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以后》海湄

4、Chapter 4

　　那次感谢宴后，南浔想不明白，唐峥脑子里是不是长了神经瘤。居然主动打来电话，说什么要弥补以前的过错，希望她能给一个机会。
　　南浔现在的生活状况，唐峥已经基本上了解。按他的意思来说，应该是打算承包她以后的人生。

　　南浔一个字没吭，挂了电话。抓了几下头发，赶着去报社上班了。
　　她不觉得自己有多惨，有多需要贫困补助；
　　以及，有多需要唐峥。

　　可是，人至贱则无敌。

　　南浔出来后，锁好门，余光瞥见门口的饭盒，联想刚刚的那通电话，呵，装真情呢。
　　短信又来：记得吃饭。

　　她没管，饭盒丢给了楼下的流浪狗，并拉黑了唐峥。
　　余生，不希望跟这个人再有什么瓜葛。

　　*

　　她在报社主要负责录入，各种文件手稿的录入，工作量很大。每天下班时，无一意外是深夜。
　　唐峥算好似的，只要南浔每次从写字楼出来，肯定会看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扎眼的车，车旁站着一个扎眼的男人。

　　唐峥掐灭烟，横穿马路，很诚恳地说：“我送你回去。”
　　南浔无视他，兀自往前走。
　　唐峥个高，因为做消防的原因，力气也是没得说。长腿一迈就追上南浔，生生地按住南浔的肩膀。
　　这种时候，男女不平等格外的明显，女人明显占下风。南浔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却动弹不得。

　　唐峥耳朵尖，听到了。
　　他问：“肩膀疼？”
　　他记得，她高中时坐得久了肩膀就会疼。现在每天坐在那打字，这肩膀怎么能受得了。

　　南浔面无表情，“放开。”
　　唐峥真的听了话，松了手。但又仗着男人体力上的优势，挡住她的去路。

　　“唐峥。”
　　她冷静地看向他。唐峥忽然有些慌，感觉局面要失控。

　　“你这样有意思么？”
　　南浔终于厌烦了这样每夜毫无意义的纠缠。

　　汉语词典里，她最讨厌一个词：藕断丝连。

　　*

　　车最后停在一中男生宿舍楼背面。
　　二楼，从左往右第五个窗口。唐峥指着它问南浔：“还记得不？”
　　夜很黑，南浔望见唐峥的眼睛在发亮，像是期待她的点头。

　　可没一会，唐峥的眼神就黯淡了。
　　因为她说：“我忘了。”

　　*

　　高三，春末夏至。

　　唐峥的电话照例打来，南浔开开心心地接起。
　　“峥哥……”她撒娇。
　　唐峥直截了当戳穿她，“叫爸爸也没用。今天该背《逍遥游》了。”
　　南浔懵圈了，今天是《逍遥游》？这不是明天的吗？
　　“你别说你没背。”
　　呃……那我不说了。南浔支支吾吾地开口：“北冥有鱼，其名为……其名为……为鲲……”
　　她崩溃，第一句都连不起来。

　　“峥爸爸，再宽限一天好不。”她使劲地挤眼泪，虽然唐峥在那边也看不到，但就是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无辜点，“明天我一定好好给你背，倒着背都行。”
　　唐峥似笑非笑，“倒着背，这可是你说的，我听你的。”
　　南浔如五雷轰顶，带了哭腔，“……你别听我的。”

　　“来，我教你做数学题好了。”
　　哦耶，逃过一劫。
　　南浔找习题本，找了半天，最后想起，忘带了……

　　唐峥简直服了她，“过会到我宿舍楼下，我给你吊下去。”

　　南浔家离学校挺近，她打着手电筒摸索到宿舍楼背面，数好窗口。
　　很安静的夜晚，她发出一声细长的猫音。

　　早有人在窗口准备好，听到猫音，便将习题本绑在绳子上，从窗口吊下去。
　　南浔解开绳子，解着解着，远远的有人拿手电筒朝她脸上晃，喊：谁在那！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呢！

　　吓得她赶紧带上习题本就溜。

　　*

　　那是在一起的第三个年头。
　　只是现在，还有记得的必要么。
　　对，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