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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我和陆桥说话的时候,青鸟在我们车前上空盘旋,然后一声长鸣,消失在了深远而惨淡的天空中。
      深远而惨淡。是的,当我随着青鸟的身影仰望天空时,忽然发现血麓山的上空是深不见底的,也是惨白的。那种白纯粹而宁静,就像血麓湖的表面一样,与清淤谷黑云翻腾的上空判然不同。
      “是黑妖王另有其人,还是造成血麓山浩劫者另有其人?”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陆桥此时也发现了异样,眉头紧锁,说:“太师父大殿里我们遇到的怪物应该就是黑妖王。”
      “那又是谁把强大的血麓山搞成这样?整个乱王山的王族合并起来恐怕都很难办到。”我说,心中更加觉得恐慌。
      “师叔,我想或许只有血麓山的人自己知道。”陆桥的声音低了下去,“就像只有你我知道清淤谷发生了什么。”
      忽然发现,原来陆桥有临危不惧的能力,忽然觉得,也许整个过程中,我才是需要依靠的人。我盯着陆桥,又想起了初见他时他盯着我的那双眼睛。如今,他的眼睛没有变,还是那么黑、深且亮,眼睛里的东西也没有变,还是满满的执着与顽强。而我这个在师兄和师父庇护下长大的人,一旦脱离保护,就显得弱不禁风。
      “好,现在我们就去寻找像我们一样的幸存者。”我把白骨插入发动盘。
      陆桥笑我:“幸亏你不像我一样,一冲动把白骨扔进血麓湖。”
      “否则我们现在寸步难行。”我也笑。
      我们沿着血麓湖畔缓缓而行,曾经的血麓山不可一世,傲视一切。血麓湖畔的冰宫依山势而建,瑰丽宏伟,如今成了噬尸草的天下。血麓山王族凭借自己先天优于其他族的体质,修炼血霰,将体内的血液凝结于身体某处,然后将这处肢体异化为某种武器对敌人进行进攻。血霰的修炼需耗费巨大能量,这也是血麓山一直觊觎五塔林原钻塔的原因。血麓山王族凭借血霰强大的攻击力,在乱王山上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曾经的清淤谷自视清高,从不参与乱王山任何形式的纷争,即便如此,师父曾经说过,想要在乱王山偏安一方,血麓山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而如今,血麓湖下被噬尸草缠身的血麓山王族们,看到血麓山凋零疲蔽的景象,又作何感想呢?
      我轻轻转动白骨,汽车加速驶入血麓山的原始森林。原始森林苍翠如故,枝叶缠绕,遮天蔽日,浓重的湿气在挡风玻璃上结下厚厚的水珠。那些盘曲虬结的古木像亘古不变的神话般在这场浩劫中巍然挺立。
      在原始森里深处,我们发现了一个小型血麓湖,湖四周围绕着血麓山王族各代首领的陵墓。我远远停下车,看着那些层层叠叠的白色墓碑,忽然发现,它们比真实的血麓湖下那些死人更阴森可怖。
      我和陆桥都沉默不语,原始森林里诡异的静谧让我们根本无法开口说话。我们互相望着,仿佛急切想要表达什么,仿佛我们于无形中已经制造了一场喧嚣,只是那些声音消失在巨大的静谧中,像被溶解了般无影无踪。
      忽然间,仿佛一阵狂风席卷而来,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我们的汽车在一瞬间被一团黑雾包裹。
      “黑妖王!”我和陆桥同时惊呼。
      我感觉到汽车急速而剧烈的震颤,那团黑雾越来越重,颜色的加重似乎伴随着重量的加重,汽车被不断挤压,车内空气越来越热,越来越膨胀。与此同时,我感觉无数绵密的细丝捆绑在身上,那些丝柔韧有力,进入我的皮肉,进入筋骨。我明知自己毫发无损,却总觉得已经血肉模糊。我看见陆桥痛苦扭曲的脸,知道他此刻与我境遇相同。
      我知道,如果再不采取措施,我和陆桥将被黑妖王完好无损的杀死在汽车内,最终成为噬尸草的美食。我忽然想起了师兄的嘱托,他说:“带着陆桥去找神人。”是的,在这场生死难料的较量中,我应该是遇到困难采取行动的那个人,而不应太过依赖陆桥。
      我用法力控制住体内蚀骨的疼痛,伸手去取插在发动盘上白骨。与此同时,我感觉陆桥也在暗自运起法力,因为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光芒。
      就在我的手抓住白骨的一刹那,罩在陆桥身上的那层金红色光芒逐渐扩大,慢慢形成一个防护罩,将我和他都罩在里面。随着防护罩的不断扩大,我体内的疼痛也慢慢减轻,车外那团黑气也变得越来越淡。
      眼前发生的一切将我震惊,我听见陆桥在喊:“师叔,快,攻击!”
      我迅速拔出白骨,指向黑雾外一团模糊的身影。
      我看见白骨发出一道白光,白光穿过陆桥的防护罩,穿过挡风玻璃,穿过稀薄的黑雾,射向黑雾外的那个身影,我知道,白骨已经恢复了灵力。
      我不知道的是,黑雾散尽后,出现在眼前的为何会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少女轻轻一闪躲开白光,只见她一身及膝的粉色纱裙,腰间的蓝色蝴蝶结与发间的蓝色丝带遥相辉映。她的眼睛碧蓝而澄澈,像极了曾经的血麓湖,长及脚踝处的黑发在身后翻飞鼓动。
      “黑妖王?”我和陆桥又是几乎同时发出惊呼,只不过这一次疑问多于惊惧。
      隔着车窗,我隐隐听见少女的声音,她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收回白骨,陆桥却没有收起防护罩,他警惕地盯着少女,反问:“你是什么人?|
      “呵呵!”少女轻笑,“这里是血麓山,你问我是什么人?”
      我看见少女的笑容干枯而寂寞,仿佛笑只是一种动作,与心情无关。
      我和陆桥对望一眼,彼此眼里都写着惊讶:“她是血麓山的人!”
      “我是清淤谷常清,请问你是哪位?”我为终于找到血麓山的幸存者感到高兴,也为终于能够解开血麓山浩劫之谜感到兴奋。
      “你是常清?”少女审视的眼光盯着我。
      “清淤谷厚德真人二弟子常清,如假包换。”我又问:“请问你是哪位?”
      少女上前一步,似回忆似疑问的打量我,嘴角微微上扬着,没有笑,却比刚才干枯的笑容看起来愉快的多,轻声说:“常清大哥,我是兰兰。”
      “兰兰?”我推开车门下车。陆桥也下车,继续将防护罩罩在我身上,与此同时,兰兰也用她长长的黑发在我们之间竖起了一道黑色屏障。我此刻终于明白,那些包裹在汽车外的黑雾和那些让我们断筋断骨的柔丝原来就是兰兰飘逸的长发。我感到吃惊,兰兰能把血霰练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更加吃惊她和陆桥不约而同的防范。他们的谨慎把我对比得奇傻无比。
      我在脑子里搜寻有关兰兰的记忆,印象中是十年前清淤谷和血麓山一次常规的比武大会(这种大会在乱王山常常举行,只是为了显示各王族之间的睦邻友好)上站在血麓山族长身边的小女孩。那时的兰兰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白衣粉裙,黑发及腰,调皮的很。印象最深的是,来到清淤谷当天兰兰就失踪了,师父让我带人去找,最后在清淤滩上发现了她,她正在和一个平民的男孩子收集恋水柳种子,说是要种在血麓湖畔,让整个血麓山开满美丽的白花。
      “你再也不可能把恋水柳种在血麓湖畔了。”我盯着十年后亭亭玉立的兰兰,没头没尾地说道。
      兰兰碧眼闪闪发亮,轻声问:“常清大哥,为什么?”
      陆桥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俩。
      我不理陆桥的疑问,继续对兰兰说:“因为恋水柳再也不会开花,而噬尸草也不会允许别的东西与它争夺地盘。”
      兰兰的眼睛睁得更大。
      我又问:“兰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兰兰眼里的光变得黯淡,低下头轻声说:“五年前,我因为……因为犯了错误,被师父罚到这里。常清大哥,这里是禁地,不允许血麓山以外的人进入,你们怎么会……”
      “你什么都不知道?”陆桥打断兰兰的话。
      兰兰眉头皱了一下,似茫然好奇,又似对陆桥打断她的话感到不满,看着我摇了摇头,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你最好出去看看,看看守在这里还有没有意义!”陆桥的声音很生硬,生硬的不带丝毫感情。
      兰兰冷冷瞪了陆桥一眼,转过头对我说:“常清大哥,师父……师父说过,没有他的允许,我永远不能离开原始森林。”
      “虚伪!”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陆桥接着说:“你最好这辈子永远呆在这里,等着下辈子你的师父过来放你出去。”
      我转身盯着陆桥,说不上生气,只是好奇,不知道陆桥对兰兰的敌意来自哪里,难道仅是因为她是血麓山的人?
      兰兰没有给我想明白的时间,只见眼前的黑色屏障蓦然收起,然后变作千丝万缕向着陆桥刺去。看着那些黑丝毫无障碍般地突破陆桥的防护罩,我不禁诧异,难道不是陆桥的防护罩让兰兰停止对车里的我们进行进攻的吗?诧异的同时,我已本能的举起白骨挡在了陆桥身前。白骨幻出一张银白色光网挡下了兰兰黑丝的攻击。
      兰兰看我一眼,又看向陆桥,狠狠说道:“要不是对这个光罩感到好奇,现在你已经变成一个泥团了。”
      我背上猛地一凉,呆呆看着兰兰,不知该侥幸还是该吃惊。此时我和兰兰都已放松了法力,只是还没有彻底收起,让黑丝和光网成胶着而无害的状态。
      兰兰看向我,问:“他到底是不是你们清淤谷的人,法力怪异的很?”
      “他是。”我无法向兰兰作更多解释,对陆桥我也是知之甚少。
      陆桥一直傲慢的站着,不屑地看着兰兰,我知道他更加不屑做什么解释。
      “常清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兰兰问我。
      “清淤谷和血麓山遭到了浩劫,你我他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者。”我说,尽量让语气显得平淡冷静。
      “怎么可能?”兰兰一脸惊诧,“师父他们呢?”
      “怎么不可能?”陆桥冷哼一声,“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桥的话和态度再次触怒了兰兰,只见那些黑丝密密麻麻穿过光网,将陆桥紧紧包裹。一瞬间,我看见陆桥全身战栗扭曲,眼睛挣得出奇大,喉咙里发出类似吼叫或痛哭的声音。
      我挥动白骨,白色光网变成无数锋利的刀光向着兰兰的黑丝斩去,同时,我向兰兰大声喊道:“快放开陆桥!”
      兰兰看我一眼,在刀光落下的瞬间收回黑丝,她乌亮的黑发又开始在身后翻飞鼓动,看起来柔软而无害。
      我扶起瘫在地上的陆桥,对兰兰说:“你最好出去看看。”
      我知道那一刻我的表情很严厉,恰到好处地表露了我生气的情绪,也显示了我作为长辈的威严。兰兰和陆桥均静静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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