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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二十一节 少年奇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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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华如水，龙城外城岚华派楼前，几个剑轩弟子窃窃私语。段蜃海扇着扇子立于其中，听旁边的随从弟子楚寻和李亦低着头低声耳语：“喂喂，楚师兄，那把煌雷剑似乎真的大有来头。”
楚寻上下左右四处望过没有外人，就低声道：“昨天我经过武堂，看见那把剑自己会动。”
“听严师弟说他还见过那把剑动弹不安，还想着冲破封印。你说剑里面会不会有鬼？”李亦还装了一声鬼叫，马上受到段蜃海扇子飞来一巴掌。“你们两个还嫌我不够烦？”
“段师兄息怒，我们两个马上闭嘴。”见段蜃海不悦，楚寻和李亦立即请罪，说罢，楚寻嬉笑道：“这两天皆不见萧昀烨那小子，明天就是祭祀了，瞧那小子也不会出现，这是师兄你显威的好时机。”
段蜃海不屑一“哼”，道：“我对祭祀没兴趣，反而，我还真想见见什么会动的煌雷剑。”说到后面，他不觉嘴角阴笑浮起，似乎想到什么计划，道：“祭祀是祭魔物？”
楚寻和李亦两人互望一眼，点头赔笑不止，齐道：“是啊，是啊，师兄降魔甚多，明天就是大显身手让众弟子心服口服的时候。”
“两个笨蛋！”段蜃海随之向两人各用扇子甩了一巴掌，怒道：“你们两个还说得出，都这么久了还一点长进都没有！简直丢尽我的脸面！”楚寻李亦皆捂脸低声应“是”。段蜃海走进门内，两人跟进，突然前者停住，两人便一下撞上其人。段蜃海转向后用扇子在两人脑袋上各敲了一下，怒道：“没用的家伙！”然后也没理睬他俩在后面互相抱怨对骂，段蜃海目光往院中扫视过后，登时阴脸一笑，道：“明天晚上一定有好戏。”随后迈进院中，留下随从弟子仍在门槛上互相对骂：“你走路不带眼，敢往段师兄身上撞！”
“你啊，你瞎的了！”
“你！”
“你！”
骂个没完没了，段蜃海人也走得无影无踪。庭院另一边的小亭里，一位紫发少女独坐对月，轻风吹起她长长的秀发，夹来冬梅的清香。少女捋捋发丝，低声自语：“小薰这时候叫我出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风月一定会很担心了。”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这位师妹这么有兴致出来赏月？”转过身来，一眼之间旖兰便觉不安。段蜃海扇着扇子，阴笑道：“哦，原来是兰师妹。”
旖兰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我没记错，你就是那位不自量力的段蜃海师兄。”随后站起欲离开，不想与他多说，没料到段蜃海伸手拦截，道：“师妹这么快就想离开，真扫兴。”
旖兰不看他一眼，轻蔑道：“身体不适，想先归房。不是这样也要师兄同意吧？”段蜃海作揖连声道“不敢”，抬头瞥了她项链中的琉璃一眼，笑道：“师妹身佩之物非常特别，能否借段某一看？”
旖兰狠狠向他瞪了一眼，就别过身去欲往亭外走，就在转身之间，一只有力的手捉住了她的右手腕。她回过头去丢给对方一个愤怒鄙视的眼神，怒道：“段师兄请你自重。”段蜃海自然是不放手，眼神阴险，嘴角上扬，笑道：“师妹可别怪我了，要怪就怪你项链里的魔物出卖了你。”
旖兰意欲缩回手来，可被对方捉得紧紧，且还感觉到一丝痛楚。可她脸色不改，轻蔑道：“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明天就是十五祭祀，你说我想怎么样？”段蜃海又瞥了她的项链一眼，道：“那就瞧瞧弟子们相信谁？”
“你——”旖兰刚欲挣扎，忽然感觉心头涌来一股血气，全身无力，脸色煞白，琉璃紫光一闪一闪不止，邪气猛烈抖动似欲要挣扎出来。段蜃海“哼”一声，捏紧她的手腕，轻蔑笑道：“师妹别要激动，我马上就叫人来——各位师兄师姐，大家快来，快把这魔物带到老君使者处！”随后段蜃海向周围高声呼喊。第一个跑来的是楚寻，跟着是李亦。两人一见其象看也没看清楚就仰头帮着高呼：“大家快来啊，这里有好强的魔气！”
被他们三个这样一叫，派楼的灯光多亮了一半，许多弟子停掉手中工作纷纷赶来。有些手执武器，有些纯熟凑热闹，凡是到来的尽一哄而上，把段蜃海他们围一起叫喊声闹彻整座院落。“大家有没有看见，那颗琉璃紫光一闪一闪，不断流出紫雾。”
“好强的妖气！大家小心！”
“有没有听见，好像有鬼怪呼叫的声音！我还是到后面躲一躲了。”
“躲什么，把那魔物交到老君使者里去！”
“是！”
“大家请稍安勿躁，我来说句公道话。”段蜃海大声吼道，全场果然安静了一半。“今天晚上我见到这位师妹神色不安地在庭院里走来走去，似乎正寻找什么东西，结果被我找到了这样东西。”他从衣里掏出一张画满巫术图纹的红色陈旧纸条，众人一见皆失色大叫：“这是巫术！大家快把她交到老君使者处！”
“段蜃海，你好阴险。”旖兰轻蔑一笑，狠狠瞪着段蜃海。此时有几个持法杖的弟子走来，盛气凌人道：“师兄，就把这魔物交给我们。”
“那拜托两位了。”段蜃海向旖兰一笑，随后甩开她的手，道：“我们明天见，师妹。”
“你——”旖兰还没说完，人群已把段蜃海几人的身影淹没下去，她只有随人流挤了出去。待人群拥着开去，段蜃海便悠然地坐回亭子里扇扇子暗自发笑：“一群笨蛋。”
楚寻和李亦几乎是跪倒过来，奉承大笑：“段师兄果然英明神武。又收复了一个万恶的魔物，我们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话没说完立即被段蜃海狠狠踹了两脚。“滚开！我只是想给萧昀烨这小子一点颜色而已，好戏还在后头。”
夜已深，月洒瓦明，谭风月独自一人站在东座楼台上对月沉思：“惊云，你终于要让她知道身世的事情了？”
天，落雪纷飞，高洁凄美。
“下雪了？”下了雪？今夜的月亮为什么还如此明亮？谭风月伸出手到屋栏外，一片白雪飘落于手中，淡淡融化。“月明雪落？今天是玉雪女□□祭？”她闭上双眼，呼吸着这冰冷凝重的空气，宁静净化了尘世的喧闹。
“风月姐姐，风月姐姐，糟糕了，糟糕！”
“发生什么事了？薰雁、仙棠。”谭风月回过头来，看见她们一脸慌张，薰雁还跑得气喘吁吁，说话吞吐不清：“兰姐姐……兰姐姐……他们，他们……明天的祭，祭祀……”
谭风月一字没听懂，但猜到旖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薰雁你先别说，仙棠你告诉旖兰怎么了？”
仙棠头低低，说话声很小，生怕说错了话：“我听师兄说明天晚上要拿师姐去祭祀……”
“怎么会这样？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谭风月知道旖兰说要出去和薰雁走走，就放心让她到外面去了，自己也好去准备药来。不知薰雁还没敢上，段蜃海就出现了。当薰雁急急忙忙赶回来一瞧时，却听段蜃海道了几句：“这位师妹你来迟一步了。”
“当时我还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也听师姐们议论才知道，都怪我不好，这个时候约兰姐姐出去。”薰雁低下头苦闷道：“风月姐姐，那该怎么办？他们当真的会把兰姐姐当祭品，你要想想办法啊。”薰雁越说越激动，甚至跳上前去扯谭风月的衣袖。谭风月神色微微不安，但这不安很快就消失了，微笑道：“你们放心，明天我自有办法。”
……
十五，月圆之日，不见雪落空明净，旧时十五尽哀鸣。天近黄昏，外城西侧，通天塔下，数人围聚。塔外几里中有一大祭祀台，台中央又有一小台，小台外围被五行法阵封锁，此台理应就是祭祀妖魔之地。祭祀台四周有数个座位，供以祭师和众掌门长老、各方望族族长落座。其中五仙掌门，岚华长老皆到各自备好之位上落坐。祭祀台地面上刻尽八象符纹，台四周环台石柱上刻尽五行纹理，台中央半空飘起一太极法阵，阴阳连面旋转不止，灵光闪烁，照洒祭祀台。
老君使者坐于台东，两边分别是主持本次祭祀的祭师。其中一位身着红衣，面带红纱，正是当日出现在议事堂的红衣女子。另一位则身着绿色祭祀袍的男子，手执法杖如荷花含苞欲放，中间镶嵌一颗菱形红宝石。绿衣男子向红衣女子摆了摆眼色，随之红衣女子就起身走下祭祀台，向围来的众多岚华派弟子大声道：“请各位弟子退到祭祀台十尺外。”今夜，几乎全城的岚华派弟子皆来观看祭祀，场中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你拥我挤。为保祭祀顺利进行，老君使者下令要众弟子退于十尺外。
“老君使者，祭祀将于戌时举行。”绿衣男子向老君使者作揖道，红衣女子从归座位落座，向绿衣男子眼色一摆，随后男子便起身走过红衣女子一边，两人在一旁私语片刻，就有弟子上来禀告：“报告老君使者，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老君使者挥挥拂尘让其下去。天色渐晚，冬日黑夜来得快，黄昏转眼间被夜幕遮去。冷夜中，望月柔和，月色空明，祭祀台浸透于月华之中，法阵光芒闪烁于黑暗中仿如明星凝聚。月圆之下，一只猫头鹰横空掠过，一声尖叫中带来寒风，枝头被寒风吹得摇曳不止。登时闪来一条黑影，于离祭祀台不远处一棵树上停落，枝叶的遮掩下，他目清一切。“这就是十九年一次的十五祭祀？”冰冷的言语中，透着无尽的杀意：“风驰电掣，你们果然是韩慕之最忠心的走狗。”
冷语片刻，两条黑影在树林中一上一下，夹杂着风声传来两人怒闷之音。“你究竟是何人？我们每次都忌让你，而你却一次又一次地毁我们好事，究竟有什么目的！”
声音冷冷一“哼”，不屑一笑，道：“我做什么需要给你们理由？”
“可恶——”
树林淹没在黑暗寂静之中，风声吹过，三条黑影上下速蹿，一瞬间，似乎有无数条黑影腾空来回于树林之间，数道白光一闪一隐，飞速若无。此几人交手之时，无一弟子知道树林中发生了何事，更无弟子觉查到任何动静。惟独一位拥在人群中的白发持剑女子忽觉耳边风声有异，向树林中微微一眺，找不到任何动静，也再无回头查看。“难道韩慕之也在附近？”白发女子暗自思索，思索之时人群尽向前拥去，原来祭祀马上就要开始。白发女子也被拥了上前，收回思绪，自己却被拥到前排地方，阁着前两排的岚华弟子，她可以清晰看到祭祀台上发生的一切。
老君使者站起向众人宣布祭祀开始，接着两位祭师也分别从两座位起来向众人行礼表示礼貌。祭祀的首要之事便是‘灭魔’，即除杀魔物以祭祀天神。两位祭祀走到台中央，分别站到小台左右，接着便有副祭祀传话道：“带魔物上来——”
声音令下，南面人群中马上拥开一条小道，两位身着岚华派道袍的弟子携一位紫发少女向祭祀台走来。他们每走过一处，就惹来众弟子的注目，众多弟子目之惊讶万分，更多的却是指手划脚叫妙。
“是她？”白发女子萧葶在人群中瞅清紫发少女正是旖兰，也不禁大吃一惊，很快，这惊讶在她扬嘴一笑间消失而尽：“那就用不着我动手了。”话语中暗藏着不尽的仇恨、杀机。
“段，段师兄，真的要祭祀？”
“哼”段蜃海挤在人群中，远远望着弟子把旖兰带上祭祀台，悠然自得：“楚师弟你以为祭祀能够成得了？我就不相信没人会来救她——不过，即使没有，那还不是更好？”
“是是是，段师兄说得很正确。”楚寻和李亦连声道好，段蜃海一句也没听进，他正专心观看台上将近的一幕好戏。
弟子把少女带到祭祀台上，向祭师作揖过后就把少女往小台上推去，直推她进了五行法阵，两位弟子才低头退下去。旖兰躺在小台上，双目望着半空处旋转不止的太极法阵，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事发生。二祭师转过身，举起法杖念了几句咒语，五行法阵即缩小一半。阵内，旖兰眨了眨眼睛，突然向红衣女子瞧了一眼，只见红衣女子亦往此处瞧来，她的眼神，深邃诡秘。“她不是人。”旖兰在心里马上浮起这一念头，同时心底里泛起一丝不安，随之琉璃猛然闪烁不定，紫光蹿撞，欲破琉璃而出。她登时觉得寒气攻心，脸色发白，嘴唇无色。、
绿衣男子见之吃了一惊，手中法杖停止挥动，低声向红衣女子道：“她似乎病发作，祭祀要停止吗？”
红衣女子狠狠向他瞪了一眼，不悦道：“别在这时假好人！”
绿衣男子无语，再次举起了法杖，旖兰温和地看了一眼，似乎对她道：“那我只好动手了，真抱歉。”旖兰此时双眼闭上，没瞧见他的面貌，但从声音感觉到，此人友善温和，似乎不太合适当祭师。
“那不是师侄女？”
“吴稽长老为何脸色苍白，是不是身体有不适？”祭祀台上，杨廉发现吴稽神色大有不妥。吴稽看清楚台上的紫发是旖兰，没搭理杨廉问话，登时站起向老君使者急道：“老君使者，祭祀不得，祭祀不得！”
老君使者不知其意，往旖兰那边一瞧，见她项链中琉璃紫光闪烁不定，妖魔极深，于是摆摆手，道：“吴稽长老请归位。”之后也没插手祭祀。吴稽也想不出办法，一气坐到回座位上，一抹额头一把大汗，没眼看下去，心里自责：“这回糟了，圣颠师兄若知道定会大怒不止。”
小台上，二祭祀同时高举法杖，数道彩光迸飞于半空，凝聚于太极法阵，成为一朵含苞欲放之莲花。当花开之时，亦将有数道彩绸一飞而出，向下击去将飞穿过少女的身体。花苞越积越大，彩光照得越来越亮。几乎把整个树林亦照得通明，藏没于树中的神秘少年瞪着小台上的紫发少女，冷冷自道：“风灵寒音琉璃？奇怪了，为什么风驰电掣还不去救人？难道……”神秘少年利眼向一旁瞥去，只见两条黑影登时一闪，飞身下去。
“哼！”神秘少年亦随之飞身下去。
“我等了这一天十九年了！”萧葶混在人群中注目祭祀上凝聚完成即将开放的彩色莲花，仇恨淹没在话语片字间：“十九年，我们萧家的血海深仇——”
“薰雁、仙棠，一会你们引开追来的人，我去救旖兰。”
“知道了，风月姐姐。”
谭风月和薰雁、仙棠一起在最前排候机出手。彩色莲花于半空异光大放，瓣与瓣间的间隙渐渐张开，花芯微露，渐渐绽开。谭风月看准此机，法杖一出，正要跃上祭祀台之际，忽然横空飞来了三条黑影。两方两条黑影在跃过彩色莲花之时，猛然手中下挥，飞出两道白光。后跟来的一条黑影顿时衣袖里白光微露，一道弧形白光紧接两道白光击来，瞬间，两道白光自半空落地，清脆两下声响，谭风月看见脚前躺着两把尖利的暗器。暗器中活生生刻着一朵雪花，谭风月一见顿然不安失色，暗自疑道：“韩慕之？”
眼瞧回祭祀台时，腾立半空的神秘少年挥动手握利器，刹时一道金光从他挥手下飞出，化成一巨大金光暗器，直撞击彩色莲花，轰隆之下，彩光消匿于金光中，金光如流星雨火般落满祭祀台。众人皆惊，金光刺眼，无人看见神秘少年接下来的行为，只有在金光散去后，才发现旖兰和那神秘少年皆无踪影。全场一遍喧哗惊恐，闹得老君使者也有些不知所措。台上者恐怕只有吴稽安心喘过一口气。红衣女子脸色大变，急向绿衣男子摆眼色，绿衣男子了然，马上站到台中央高声喊道：“请大家稍安勿躁！”
台下虽是吵闹渐少，但躁动依然不止，有些弟子还趁机煽动是非，动手动脚，乱得不堪。萧葶双眼发怔，良久说不出话，心里却是不甘：“哼！韩家居然还互相撕杀，也好，我就看你们自己人打自己人，斗个你死我活。”
谭风月也在金光消失后失去了踪影，薰雁和仙棠知道她跟了上去就没怎么乱跑，静静在场等候，好观察接下来祭祀台上将如何宣布。
夜，寒冷无情，月，祥和背后的恐惧，十二月十五的月夜，就连空气间亦荡漾着仇恨与杀戮。旧时如此，今日也未曾改变。
“感谢少侠救命之恩。”郊外，树林隐匿于黑暗间，月华洒照在长长的紫发上。
少年冰冷的话语流窜在寒冷的空气中，字字句句间没有任何感情：“你别开心那么早，我并不是救你。”
雪，飘荡于漆黑的天际。月明雪落，凄美的背后，旧时，一遍血色；今日，月华之下，飘雪之中，也不会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写新文，新文大概五天后可以完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