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酒冽》骨针

6、灵隐解签，归途相遇（一）

　　“喝点水吧。”谢青祎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给谢青湝。而平日里意气风发的谢青湝趴在桌上，脸色苍白。颤抖着接过茶水喝了，又重新趴下。
　　谢青祎坐在谢青湝对面，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谢青湝已经没有力气去回答。在船中待了些许日子，晕船的感觉也并没有消退，她觉得就算杭州城多么好玩儿，她也绝对不会再来了！
　　当船靠岸时，谢青湝终于找回了点力气。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微微掀起轿帘向外张望着。而坐在后边轿中谢青祎却对外面的热闹充耳不闻。杭州灵隐寺慧明法师，认识母亲？
　　“阿弥陀佛，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施主，心中的的迷雾时机到了自会解开。”慧明法师有着一双明亮的眼，仿佛看透了世间，似是脱离俗世，却又带着慈悲的笑。谢青祎不经想到，世上是否真的有佛？即便重来一世，谢青祎也并不信佛。如果有佛，又怎会放任着天下苍生喜怒哀乐？
　　“心中有时便是有，心中无时便是空。”慧明法师似是看透了谢青祎心中的疑惑。
　　谢青祎不置可否。他的心中，除了母亲和湝儿，就只剩谷中真心待他的人，有没有佛，并不重要。
　　在淡淡檀香中休息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在庙中悠扬的钟声醒来，庙中一派祥和。
　　只是没过多久，院中便燃起了香火。今日是佛诞日，所有的信徒都徒步走上灵隐寺，虔诚地为佛诵经。而今日，许多德高望重的老僧人也将特意出关为惑者解疑，为求签者解签。
　　“空山颓寺遇孤影，归京远途念明眸。中途难归折往返，逝者凭口托孤人。”慧明法师说完便垂眸拨动手中的檀木佛珠，闭口不语。
　　谢青祎皱了皱眉，没放在心上。
　　“施主，请留步。”慧明法师出声挽留谢青祎。已经转身离去的谢青祎不得已停下了脚步。慧明法师双手捧着一个红木盒子，缓步走下台阶。“施主，这是沈施主留在老衲这儿的东西，如今便是物归原主了吧。” 红木盒子很沉，没有锁，却也打不开，整个盒子就像是一块完整的木头。
　　谢青祎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哥，这是什么啊？”上了船，谢青湝顾不得自己还在晕船之中，举着沉甸甸的盒子探究着。“母亲的遗物。这次慧明法师邀请我们来，恐怕最大的目的便是这个盒子。只是如今我也不知道怎么打开。”谢青祎对此也很无奈。母亲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哥，我怎么觉得这个图有些熟悉？”谢青湝指着盒面上雕着的一个图案，皱着眉想着。谢青祎接过盒子，盒面上雕刻着许许多多或简单或复杂的图案。
　　“湝儿，把你身上的那块玉佩拿出来。”说着谢青祎也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玉佩。将两人的玉佩拼起来，正好拼成了盒上的图案之一——青龙抱月团纹。“也就是说，只要凑齐了这上面的图案就能打开这个盒子？”谢青湝忍不住惊呼。
　　谢青祎点点头，很有可能。只是，如何凑齐这些图案呢？两人为此深深地苦恼着。
　　“少爷，今日天气不好。怕是要下雨了，要不咱们找处人家歇歇？”谢启看了看天色，转身对轿内的谢青祎询问道。只是找了许久也不曾找到一处人家，这荒郊野岭的，倒也是。“委屈少爷和小姐在这破庙歇息了。”谢启一脸愧疚。
　　谢青祎和谢青湝倒是不介意。找了处干净的地儿，两人随意盘腿坐下。谢启赶紧放下手中的包袱，找了些干稻草燃起了火。谢青祎拿出干粮分给了谢青湝，又将包袱递给谢启让他们吃了。屋外下起了大雨，谢青祎不知为何有些烦闷，起身拿了把伞走了出去。
　　这座即将倾倒的寺庙看起来有些阴森，但是谢青祎缓缓走着。黑暗处一双明亮的眼眸闪动着，看到谢青祎走近了，缩了缩身子。
　　谢青祎本就是习武之人，就算这人如何小心，也弄出了些许响声，在雨声中并不引人注意。谢青祎转身，撞进了那双明亮灵动的眼眸。似是没有想到谢青祎会转身，那双眼眸中的好奇还未消散，就那样直直地看着谢青祎，片刻后，又惊慌地闭上。
　　谢青祎轻笑了一声，没有如那人的愿，缓缓走进了破败的屋子中。身后的谢启虽然疑惑少爷为何要进这间还漏着雨的屋子。但还是举起了火把，替谢青祎照亮。
　　“出来吧。”谢青祎望向那人藏身之处。当谢青祎的耐心尽失后，直接走过去。那人有些慌乱，但是却没有逃走。
　　接着火把的光，谢青祎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蜷缩着，只留出头，可是脸上太脏了，只看得见那双眼睛。小小的一团后面还有一个横躺着的人，似乎是睡着了。两人身上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寄住在这破庙的乞丐。身上有些脏，却没有臭味儿。谢青祎心中突然腾升了一股悲悯之情。
　　屋中的雨水已经汇成了一股水流，将两人的落脚处染湿。只着一件破衣的人又如何熬过这个雨夜？
　　当谢青祎和谢启两人回来时，身后跟了一个瘦弱的身影，谢启身上还背着一个人。谢青湝连忙起身，“哥，这......”
　　“湝儿，拿件衣服来，在再拿点吃的来。”谢青祎说完，又转身对那个小破孩说，“到这儿来，吃！”小孩有些犹豫，看到谢青祎脸上的不耐烦后默默地走了过来，站在谢青祎面前，低着头，紧张地捏了捏衣服。看到自己身上的破衣服后，又往后退了一步。头上的头发打了些结，显得有些凌乱。有些瘦，看样子挺小的，五六岁？站得有些不直，也看不出有多高，反正谢青祎坐着都能俯视他。
　　谢青湝拿了些冷糕点，又提着一壶水，抱着一件谢青祎的外袍。小孩将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没有接谢青湝手上的糕点。谢青湝有些无奈，看着谢青祎，哥，怎么办？
　　谢青祎看着眼前倔强的小孩，轻笑一声，接过糕点，直接往他嘴中塞去，有些粗鲁。小孩迫不得已张开嘴，可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现在这些都是你的，我们不要了。你要是不要，就丢了。”
　　小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沉默地接过了谢青祎手中的糕点和水。谢青湝松了口气。她其实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小孩。她虽然没有母亲的爱护，可到底是相爷千金，生活在优越环境中，接触的都是些富贵之家，京城中的乞丐早就被那些为了讨好权贵的人赶了出去，因此从来没有见过乞丐。
　　小孩吃了几块后，看了一下谢青祎和谢青湝，发现谢青祎和谢青湝都闭着眼，而其他人也面朝外面，没有关注里面的情况，便悄悄地将剩下的糕点藏了起来。谢青祎想到了另外一人，心中轻笑，小破孩儿。