姐结婚了，结果呢，生了小孩，周末把小孩往我奶奶家一扔，我爷爷中风之后也没断过，真可笑不是吗，走了大的还来了个小的，那孩子都要叫我奶奶叫太舅婆了啊，为什么要让我奶奶带啊……可是就算是这样我奶奶还是很乐意，我爷爷也是，手都不好了还要去逗那个孩子……说实话，我是嫉妒那孩子的，我爷爷奶奶没有带过我，没有逗过我玩，我一直觉得是不是因为我是女孩子他们不喜欢，其实要是这个原因我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老一辈很多人都这样，可是慢慢地我发现并不是这个原因，他们就是不喜欢，或者说不那么喜欢我而已……我以前动过一个小手术，因为位置特殊，上半身几乎不能动，手都不能提，这意味着我不可以自己吃饭，不可以自己上厕所刷牙洗脸，我连吃饭都要人喂，我还要天天去医院挂盐水，可是那段时间，我奶奶就来看过我一次，你知道吗，就一次，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要和我爸妈一起起床，上厕所刷牙洗脸吃早饭，然后因为不能做其他事，只能直挺挺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等中午我妈回来，才能去上厕所，然后等我妈喂我吃中饭，那段时间真的，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可是我奶奶就来看过我一次你知道吗，就一次，就一次啊……”施艺慢慢地泣不成声，“她为什么不多来几次，我们家买的房子和原来的家走路只有十几二十分钟，她为什么不多来几次啊，为什么啊……”
　　陈逸云看着施艺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一个人舔舐自己的伤口，他伸手摸了摸施艺的头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难道该说她奶奶不好吗，也只能扶过施艺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但是因为坐的是前座，陈逸云必须悄悄探过身子，姿势有些奇怪又不舒服，但是眼下这些都不是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