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海棠]南橘北枳》森茸

4、清明

　　[清明，二月廿七]

　　“廷牧……”她低声说了一遍他的名字。

　　廷牧这时却哑然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这样的阿枳太遥远了，太陌生了。他有些害怕，或许松手后，两人便会渐行渐远。阿枳说完后，便也没了声音，她的左手掰开了他的手，转过身面对他，忽然地，夜空中又是一道闪电，半边的天空都被点亮了，就连她那张熟悉中带着陌生的脸也被点亮了。

　　两人之间还隔了一只灯笼，火红的灯笼里投出星星点点带着暖意的光斑，她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眨眨眼睛，“廷牧……真的很感谢你这些年的陪伴。”几道闪电过后，天空中便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势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松散着头发的廷牧，他的发丝被雨水打湿后一两缕贴在白净的皮肤上。

　　细细碎碎的雨珠落在他的脸颊上，又顺着轮廓的弧度滑下，在下巴那里汇聚成一点，然后像是无数普通雨滴中的一点一样，啪嗒一声落在泥土里。阿枳拉过他的手，她头也不回地说：“这些事情你别管，下雨了还是快点回去吧，不然会生病的。”

　　她的声音很清楚，但是他却又觉得那么的模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布，他低着头，任由他拉着自己进到土楼内。入门后，阿枳转身把大门关上，伴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她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掏出了手绢细细地他替他擦拭脸上的水珠。

　　擦去了脸颊上的水珠后，她将手绢攒成一团握在手心，如柔荑一般的手指抚过他的唇角，她的脸上还带着细碎的水珠，就连睫毛上也是水珠，被打湿的睫毛凝成一簇一簇，她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廷牧，我从小很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她忽然这么说，接着又抬起头，手指擦过他的眼角，她笑弯了眼睛：“我也很喜欢你的眼睛，我很喜欢你看着我的样子，廷牧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完成。我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安全的回来，或许我会杀了鼠婆子，又或许我会死去。而这些都是我不能肯定的。”

　　说完这些话，她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像是沾了水的枳花，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我明白了，”廷牧只是那么简短地说，他低头看着阿枳的脸。

　　原本有些酸涩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些，至少他明白，阿枳是喜欢他的。但无论阿枳接下来会做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支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以后，他合上了窗户，以免雨水飘入屋内，喜悦的他没有擦干净水珠便上了床睡觉，隔天一大早起来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浑身都没有力气在椿的爷爷丿来看过以后，开出了一些药。

　　他有些担心到了成人礼的那天会不会他还在生病，早饭后吃过药以后他就愈发的想要睡觉了，直到了廷牧生病的阿枳自然也是上门来看他。正巧前脚椿和湫刚走，后脚阿枳就来了，大概是父母吩咐过，所以廷牧的妹妹今天意外的很安静地待在屋子里看小人书。

　　一看见是阿枳，廷牧妹妹喜笑颜开，抱着她直说生病的时候哥哥还在嘟囔姐姐你怎么不来看他，阿枳被她这么耿直的话吓到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抱着本古书走到了廷牧的房间里，看着摆在床边的桌子上的海棠花，心说之前椿应该是来过了的，不过嘛，估计湫也是有来的。

　　静悄悄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床前，她翻开书，今天却发觉到自己没有什么心思去看书。她托腮，把视线落在了还在昏睡的廷牧的身上，这家伙，估计昨天晚上没有擦干净水就睡觉了，现在可不就是感冒了吗？

　　看着他脸颊因为发烧而浮出的两片红晕，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点了点他的脸颊，昨天晚上指尖的触感似乎还能回想起来。

　　阿枳的手指顺着他的眼角滑下，她很喜欢廷牧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总透着无穷无尽的灵气，等到她收回手，这是廷牧却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眼睛正盯着她看。他看了许久，大概是在确认这不是梦以后，他笑了笑：“原来是阿枳啊。”

　　以前她总是反感他叫自己阿枳，可是现在他的声音因为发烧而染上了浓重的鼻音和疲惫，还带着些许的沙哑，她合上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恩，你昨天肯定没有擦干水就睡觉了吧。”她很自然地说。

　　“因为太高兴了啊，原来阿枳也喜欢我，这大概不是梦吧。”他伸出手，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把他的手塞回到了被窝里。

　　“当然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