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吻我》Lady_乐宁

13、圣诞夜（4）

　　方际恒

　　华灯初上，忙碌了一天之后，又到了快要下班的时间。

　　王婷轻轻敲门，看见方际恒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身影落寞，而且手里夹着一支香烟。她很诧异，因为“星恒”公司为了保证每一件快递货品的绝对安全，公司内部严禁抽烟。尽管总经理办公室与楼下营运区域相距甚远，但身为总经理的方际恒却从不违规，从未在办公室里抽烟，今天却破了例。

　　“什么事？”方际恒转过身问她。

　　空气里浓重的烟味让人有些担忧，但王婷还是马上放平神思，开口汇报工作正事，“方总，‘程通’的秦总来电，想约您今晚一起吃饭。”她看着方际恒面色冷凝的脸，试探地问，“方总，要不要我出去后帮您打电话回绝他，请他换一个时间？”

　　“不用了，告诉对方我会按时赴约。”方际恒收拢杂乱的思绪，回到眼前的工作。

　　通过新一季报表可见，“星恒”在圣诞节期间的营业额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5%，狠狠击败了一个新上市的对手“程通”，现在公司上上下去情绪都很高涨。不过，新品牌上市都会有“市场观望期”，“程通”被他们打败更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并不觉得欣喜。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新对手竟然这么快就坐不住，请他见面。

　　方际恒换下了身上被烟味浸透的西装，开车前往秘书留给他的地址。那个地址是一个私家门牌号，他本以为会是一处私人会所，可抵达后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所颇为豪华的私人住宅——他没料到，“程通”的这位老总竟然第一次邀约，就约他来自己家里见面。

　　方际恒掀铃，有佣人来开门。走过中庭步入内堂，他竟然看到唐立萱，笑盈盈地站在一对年轻夫妻的身旁。他认出那个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的男人，正是“程通”的老总，名叫秦通，他曾在网络上见过他的照片。

　　秦通率先上前，与他握手，说他笑笑，道，“‘星恒’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吧？”

　　秦通笑，颇有意味地冲他点点头。

　　“秦老板，介绍一下吧！”这时，唐立萱跳出，“‘程通’一上市，就遭‘星恒’重创，以后还望方总手下留情。”

　　来，明明认识他，却要求秦通介绍自己。

　　秦通倒很配合，向他示意一下唐立萱，说，“这是我的发小，知名美女律师唐立萱。唐宝，这是我们快递业界最年轻有为的方总，方际恒。”

　　“方总，幸会喽。”唐立萱对她眨眨眼睛，同时向他伸出手。

　　他轻握一下唐立萱，问，“唐小姐不认识我？”

　　“认识啊，当然认识，怎么会不认识？极少有女孩子见过你之后，还会忘掉吧？我只是因为怕你已经忘了我，所以换一个朋友再帮我做一次介绍。”唐立萱振振有词道。

　　方际恒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今晚的晚餐并不是“星恒”和“程通”的工作饭局，而是唐立萱拜托了他以前素未谋面的商业对手秦通，搭桥的另一场“相亲宴”。

　　这个女人，还真是花样百出。

　　果然，一餐饭的时间里，他和秦通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公司或者业务上的事情。晚餐之后，秦通也没有请他多做逗留，就携妻子一起亲自送他和唐立萱到大门门口。

　　“接下来，一起去哪里喝一杯？”一出门，唐立萱问道。

　　“抱歉，我开车了。”他说。

　　“我也开啦？”她说。

　　“那应该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了。”他说完，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方际恒，经过今天，我倒真觉得有一句话，我有必要问问你。”唐立萱贼兮兮地凑近他，“你是不是有男朋友？或者，有苦衷？”她说“苦衷”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下面”。

　　方际恒不怒反笑，索性望着唐立萱，不说话，用眼神说，“然后呢？”

　　“所以都不是喽？”唐立萱夸张地拍拍心脏表示终于心安，然后合十双手拜几下上天，一边说，“感恩，感恩。”

　　唐立萱祈祷的瞬间，方际恒恍然间看到了安小航，她和她有着相似的活泼和顽皮。

　　“那让我来猜猜，方总守身如玉，不近美色的原因：第一，爱上的女人是别人的老婆；第二，爱上的女人是别的女人的老婆；第三，爱上了自己的女性朋友，但人家只把你当‘闺蜜’！”

　　唐立萱的最后半句，让方际恒心中一凛。

　　他迂回地说，“只有第三种还不是谁的‘老婆’。”

　　“所以是第三种喽，那你爱上的是你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哪一种学年的同学，不会是幼儿园的青梅竹马吧？”唐立萱眼光熠熠发亮地问。

　　方际恒失笑，但也不觉钦佩，学法律的人果然思辨清晰，推理精准。

　　“算了，不回答就是默认了，这下我知道你的症结所在，终于可以对症下药了。”唐立萱胸有成竹地说。

　　方际恒摇头无奈笑笑，遥控启动了车子，转头问唐立萱，“如果不用我送你回家，那我先告辞了。”

　　“谁说不用了？”唐立萱说完，率先拉开车门，跳上副驾驶座位。

　　车行上路，唐立萱摇下车窗，一边享受着晚风拂面的惬意，一边说，“方际恒，你知道我和秦通是什么关系吗？”

　　方际恒转头看一眼黑发迎风飞扬的唐立萱，知道她会自问自答的，“我就是那个把秦通当做男闺蜜的女性朋友，而他是我的初中到大学的同学，我出国读书他都追随我念了同一所大学，十年寒窗，他曾光荣暗恋了我八年，怎么样，是不是很感人？”

　　方际恒微感诧异，“那秦总今天何必把你介绍给我？”

　　“因为他已经不再喜欢我啦。”唐立萱说得轻松。

　　“你想知道怎么结束一段没有未来的苦恋，不再爱根本不爱你的女人吗？”唐立萱神秘兮兮地凑近方际恒问。

　　他终于再次转头看，唐立萱肯定地说，“那就是找到你的真命天女！就像秦通，直到遇到了他现在的太太，才懂得什么是真爱，从此结束单恋，与真爱恋爱结婚，过上了真正的幸福人生。”

　　方际恒握方向盘的手指微不可见地收拢，如果唐立萱口里那所谓的“真爱”最终不是安小航，他还会有“幸福人生”吗？

　　“方际恒，真命天女一旦出现，曾经的魑魅魍魉皆化为浮云。”唐立萱用效仿观音的声音夸张地说，“不要轻易错过你命中注定的天女，因为，她已经去到你的身边，而你需要做的，只是转头向右看一眼。”

　　唐立萱一边说话，手上还一边在做“挪移乾坤”的手势，她的古怪精灵倒是和曾经的安小航有几分相像。方际恒并不讨厌她，却无法感到一丝心动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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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小航

　　安小航感觉到怀中的小小身体扭动了几下，她朦胧醒来，低头去看怀抱里的囡囡。囡囡仰着小脸紧闭着眼睛仍在睡着，小脸睡得通红。她笑着伸手替孩子擦一下额头上的热汗，恍然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用力眨一下眼睛，她定睛再看，竟然真的看到方际恒，正和衣睡在对面的病床上，即使是睡容，也微蹙着眉头。

　　他怎么会来，是什么时候来的？

　　像是心有灵犀，方际恒也睁开了眼睛，看见她已经醒来，起身坐起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安小航压低声音问，怕吵醒孩子。

　　“昨晚，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他低声答。

　　安小航想起来，昨天方际恒特意为她雇了一位护工，她不想要，请护工阿姨回去，谁知阿姨去而复返，回来说老板给她加了钱，要她务必留下。所以，昨晚是护工阿姨睡在她对面的那张床上的，怎么会……

　　“我让护工先回去了，今天开始，她就要全天陪护你了，我想让她提前多休息一下。”他说。

　　也就是说，今晚之后，他就不会再来看她了吧？安小航犹豫，不知该不该问他这样的话，“那你……？”

　　“我要出差，一周时间。”他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简短地说。

　　说话间，他已经起身整理好衣服，像是马上就要离开了。

　　“你，现在就要走了，这么早？”安小航起身和他告别。

　　“嗯，早上的飞机，还要回家换一下衣服。”

　　“那你路上小心。”她说话的时候，一向喜欢搂着她睡觉的囡囡因为她起身，朦朦胧胧地醒来，闭着眼睛攀上她的脖颈搂住她，嘴里发出呜噜噜的呓语，喊她“小妈妈”。她看见方际恒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无奈，她不由低下头，咬着嘴唇。可是，方际恒出门前的一秒，她还是叫住他，努力对他微笑一下，说，“方际恒，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