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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京中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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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禧等瑾王走远了才小心翼翼地跳下来。
她轻盈落地,略略舒展了一下僵硬地身子,轻叹了一口气。
她从来只知道他聪慧不凡,却没想过竟有如此深的心机。若是一般人,只能是越接触越了解,可对瑾王,则是越接触越难捉摸。
他故意诱琉璃上钩害沈玉受伤,也让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中,他也故意诱樱樱上钩,趁她精神崩溃之时加以安抚,让她顺从自己。这法子被他用得炉火纯青,屡试不爽,回回都能将人玩弄于股掌中,还真是高明。
初禧心情郁郁,总送明白自己嫁了一个怎样的人。可。。。她又忍不住想起他说的那句玩笑,钟会当真从安平路走过?
是的,她想他了。
第二日初禧好好地准备了一番,几套衣服换来换去,到最后还是选了一件朴朴素素的杏色长衫。兴许她心里想,见钟会,到底还是要像个花坞的小姑娘。
初禧在安平路上转来转来,最后还是去了安平路上最大的酒楼醉香阁。她特意挑了二楼视野开阔处的临窗位子,但一坐定就愣住了:这场景何其熟悉!
那时她还在右相府里,蒋沛寒一大早地带她出去转,就是这醉香阁,就是这临窗的位子,外面就是这样无二的景儿。
只是那时,一切阴谋都还没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其实钟会根本不像宇文世漓说得那般夸张,不过是宇文世漓提前约好了他,今日在醉香阁见面而已。
只是这些,初禧都是不知道的。她一边等,一边捧着杯热水慢慢喝。忽然,视线中多了抹蓝色的身影。
那人的衬衣上绣了团团如意,下摆纤毫不染,一左一右跟着两名精致的女子,明显是富贵子弟。那人的发式不再像当初在花坞时那般千篇一律的样子,而是半髻半散又用玉冠束好,更显得人出尘不俗。
初禧似受了什么的牵引,不自觉地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怔怔看着,心中酸涩难忍。
那两个姑娘就在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这场面简直刀刃一样,生生地劈开她的心,不留余地。
明明是她喜欢的人,怎么就成了别人的新郎?
忽然下面有个胆大的小贩,指着钟会就笑着喊出来,“钟郎!快看,是钟郎啊!”
人们听了这声喊就都向他看过去。只见那人身长玉立,步履从容,真不愧是京城第一风流才子。
醉香阁二楼上的其他食客,也停下筷子向外张望,其中还真有不少女子跑到窗边去。
初禧正不知所措,却见不知哪家的姑娘大胆,竟用手帕在窗口来回招摇,堪堪挡住了初禧的视线。初禧忍了片刻,那人却毫不收敛,反而越抖越快,初禧不耐地回头,一眼瞪过去。
万万没想到,她这一眼反倒瞪得自己魂飞魄散:那招着手帕不停摇动的人,不是宇文世漓是谁!
初禧两腿一软,差点跌倒,“你。。。王爷,怎么是你?”
宇文世漓把帕子一扔,“本王来一睹钟郎的风采,谁知巧遇王妃了。”
初禧双颊发烫,顺着他的话嗫嚅道:“都是小姑娘来看,怎么您也来。。。”
“那王妃也是小姑娘?”他斜她一眼,闲闲地嘲讽。
初禧果然沉默了。
是的,她嫁人了,不算小姑娘了。
宇文世漓自斟自饮,“无妨,是昨日本王和你说笑的。只是想不到王妃真的会来。”
初禧心虚地走回桌子边,垂头站着,不敢再坐。
宇文世漓却毫不在意的样子,悠悠然地看着钟会进了醉香阁。
仅仅片刻之后,楼梯上传来一阵喧闹,二楼的食客都看过去,只见钟会和两位妻妾一起走上来。
他比以往沉然不少,曾经有些清瘦单薄的轮廓如今也变得挺拔硬朗,举手抬足间皆稳重优雅,已有几分大家之风。
他还会像以往那样见了自己就不知所措吗?
他忽然抬头,一时间四目相对,短兵相接。
初禧的呼吸都忍不住一滞。
她以前曾无数次想象再见他时的场景,然后与他缱绻缠绵,白首一生,可真的到了此刻,她就只想安安静静地看看他,和他说说话。
可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钟侍郎好准时,片刻不差。”宇文世漓先开口,起身而迎。
初禧颇为惊讶地看着他:原来不是偶遇,而是约见。她只一愣就想明白了,瑾王说话听来句句随意,却没一句废话,就连他昨日看似无意的玩笑话也是算计好了的。
初禧强打起精神应付。
怎么说,也不能输给他身边的那两个女人。
钟会本来想行一礼的,可他看到了初禧,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半个字也说不出。
原来。。。原来之前瑾王娶的侧妃,就是她。
钟会自嘲地笑,眼角眉梢都含着萧索,沉声道:“下官拜见瑾王。。。拜见瑾王妃。”
那声“瑾王妃”就像一个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初禧酸涩难言,硬生生憋着一口气。
宇文世漓只当没看到,“内人沈氏。呵,老实说,小王也是新婚呢。”
钟会面沉如水,抬头深深地看她一眼,不辨喜悲,“王妃国色天香,瑾王好福气。”
初禧听出他话中的嘲讽,震惊地看着他,或许在他眼里,她只是个贪慕虚荣的庸俗女人。
宇文世漓眯眼看着他俩之间的千回百转,呵呵一笑,“钟郎谬赞了。时人都道‘玉面芙蓉赵昕婉,水心清莲宋白芷’,小王哪比得上你倜傥风流。”
也是,那赵昕婉姿态端庄,虽与初禧年龄相仿却稳重得多,是正经八百的大家闺秀。而那白芷则眉目清秀,白皙可人,怎么也算得上小家碧玉。她们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侧,无需一言,就足以让初禧落荒而逃。
初禧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忍又忍不住,压又压不下,直直地翻上来,冲得五脏六腑都难受。这心中郁结到底成了货真价实的痛,一波一波地袭来,让人难以忍受。
她痛得忍不住弓下身子,双手抓紧了衣摆,似乎血气真的涌上来了,冲击肺腑直逼心口。
钟会终归心疼了,下意识地就要探过身子,却被瑾王抢了先。
宇文世漓扶住她,“你怎么了?平时都好好的。”
初禧痛得叫都叫不出来,可也说不清到底哪里痛。只由着他半抱着自己。
宇文世漓见她面色苍白,估计也不是装的,双臂一紧将她整个人都抱住,“对不住了,改日再叙。”说完他也不管周围人的眼光,匆匆而去。
守在外面的玄桐看着宇文世漓抱着初禧,惊讶得不得了,堂堂瑾王何时如此对待一个女子!
玄桐上前就要接过初禧。宇文世漓避开他,“本王还不至于。”
其实昨日婚宴上蒋沛寒的主动示好太过惹眼,很容易让朝堂上一直观望的官员误认为左右相结盟。这误解对他实在不利,因而他才约钟会在醉香阁见面,还让他带上娇妻美妾以便更加惹眼。
他纵然无意刻意拉拢钟会,也要挫挫蒋沛寒的锐气。
至于初禧,他也不确定她是否会来,可事实是她不但来了还出了状况,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他看向怀里的人,居然笑了,“你到底有什么不甘心的?他娶赵昕婉是迫不得已,至于那白芷。。。你又不是看不出来。”那白芷的眉眼与初禧极像,就连身形也有几分相似。
初禧闭着眼摇头,声音嘶哑,“你不明白的。。。我跟他。。。”
“有什么不明白的,母妃一生痴恋父皇,到最后都无悔,本王自小目睹,你以为就只有你沈初禧才懂得情爱?”他顿了顿,嘲讽更甚,“你认识他的时候才多大?看到好看的便多看两眼,还自以为就是爱了。”他看了看被她捏得指痕丛生的衣襟,“上好的云锦,别拿它出气。不疼了就下来,没等吃就这么重。”
初禧的疼痛稍稍缓解,听了这话立刻就从他怀里跳出来,尝试着直起身子,快走几步跟上他,口中兀自辩解,“我跟他相识四载,不是您说的。。。”
“行了,”他打断她,根本没兴趣听她讲,“本王才是你的夫君,以后别在本王面前提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